第八章

于颖都没想到自己睡的这般熟，等她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竟已是巳时一刻，直到小莲伺候着她梳洗，她才彻底清醒过来，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寻找青鸾的身影。

青鸾这会就坐在于颖的身边，不过也只有于颖看的见：“慌什么。”

在看见青鸾的那刻，于颖心中松了口气。

青鸾今天换了一件有大口袋的上衣，下身依旧是短裤，脚上是一双拖鞋，头发随意挽着，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有什么话直接在心里和我说就行。”

于颖假装在看铜镜中的自己，实际是在看青鸾，在心中问道：“青鸾姑娘，你不上身了吗？”

青鸾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吃完饭就按照我给的本子抄一遍，让人把院子收拾了。”

于颖顿时不敢多问。

等于颖用完早膳，于大嫂就来探望她了，她是知道青鸾对大嫂说的话，此时应对起来也不会暴露。

于大嫂只是把之后的安排说了：“炮竹这些已经让人去订了，晚些时候就能把今日用的取来，剩下的要明日才能拿到。”

若只是关系到于颖自己，哪怕和离了她也是不愿意让沐远难堪的，可是这还关系到于家，关系到她的家人，所以她点了下头。

于大嫂温声说道：“如今回了家，就好好养着，万事都有我们在。”

于颖嗯了声。

于大嫂瞧着于颖兴致不高，觉得她也是疲惫和心中不好受，倒是没再多说什么，确定于颖院中不缺东西就先离开了，不过很快就让人送了不少东西来，就连院中的小厨房也重新收拾妥当，除了于颖从镇北将军府带回来的厨子外，还送了原来于家的厨子过去，可谓极其用心了。

于颖自然看出了大嫂的心意，她并不后悔与青鸾做交易，只是心情很复杂，之前由青鸾控制着身体，她只是旁观还好些，如今重新回到身体，反而很茫然、无措和不舍。

青鸾挑了下眉，觉得自己作为魔要对脆弱的人类多一点点包容，毕竟七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而于颖已经习惯了爱沐远，习惯了沐夫人这个身份十七年，短时间内怕是改不掉了：“怀念完了？怀念完了先去把小莲他们的活给安排了，然后就去给我抄书。”

于颖被青鸾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收回了思绪，按照青鸾的吩咐让小莲拿了账本，把该登记入库的入库，有些需要的就取出来。

青鸾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托腮看着于颖，在与沐远无关的事情上，于颖还是很聪明冷静的，等到于颖都安排妥当了，她才开口道：“去书房。”

于颖自幼饱读诗书，书房布置得很是典雅：“都出去吧。”

等屋中伺候的丫环都退下去，于颖才看向青鸾。

青鸾手指一点，书桌上就多了一叠稿子，说道：“你就照着这个抄。”

于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青鸾不愿意掌控身体的原因了，她拿起稿子翻看了起来，一看就愣住了：“这是……”

青鸾带着兴味观察着于颖表情的变化：“我让人写的关于你与沐远的故事啊。”

这确实是于颖和沐远的故事，虽然里面的角色都用了化名，可只要不是蠢的，就能看出说的是谁。

于颖咬着唇仔细翻看着，在看到沐远和杨柳床笫之间嘲笑她在京中不仅苦苦等候还替他们养孩子时，再也站不稳坐在了椅子上：“沐远不是这样的人。”

青鸾简直要为于颖的恋爱脑鼓掌了：“不是什么样子的人？是没和杨柳睡过？还是说不会和杨柳床笫之间讨论你的愚蠢？”

于颖想要为沐远辩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青鸾笑出声来：“难道你觉得沐远和杨柳牵牵小手就能生出孩子吗？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于颖自然不会这般天真以为沐远和杨柳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做过。

青鸾走到了于颖的身后，白皙的手臂缠绕在她的脖颈上，唇几乎贴在她的耳边，那是一个极其暧昧亲密的姿态：“难不成你还觉得沐远是有苦衷的？”

“欺瞒算计你们家近二十年，看着你把他的两个外室子养大，书香世家的贵女这般被他一个罪奴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青鸾说到此处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可真是太快活了。”

青鸾了解一切肮脏的灵魂，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所有的心思：“可是这样的快乐和喜悦，沐远又能和谁分享呢？只能和自己心爱的表妹，什么时候分享呢？自然夜深人静极致快乐之后，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

于颖的神情从痛苦逐渐麻木，其实她知道青鸾说的没有错，沐远不知情？有苦衷？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青鸾松开了于颖，坐在她面前的书桌上，随意拿着一支笔在手中把玩，用笔杆挑起了于颖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你先别难过，换个角度来想想起码他们在床笫之间也想到你了，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欣慰一些？”

欣慰？

于颖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青鸾嗤笑了声，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问道：“你很喜欢孩子吧？很想要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对吗？”

于颖看着青鸾的眼神，点了下头，她喜欢孩子，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所以在生不出孩子后，把沐文斌和沐婷婷视如己出。

青鸾把毛笔随意扔在桌子上，问道：“那你觉得绝子药的事情，沐远知情吗？”

这些都是于颖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在这一刻却被青鸾毫不留情的掀开。

青鸾故作疑惑：“以沐老夫人那脑子和本事，真能寻到让你一直察觉不出异样的绝子药吗？”

于颖的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发颤。

青鸾恍然大悟，拍手说道：“我觉得不行，沐老夫人可是连沐府都不乐意出，去哪里寻的药？那肯定是我们神通广大的沐将军寻来的了。”

于颖身体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手抓着衣服：“不、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如果青鸾会听话，那还是魔吗？

青鸾凑到于颖的面前，笑盈盈地说道：“沐远大将军对自家表妹绝对是真爱了，为了表妹甚至不愿意要嫡子，不过也是，毕竟沐远大将军也不缺孩子。”

于颖闭上了眼睛，心疼的几乎要麻木了。

青鸾却没有放过她，伸手瞧着书桌说道：“行了，我们聊完天了，你该干活了。”

于颖的手都是抖的：“我……”

青鸾忽然阴森森地问道：“难不成你要毁约？”

听到毁约两个字，于颖赶紧睁开了眼睛，她不能也不敢毁约，她要自己家人好好的活着：“我、我抄，我现在就抄。”

青鸾这才满意：“字可别太丑。”

于颖的自是于老爷子亲自启蒙的，自有风骨，可是这会她的手都是抖的，身体也止不住的发颤，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依旧做不到，墨汁弄脏了她的衣袖，哪怕强迫自己落笔，写出的字也不能看。

只是这一次，青鸾没再催她。

于颖写毁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她怕青鸾等的不耐烦，怕青鸾以为她要毁约，甚至自虐地开始不断回忆沐远和杨柳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那一家人对杨柳的亲信和对她的仇恨，于颖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渐渐习惯了心痛的感觉，字也变得工整了起来。

青鸾坐在一旁随意抽出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于颖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手稳了，才开始抄写起了青鸾给她的稿子，被迫跟着稿子再一次重温了那些痛苦的经历。

到了午膳的时候，小莲才在门口敲了门，于颖刚想拒绝，就听见青鸾的声音。

青鸾说道：“去吃饭。”

于颖抿唇应了下来：“这些稿子……”

青鸾毫不在意地说道：“旁人看不见。”

这可是她多宝阁收藏的娃娃写的，只有和她有关系的人能看的到，她昨天可不单单是回去嗑瓜子了，也干了正事呢。

于颖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这才出了门。

小莲看见于颖衣服上的墨迹，问道：“我伺候小姐更衣？”

于颖倒是不在意，说道：“先用饭，不要动我书房的东西。”

小莲不敢多问，仔细把书房的门关上，又让小丫环守着免得有人误入。

于颖有些食不下咽，可是看到一旁的青鸾，又不敢不吃，好不容易吃完了，她就回到书房准备继续抄写稿子：“不要让人打扰我。”

小莲担忧地问道：“那我给姑娘送些茶？”

于颖本想拒绝，可是又想到青鸾，说道：“送些茶点果子来。”

小莲恭声应下，亲自一趟趟把东西端进书房摆放在于颖说的位置，这才说道：“那我守在外面，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于颖说道：“不用，你去收拾东西，寻两个小丫环在外间做活计守着即可。”

小莲说道：“是。”

等小莲退出去把书房门关上后，于颖才说道：“青鸾姑娘，你随意用些，若是缺什么就与我说。”

青鸾觉得人类真的很有意思，脆弱又坚强，还有着莫名的坚持，还是做魔好啊！

青鸾：魔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只是想要嘲笑人类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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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 被休的将军夫人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