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红袍初到不易殿

至茶仙尊收了徒弟,取名红袍的事很快出现在了仙界娱乐八卦板块首页。

谢君山揉了揉眉心,吃瓜吃到自己家:“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还是个仙界顶流?”

大家跟帖回复,评论大多无非是猜测谢君山到底用了什么绿茶手段,说得她跟人伢子一样骗了天心小太子。

天心太子涉世未深、认贼作师,实在可惜本可以发展大好的一片仙途。

那些描述编排她谢君山拐走天心太子当徒弟的手段,意料之外又引人入胜。

……环环相扣且精彩迭生。

文笔爽如哀梨、快如并剪,是谢君山看了也要说好,一度忘记自己是当事人,猛拍一拍大腿夸赞叫绝的程度。

也难怪,回复里骂的最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又语不带脏的正是仙界各路文神仙官。

大概因为天心信奉文神的原因,出发前不少文神仙官都对自己收天心太子为徒一事势在必得——看在天心举国上下这么虔诚的份上,走个流程,提携下小太子,就当自己作为神仙,施予天心的额外福报好了。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今日的羊毛也算在以后的羊身上。

结果没曾想,天心太子却是个眼力不济的。

根本没正眼看过他们不说,把他们文神都一通拒绝。

文神高高兴兴出门,面子被踩得稀巴碎后,灰头土脸土脸回家。

事已至此,文神丢了面子,开始思考里子。

……要是天心太子所有人都没选,那也好说,仙界各路文神仙官可以达成高度的默契统一——谁都不再提这丢脸事。

不提,这茬儿便没有发生。

结果这个小太子还是负了众望,瞧着清俊,没曾想却只是个自找晦气的绣花枕头罢了。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就中了什么蛊,拒绝整个树林挑了一棵歪脖子树。

……不对,不仅歪还很坏。

空有清俊外壳的晦气天心小太子挑师尊,挑来选去最后选中了曾任武神现司农神一职的仙界毒瘤谢君山。

还好死不死地,领了“红袍”当学名来恶心大家?以后出于公事难免有交集,哪个仙僚叫他一次,不都无异于身心遭受一次自我洗礼与鞭挞??

也不知道她谢君山安的什么心。定然是为了挟私报复,公然想跟所有文神仙官杠着咯。

对了,拐来一个天心太子不成。

还有不少目击者看到谢君山因为新收的徒儿肌无力,而代他拎起的大包袱。

这事说可疑也可疑,但也可以一个手指头想到,盖棺定论了。

天心国富朔优渥之名上达仙界。仙僚们虽然远远看到谢君山师徒而二人无不避之三舍,但还是分了些余光给他们的行头——谢君山紧紧攥着的“小山丘”甫一看精美锻料,就知道里面装着的全是细软珍宝。

不用想,这定然是谢君山欺骗人界太子拜师,搜刮来的至宝膏腴。

贪慕虚荣,不知廉耻,有辱仙界斯文。

呸!!!

文神是这样,武神那边却只是作势虚骂了一通,虽然他们平日也讨厌谢君山。

仙界有鄙视链,对武神仙官来说,谢君山毕竟一人难敌万夫——谢君山只在他们鄙视链的末端。除了利益,其他都是小事。这件事上,敌人的敌人算不上朋友,但装装样子骂骂就也过了,只要不是表现得明显的不合群,演技不太浮夸就是了。

天心供奉文神不供奉武神这事,武神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有怨尤。

这梁子结了太久,久到厌茶之风还未曾冒头时,就已经生下了。

到后来文神不理祈愿,天心依然加码供奉,就令武神更是恼怒火大——武神没法对凡人发火。

虽然他们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但也不能去质问天心国为什么只供奉文神?所以即便下界供奉文神总数本来就不多,武神心里仍十分不满。

天心国太子要是选了文神拜师,天心为了他们太子的前程,也要倾力而为,这势头的火想必更无法降下来。

笑人无,恨人有。

只要不是文神,任何人帮他们出了这口气,他们心里都长舒了一口气。

谢君山以前认为,人之所以长了一张嘴是为了多沟通,而不只为了是干饭的。现在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沟通这事也需得两厢情愿。她跟众仙僚之间显然缺乏这个前置条件。

红袍性子似乎颇为欢脱,他才到殿内也丝毫不认生。

……蹦哒来蹦哒去的,不多时方寸大的地儿就被他踩得差不多熟了。

轻轻掂了掂:“师尊,您这茶杯挺好看,就是怎么跟我的不太一样?”

——熊孩子高山土烧的能跟你家的玉盏琉璃洗金杯一样吗?

在外看起来还算礼貌地只探了个头:“师尊,您这间仆侍住的房外面看起来倒挺雅致的。”

——熊孩子谁跟你说那是我仆侍住的房间?你师尊我看起来像是请得起仆侍的样子吗??那是你师尊我的寝居之处。

熊孩子本人一脸惊喜:“那那旁边那个更精致的房间一定是我的咯?”

对不住了那里是你师尊我储茶的地方,银针、红袍、绿雪、瓜片样样不缺……

放的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儿。

金枝玉叶的熊孩子看了下仅剩的几个勉强称之为房间的简陋小屋,脸有那么一瞬垮了垮。

但马上以更快的速度振作起来,目光清明有光,道:“我睡哪里都好。正好徒儿想帮师尊修缮一下,让师尊住得更踏实。”

谢君山想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虽然是自己府邸,自己又是个传统守旧的,改动任何都别扭舍不得。

但毕竟他这段时间都要住这儿,可能改了后他自己住得更舒心一些——

所以由着他去吧。

没有领会过社会险恶的红袍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很快让谢君山领会到了什么是所谓的“修缮”。

怕自己留在不易殿内总是忍不住对红袍的修缮翻新指手画脚,谢君山这几日白日里索性假口要参加仙界议事讨论,留红袍在不易殿按自己想法来进行改造。

谢君山在外溜达揣手久了,想起来今天新泡了一壶君山银针还没喝。她一向不信茶吃后来酽的道理。茶嘛,都要趁热喝。凉透了就太可惜了。于是揣手又返回不易殿。

这一回倒是好,一片金光灿灿就差没亮瞎她双眼。

几双眼睛同时对上她,惊恐也不知道是猫看到老鼠,还是老鼠看到猫的是善工、掌管人间手艺的几个小仙僚,意外又惊喜间等着被夸,龇着牙笑的正是她的好徒儿红袍。

——场面属实诡异。

果然,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使神走穴。能请他们昧着良心到不易殿来动工,想来都是红袍真金白银砸下来的。

从前的不易殿,虽简陋,但也苍翠夹道,藤萝冒涂,别有一番天地。

而现在,经过红袍一番设计,效果非常拔群:明晃晃的门,明晃晃的案几,甚至还摆了一整套明晃晃的杯具——

好了,现在不止茶,还又茶又土了。

谢君山揉了揉眼睛站定,想着从红袍角度他也是一番心意。于是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商量:“大家辛苦了哇。今天可以收个早工?”

尾音还没收,小仙僚已迅即作鸟兽散。

红袍的眼里流露出羡慕和自豪:“师尊,您在仙界果然很有威望啊!!!”

——熊孩子好好地怎么就长了一张嘴,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

谢君山哀莫大于心死地扫了一遍鬼斧神工的大工程,害怕他洞察她真实感受受打击,于是想着找个点提些改善建议。

……有了。

她出声宽慰道:“内门上你改雕的那只分了叉的葫芦是几个意思,为了辟邪吗?你莫担心邪祟,仙界其实用不着如此。”

红袍俏脸一垮,眸光很难得微不可查地一黯:“师尊,我雕的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借用的您的样子。您没看出来吗?”

——熊孩子你师尊我眼睛还没瞎透。

红袍顿了顿,很快找到了症结:“我知道了!师尊的佩剑还没雕上,没有佩剑将军没法挽漂亮剑花。画龙还差点睛,师尊果然慧眼!!!”

——熊孩子这种马屁大可不必,下次能不拍我们就不拍。

抛开红袍可疑的审美趣味“染指”了不易殿,他的到来,一贯怕孤独又一贯孤独惯了的谢君山打自内心的高兴。普天之下也找不到几个比他更能闹腾的了。

绿茶嘛,最害怕寂寞。

既然正式收徒,就得担负起师尊教导的责任。

看起来这孩子虽然一副男生女相、天生贵胄的标准金枝玉叶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精气神虽算正常,但也经常咳嗽,看起来身形也比下界差不多年纪的单薄。

但诸多迹象表明,他貌似对武学之事颇为上心。

谢君山略一沉吟,自己虽司农神,但曾经也是正儿八经以武官之身飞升,拔濯为中天庭武神的。

红袍提到的这把自己随身佩剑沁水,自飞升剑便甚少离开过剑鞘。但手上功夫、肌肉记忆确实实打实内化于心、外化于形的。

学武能强身健体,对红袍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只是还是先问问他的意思?

主意既然有了,也不磨蹭,谢君山当下便在一堆玉盘珍馐的珠光宝气里找到了红袍。

“师尊当真肯授我武艺?我原想着只要是师尊,就算授我茶艺我也很是欢喜。”

红袍难得正襟危坐起来,虽仍是绝色娇美,但一洗平日绮罗香泽之态。

谢君山佯作面色板起:“嗯,学不好,我可是要退徒的。”

苍翠夹道,藤萝冒涂。

(张岱《西湖梦寻》)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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