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哒哒哒迈着小碎步,挤进了办公室。没一会,一只冷白纤瘦的手伸出来摸索到门口的夜宵,嗖得把袋子拽了进去。
外面似乎传来找猫的声音,岑毓秋无暇理会。
岑毓秋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作响,一份巨细靡遗的修改方案逐渐成形。他后知后觉感到喉咙干涩发紧,机械地捞过纸杯抿了一口。
“咦?”岑毓秋呆愣眨了眨眼。
没有臆想中的酸苦,滑润醇厚的液体在口腔蔓延润泽干痒的喉咙。
——盛曜安送来的是热牛奶,还加了糖。
这是他最喜欢的,每晚睡前必备,可是盛曜安怎么知道的?
盛曜安说夜宵是他喜欢的,岑毓秋便以为是苦咖啡。他学习工作强度极大,常需要咖啡提神续命,在外人面前最常喝的也是咖啡,因而很多人理所当然认为岑毓秋喜欢咖啡。
实际上,他最讨厌苦味。
热牛奶入胃,抚平了岑毓秋一天的烦躁,岑毓秋浑身放松下来。他窝进靠背里,双手捧着纸杯,小口小口啜饮起来,餮足眯起眼,颇像午后阳台上晒太阳的猫咪。
外面寻猫声渐息,只剩几声担忧的讨论。
“找到了吗?”“没有,不知道去哪了。”“猫猫一晚上不吃东西会饿坏吧?”
猫猫不会饿,猫猫不仅吃饱喝足还听不得外面闲起了坏心思。
岑毓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把修改方案拖到项目组工作群里,敲击回车。
外面瞬时传来凄厉的哀嚎。
系统:“……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怨念值那么深了。”
“明明是他们偷懒没做好。”岑毓秋眼里揉不下沙子,“况且,被我骂总好过明天被甲方骂。”
岑毓秋磨着团队反复修改,熬了整个通宵,磨出一份差强人意的汇报。
团队一个个哈欠连天,岑毓秋抬手看了眼时间,离下午对接还剩三个小时,大发慈悲放人:“都去休息一会,下午还有场硬仗要打,剩下的交给我。”
“岑哥,我帮你。”众人解脱欢呼离开,盛曜安却逆着人流凑了过来。
“哇,小安,没必要这么卷吧!”门口传来揶揄声。
岑毓秋瞥了眼盛曜安发乌的眼底,赶人:“我自己可以,下午由你汇报,精力一定要足。”
“可是……”昨夜他们都轮流睡了一会,只有岑毓秋不曾阖眼。
“没有可是,去休息。”岑毓秋命令。
盛曜安没再同岑毓秋拗,霜打的茄子一样蔫着转身离开。
“等等。”岑毓秋猛叫住盛曜安。
盛曜安眼中光芒重绽,一百八十度转体朝向岑毓秋:“要我留下?”
岑毓秋敲了敲案边的一沓废纸:“捎走碎掉。”
“好。”盛曜安又蔫了。
不知为何,岑毓秋瞧着盛曜安这副模样有些不自在。吃人嘴短,岑毓秋踌躇出声:“夜宵很好吃,谢谢。”
盛曜安霎时浑身散发耀眼光芒:“那我每天给你带!”
“……倒也不必。”
下午,会前十分钟。
“岑哥,你看我这样可以吗?”盛曜安似乎有些紧张,会前特意去卫生间整理了仪容,忐忑地站在岑毓秋面前等待检阅。
岑毓秋扫了一眼,视线落在盛曜安袖口:“袖扣没扣好。”
盛曜安惊乍呼出声:“真的,没注意。”
说着,盛曜安腆着笑伸长手臂:“岑哥帮我吧,我单手不太好扣。”
岑毓秋笼罩在Alpha高大的身形下,恍惚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他喉结耸动,匆匆给盛曜安系好袖扣,不动声色拉远距离:“好了。准备得怎样?”
“应该还可以?”盛曜安摩挲着袖扣,朝岑毓秋绽放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岑哥等会看着我就知道了。”
岑毓秋见盛曜安会前有些紧张,本还有些担心,毕竟这是对方入公司来第一次对外汇报。
可盛曜安西装笔挺在PPT前站定那刻,整个人气质大变,哪有半分方才的忐忑模样。他握着激光笔的手稳如磐石,有条不紊逻辑清晰地汇报着项目进展,声音低沉优雅宛如音色上好的大提琴,让人不自觉抬起头望向他。
也包括岑毓秋。
岑毓秋开着小差端详起盛曜安,合身剪裁的西装完美勾勒出对方的身材优势,标准倒三角身形,猿背蜂腰,举手投足间隐隐可见修身面料下的肌肉轮廓;样貌也是一等一的,五官深邃如刀刻,剑眉修长浓密,饱满的唇总是微微上扬着,自信从容中带着几分年轻的不羁凌厉。
才貌双绝,怪不得讨人喜欢。
是他的担心多余了,岑毓秋唇不禁微扬起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弧度。
“汇报到此结束,谢谢。”
盛曜安一汇报完就偏头望向岑毓秋,那熠熠生辉的眼睛仿佛在求夸奖。岑毓秋率先鼓起掌,引得会议室掌声雷动,盛曜安的笑容更盛了。
甲方对这次汇报颇为满意,只是揪着几个不明白的点问了一下,岑毓秋通俗易懂地解释清楚,又和对方碰了下未来的工作计划。
“强将手下无弱兵,不愧是岑经理你带出来的团队,我们很满意!项目权交给你,很多地方我们不懂,还是要交给你们这种专业的精英。”
岑毓秋露出标准社交式笑容,游刃有余和甲方领导打着寒暄,礼貌将对方送走出会议室。
没人注意到,岑毓秋鬓角沁出了薄汗——时间快到了。
系统:“要动手吗?”
岑毓秋抿唇:“好。”
“稍微有点疼哈,忍忍。”
错觉吗,怎么感觉系统语气兴奋有点迫不及待?
“唔——”
没等岑毓秋细思,他心脏骤痛,脱力跪倒在地。
这叫有点疼?!
岑毓秋疼得呼吸发颤,眼中的世界旋转模糊。
这是岑毓秋与系统早就计划好的一场戏。岑毓秋一旦变回猫,长时间无故消失,大概率会失业。他不能接受自己走到那一步,便同系统商议可伪装加班猝死,合理换取长假。
为求逼真,系统会为岑毓秋保留5秒疼痛,之后症状虽在,但系统会屏蔽痛觉需岑毓秋配合装晕。
一切进展很顺利,只要挨过这五秒,就……诶?等等!
“岑毓秋!”
岑毓秋如脱水的鱼躺在地上艰难喘息着,朦胧中,他听到有人焦急叫他名字。紧接传来椅子被绊倒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他的视野里跪下身来——是盛曜安。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盛曜安吼完,颤着手去解他的西服扣子。
不不不,这剧情不对!
岑毓秋挣扎着伸出手阻挠,却被盛曜安宽厚的手握住,对方温柔坚定地安抚:“不怕,有我呢。”
怕个鬼啊,五秒已过,他已经不疼了!
衬衫扣子有些多,盛曜安有些急躁,大手直接刺啦将其撕开,袒露出冷白的胸膛,双手交叠按上去。
岑毓秋可想而知心肺复苏后面是什么。他麻木的身体毫无抵抗之力,只能放任盛曜安完成胸外挤压后,颤手捧上他的下巴进行人工呼吸。
岑毓秋眼睁睁看着盛曜安那颇具侵略性的面孔在视野里放大。在即将触上那两片柔软时,岑毓秋眼睛一闭,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是真晕。
岑毓秋受不了这刺激,紧急呼叫系统把他意识屏蔽,装死去了。
“哈喽,再不醒就变身啦!”
岑毓秋猛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群带着口罩的白大褂。
“醒了醒了,病人醒了,抢救成功!”
岑毓秋一被推出急救室,立刻有人冲了过来:“岑哥,怎样?感觉还好吗?还疼不疼?闷不闷?除了心脏还有哪不舒服?”
盛曜安眉心紧拧着,眼神焦急而慌张,面色惨白,像是被吓坏了。岑毓秋盯着盛曜安一张一翕的唇,下唇破了口子还渗着血丝,似乎是对方焦灼不安中无意识啃出来的。刚刚就是这张嘴亲了他?
不不不,救人的事怎么能算亲呢!
盛曜安只是做了正常人该做的,换做是他,碰到他人生命危急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施救。倒是他,人家头一天上班,没得到一点新手保护不说,直接强度拉满被他逼着白天黑夜连轴转,刚轻松喘口气,又被他当场表演心源性猝死,这刺激,谁能不被吓到?
罪过罪过,希望别把小孩吓得辞职回家啃老。
岑毓秋别扭移开视线,回了句:“没事,你先回公司吧。”
盛曜安想留下照顾,可是岑毓秋态度强硬,直言有专业护工用不到他,将人赶走了。
笑话,能不赶走吗?他马上就要表演大变活猫了!
盛曜安前脚下楼,岑毓秋后脚溜出病房,在偏僻无人的地方被打回原形。病号服下悉悉索索钻出一只小猫,猫脸极臭。
系统说他的主人已绑定盛曜安,以后只能从盛曜安身上获取喵币。而猫猫之前出现在公司,所以他要返回公司去找盛曜安,而医院离公司有七八公里。
日头正当晒,岑猫猫本想尾随盛曜安偷偷摸摸蹭个车,却晚了一步只蹭到车尾气。靠四爪回公司不现实,岑毓秋猫猫祟祟溜进地铁站,与地铁工作人员斗智斗勇成功蹭上车返回了公司。本以为胜利曙光在即,却在蹭电梯时被保安抓包,无奈溜进楼梯间足足爬了28层楼才到目的地。
累趴的猫猫四爪浮虚摸到盛曜安工位,扒着盛曜安裤窸窸窣窣往上爬,窝在盛曜安腿上蜷成一团。
“去哪了?把自己搞得这么糟。”
盛曜安轻抚上脏兮兮病蔫蔫的小猫,昨夜还是精神十足、肚皮雪白的,今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就像那人一样。
“小猫,你说,一份工作而已,有什么值得他那样拼命?”
猫猫赖赖喵了一声吐槽:什么叫一份工作而已,真是大少爷。
可惜盛曜安听不懂,还反给猫猫扣上了帽子:“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你一只小猫又不用上班,根本不懂。”
猫猫激烈短促喵出声:你才不懂!
骂骂咧咧被盛曜安当做有叫必回的粘人撒娇,大手揉了揉猫猫脑袋:“小笨蛋,自己在外面也过不好,就和我回家吧。”
猫猫喵呜着回应:当然,天晓得我为回来找你遭了多少罪。
盛曜安轻笑:“就当你答应了,以后总不能小猫小猫的叫你,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盛曜安抬头瞥向那间灭着灯的办公室,下定决心,“就叫你秋……球球吧。好不好,球球?”
烂大街的名字,真没品。不过和他名字谐音很像,就它了。
“喵!”朕准了!
“叮咚,检测到羁绊加深,500喵币奖励掉落,请宿主查收!”
一个名字这么赚?
就在岑毓秋盘算如何高效活用这500分钟时,一个Beta小姐姐举着个银白色的手机走了过来:“谁的手机落会议室啦?”
岑猫猫耳朵动了动,抬头瞥去,刹那两眼放光。
那是他的手机,得想办法拿回来。
某A明面上:演讲前紧张去卫生间照镜子;
某A实际上:(对镜子)(理头发)(正领带)(我真帅)(不行太完美)(扯开袖口)(故意让岑哥看到)(装腼腆)(成功贴贴yes!)
某木头:学弟第一次演讲紧张兮兮的,要是卡壳该怎么给他收场(认真思考)
——
受是精益求精的加班狂魔,但受会陪下属加班到最后一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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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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