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吃饭啊,”荼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饿了不吃饭干什么?”很合理。
厄伽斯:“……”
太阳穴突突跳,他强撑着最后一丝耐心。“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宝贝。”
荼猊:“我没有。”
厄伽斯:“你、昏、迷、了、一、个、月!”
“我、没、有、昏!”荼猊一字一顿地怼回去。
厄伽斯:“……”
败了,彻底败了。
厄伽斯深吸一口气,继续暗示:“你昏迷前肯定遭遇了什么。捡到你时,浑身都是…呃…伤”
“你说晕就晕?”荼猊撇嘴,满脸写着不信。
唰——
光脑星历被暴力调出。
“看清楚!”厄伽斯几乎将投影戳穿,“今天是五月九号!四月五号带你回来,你四月九号昏迷,明白了么?”
“胡说,那我是…”荼猊看了一眼新历,低头掰手指“我是五月五号和你回来的。”伸出手指比了个五。
肯定,一定,斩钉截铁。
厄伽斯被气得不想说话,猛地调出体检报告:“四月五号带你回来的,六号还带你去体检,这是体检记录!”
“看不懂,你瞎说”荼猊瞥了一眼,理直气壮。
“…”厄伽斯当初对荼猊是小文盲的事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绝望。
门铃突兀响起。
两人同时转头。
“王,今日例行检查。”门外传来恭敬的声音。
“…进来。”厄伽斯拎起荼猊,阴沉着脸走下楼。
推门而入的是熟悉的帕尔默医生笑眯眯地弯腰:“还记得我吗,荼荼?”
“嗯哼。”荼猊回应。
“真聪明~”帕尔默拿着悬浮着迷你扫描仪走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都可以说哦~”
“有。”荼猊突然正色。
两人瞬间绷直脊背紧张地看着他。
“看到你们就浑身不舒服。”
厄伽斯额角暴起青筋:“…闭嘴。”转向医生“直接检查。”
“好、好的!”帕尔默手忙脚乱启动扫描仪,“滴滴滴——很健康噢”
厄伽斯看了一眼无聊到开始发呆的荼猊,用古语沉声问道“他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帕尔默看了一眼数据。
“那一晚,他和本体见面之后。”
“唔…身体检查确实没问题。”帕尔默思考了一下,“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您之前大量灌入信息素,但与他的本体能量产生冲突,最终标记失败,导致记忆混乱。”
“第二种,是这个项圈的问题。”他指了指荼猊脖子上的金属环,“以太尖塔制造的项圈,限制了大部分力量。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出自千目海那个叛徒之手。小家伙强行使用被限制的精神力,结果在项圈的冲击下遭到反噬。”
厄伽斯皱眉:“嗯…”
“噢,对了。”帕尔默突然补充,“还有一种可能…”
“不排除这小家伙天生比较傻,很容易忘记事情。”
“能想起来么?”厄伽斯说。
“前两种情况有可能恢复,”帕尔默推了推眼镜,“就像记忆被暂时屏蔽了,等屏障消失自然就能想起来。”
他瞥了一眼无聊到努力吹额头头发的荼猊:“至于第三种…”
荼猊突然打了个喷嚏
“就相当于把不喜欢的记忆片段…”帕尔默做了个抹除的动作,“直接粉碎删除,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王,您最近是不是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厄伽斯眼神一暗:“有吗?”
“荼猊现在这样,除了自身原因,"帕尔默指了指检测仪上跳动的数据,"还可能是因为一直在承受您的污染冲…”
“咳…!”荼猊突然剧烈呛咳起来,单薄的身躯震颤着弓起。一抹刺目的猩红从他唇角蜿蜒而下,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惊心动魄的痕迹。
血珠坠落在白色衣襟上,绽开朵朵红梅。
荼猊随意抬手蹭过唇角,猩红的痕迹在苍白的指节间晕染开来。他垂眸端详着手背上的血迹,忽然伸出舌尖,像品尝什么美味般,将每一丝猩甜都卷入口中。
厄伽斯的心脏猛地一沉。
“不过这小家伙倒是心大。”帕尔默瞥了眼正在舔指缝荼猊,眼角泛起笑意,“心大好啊,不记仇。您不知道现在抑郁率多高,稍不注意人就…”
“够了。”厄伽斯冷声打断。
帕尔默突然正色:“但以他现在这个状态…活不了多久。”
厄伽斯指尖一颤:“不是很健康么?”
“您的本体快苏醒了吧?”帕尔默直视他的眼睛,“这段时间…您是不是经常控制不住那些危险的念头?”
危险?
他只觉得那些念头再自然不过。
“更可怕的是…”帕尔默轻声道,“您甚至察觉不到异常,对吗?"”
厄伽斯沉默地攥紧拳头。
那句"活不了多久"在脑海中炸开,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厄伽斯沉默了,他对帕尔默的话不以为然,但是那句会死让他心里一阵抽搐,拳头攥得死紧,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往他脑子里凿。
活不了多久…
活不了…
会死…
*
帕尔默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荼猊埋头啃果子的声音。
小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只是专注地对付着手里那颗饱满的浆果,粉色的鼻尖沾上一点汁水,对旁边盘子里精心切好的肉块视而不见。
刚刚注射的净化剂似乎起了作用,那些暴戾的念头被某种柔软的情绪取代。
厄伽斯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
“呜!”荼猊正张大嘴咬果子,猝不及防被塞进一块肉,顿时不满地哼唧起来。
厄伽斯低笑,过了很久才轻声问:“荼荼,你…怕不怕?”问得含糊,这小傻子大概听不懂。
小家伙慢吞吞喝完果汁,在祂以为得不到答案时,开口了:“怕的。”
“嗯?”祂愣住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东西,祂甚至没说明白在问什么。
“怕的。”荼猊仰起脸。
金色的瞳孔清澈见底,没有恐惧,却透着罕见的认真。
“你不是…不记得了?”厄伽斯疑惑。
荼猊歪着头思考了一会,似乎没理解这个问题,但还是很郑重地重复:“怕的。”
是本能吗?厄伽斯想。
记忆会消失,但恐惧刻进了骨髓。
心尖突然软了一块:“那…怎么办?”小家伙瞥了祂一眼,扭头继续掰果子,果肉汁水溅在指尖上。
“你不可以怕。”厄伽斯声音发紧,“你不能怕,你…”话语突然哽在喉间。
太年轻了,在这个以万年为纪元的世界上小得可怜。只会虚张声势地龇牙,连自保都做不到。甚至听不懂祂在说什么,虽然祂刻意用古语言对话也有避着他的因素,但…
祂垂下眼睫,祂斟酌着开口:“如果很疼…”喉结滚动“你就说‘我爱你’。”
“不懂。”荼猊的金色瞳孔里盛满困惑。
“你不用懂。”厄伽斯用指节蹭了蹭他沾着果汁的脸颊,“只要说,我爱你。”
“…爱你。”荼猊迟疑地模仿。
“嗯。”厄伽斯突然别过头,掩盖住发红的眼尾“…就是这样。”
厄伽斯:“待会我送你回学院。”
荼猊:“嗯。”
“没有不要你…嗯?什么?你答应了????”厄伽斯惊讶地瞪大眼睛。祂已经做好这小家伙要闹腾半天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混蛋…
居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莫名不爽…
“快点,我准备好了。”少年利落地跳下椅子。
“等等!”厄伽斯一把抓住他,狠狠揉搓了一通才松开。
“嗯?”荼猊有些不爽地皱眉,但想到能回去又暗自开心。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不太对劲,小小容忍了一下没有挣脱。
厄伽斯突然握住他的手:“爪爪伸出来。”
荼猊乖乖弹出锋利的爪子。
厄伽斯半跪着,抓着他的爪子按进自己眼眶。鲜血顺着苍白的手腕蜿蜒而下时,那颗猩红的眼珠已经在荼猊掌心活泼弹跳。
“嘶…你不是…”厄伽斯疼得声音发颤,按住他肩膀才勉强站稳,“…喜欢这个吗?”
荼猊已经好奇地把玩起来。眼珠在他掌心上下抛动,黑红能量如活物般缠绕流转。当他的指尖轻轻点上去的瞬间化作一枚精巧的铃铛,红黑相间暗芒游走。
“送你了。”厄伽斯将铃铛系在金色项圈上,能量自动缠绕锁紧。
祂退后一步端详,荼猊软绵绵白乎乎的头发衬得那双金色竖瞳愈发璀璨,像是融化的蜜糖。精致的小脸透着猫科动物特有的狡黠,却又莫名乖巧。黑色铃铛随着他歪头的动作轻轻摇晃,红黑能量如活物般在铃铛表面游走。
纯白卫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整个人像是被月光浸透的小天使,又带着几分未驯的野性。
“荼荼真漂亮”祂心软得一塌糊涂。“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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