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不出去!”林珍手里提着扫把,向来温和的脸上满是愤怒。
喻今赶紧找个地方放下竹篓,跑到了陆知时身边,守护神似的和王长悦一左一右站着,小姑娘被吓得脸色苍白。
“花生了什么大树?”喻今不忘展示他从网上学来的新梗。
“都什么时候了。”陆知时无奈,“好像是给小姑娘说亲的,村长?”
陆知时也不是很确定,人刚走到门口,林珍就大喊着不让人进来了。
“妈,村长,这是怎么了?”王长宁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许青平在这村子里做了十来年村长了,一直对村子尽心尽力,王家人和他的接触不多,不至于闹成这样。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母亲,挡在了林珍身前。
“我不进来我不进来。”许青平连忙举起手,只站在门外,“只是林嫂子,我也不知道镇子里那家人会打媳妇儿呀,我也是被骗了。”
他神情格外无辜,手里还提着条五花肉,见林珍因王长宁回来,神色稍有和缓,许青平作势要在门外跪下。
得罪村长对家里人没好处,且许青平在村里的评价一直是清正廉洁,王长宁只好赶紧扶起他,事情要是做得绝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王长宁犹豫着看向母亲,林珍没说话,但还是把扫把扔向了一边,当母亲的明白儿子的意思。
且不说许青平是否无辜,只要他们还想在这个村子继续生活下去,得罪村长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许青平顺坡下驴,能成为村长那必然是个人精,他知道该对这个事真正的受害者道歉。
他没看见陆知时一般越过他拉起了小姑娘的手,神情恳切:“村长对不起你,长悦,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会打媳妇,我想着镇子里的人有钱,年纪大又会照顾人,你嫁过去自然是好的,是村长的错。”
许青平从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一盒水彩颜料:“这是村长问了燕来买的,燕来说你喜欢画画,想要这个很久了。村长特意下山给你买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得知自己要被嫁出去和面前的村长有关,王长悦害怕地躲到陆知时后面,不太敢看。
许青平有些尴尬地举着颜料。
“那就谢谢村长了。”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接过颜料,因为没做过什么重活,青白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见,“小悦怕生,我替她谢谢您。”
许青平这时好像才注意到喻今和陆知时,两张明显的生面孔。
“你们不是这附近的人吧?”许青平问。
喻今审视着许青平,很重的谎言的味道,闻得他非常想吐,还牵扯着很多不好的因果,简而言之,不是好人。
“不关你的事。”喻今冷冷淡淡的,哪里来的说谎家,对着未来山神还敢撒谎。
陆知时把喻今扯回自己身后:“我是林阿姨请来教长悦画画的老师,这是我的助手。”
什么助手?!僭越的人类还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究竟谁才是谁的助手啊!
“林嫂子对小悦可真好。”许青平说着客套话,让人无端觉得有几分阴阳怪气,“我家燕来也爱画画,不知道老师有空能不能也教教她?”
“要收钱。”喻今冷酷无情。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许青平这人惯会顺杆爬,他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人,热情道:“我家婉婉知道这个事也是非常的过意不去,今天做了一大桌子好菜,要我过来喊你们过去吃呢。她说我要是没喊到你们,那就是没得到林嫂子的原谅,今晚可就不让我进门了。”
林珍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在路上碰着王大哥了,好说歹说才劝他进了家门,他这会也等着呢。”许青平加重砝码。
这个没用的东西,林珍狠狠在心里骂了自家丈夫一句。
还绑架了人质,喻今简直被许青平的不要脸震惊了,他发自内心地偷偷和陆知时说:“他好聪明,就和那个抓了王子要国王捡瓶子一样。”
陆知时不知道喻今的人类语言究竟是和谁学的,但若是纠正猫猫山神,他指定又要跳脚。
“那就麻烦村长和江姨了。”林珍还是不想搭理许青平,王长宁只好主动当起了和事老。
许青平他们可以不在意,但他搬出了江婉,在这个村子里谁的面子都可以不卖,但江婉的不行。
“不麻烦不麻烦。”许青平连忙说。
——
许青平在前头领路,喻今和陆知时作为关系最远的客人缀在队伍的最后面。
“这个村长是坏人。”喻今小声跟陆知时剧透。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都看不出来。”陆知时配合他,故作惊讶问。
喻今有点小骄傲地抬起下巴:“早就和你说了,没有人能在未来山神的面前说谎。”
“这么厉害。”陆知时又从口袋里掏出个西瓜味泡泡糖,“奖励你。”
怎么和哄小朋友似的,喻今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他挠挠头,还是接过了糖,无他,还蛮好吃的。
村长的住所在村子中央,并不算远,两栋和王家类似的土屋,和其他人的家没什么区别,甚至院子还要小些。
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角落种着嫩绿色的葱,长得挺好。几只鸡被关在笼子里,豆大的眼睛转动着看向一行人,偶尔咯咯地叫着。
许青平一早就在院子里架好了大圆桌,这是只有重要客人来村子里才会拿出来的桌子。
难道他真的不知情?
林珍的心里有些犹豫,他们家向来老实,这么坑害小悦对许青平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若是闹起来还有损他在村子里的威信。
林珍正想着,眼角扫到坐在一边的王守根,连忙气不打一处来,分析也不分析了,往他身边一坐就用手悄悄使劲扭对方腰上的肉。
“阿珍,阿珍。”王守根自知理亏,再疼也不敢躲,只好生生受着气,估摸着明天腰上会是一片青,他努力解释着,“他请了江老师来劝我,我不来没办法呀。”
江婉是村子里唯一的老师,是这穷困山村里养出来的唯一一只凤凰,她独自到大城市求学,三十岁的时候又回到村子里,守在小小的希望小学里看着村里一代又一代少年长大,如果不是有她,村内孩子们就要去镇子里接受教育。
那路上的艰辛就是成百上千倍,更别提在那样是非观念都还没树立起来的年纪,会遭受多少不为人知的欺负。
村里人一向很感激她,但江婉为人清正,前些年因生活习惯不同和村长分居后就常年住在学校里,平日里最多收些村民们送的菜,用来给孩子们加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收。
身为孩子的父母,王守根和林珍一直都很感激她。
也不知道这回许青平是怎么把她请来的。
“你们先坐,我去给婉婉打下手。”许清平找出木凳,招呼着喻今他们坐下。
院子角落有个**岁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直白地盯着人看。
喻今想了想,把兜里的泡泡糖拿出来:“你吃吗?”
女孩清透的瞳孔里倒映着红绿相间的糖果包装,她看看糖果,又看看喻今。
“想吃就拿着。”喻今不由分说把糖果塞进她手心,顺手拍了拍对方柔软的发顶。
得到糖果的女孩认真地鞠躬,她伸出手,大拇指弯动两下,是谢谢的意思。
她不会说话。
“她是江老师的女儿,小时候烧坏了嗓子,一直治不好。”王长宁代为解释,“她叫许燕来,燕子的燕,来往的来。”
“很好听的名字。”喻今又摸了摸她的头顶。
很乖很有礼貌的小姑娘。
小姑娘指指喻今的手,又落在自己的头顶上,努力往上举起,最后指指陆知时。
表示喻今如果再摸她的头顶她会长不高。
喻今失笑,他走到陆知时身边,在他的腰腹处比划比划,你还没他腿长。
许燕来遭受如此明晃晃的嘲讽,气鼓鼓地握着糖扭头不理喻今了。
“把人逗生气了。”陆知时提醒。
“一会就不气了。”喻今端上小板凳,懒洋洋地靠在陆知时肩膀上,不知道村长家的饭有没有林阿姨做的好吃,算了反正是蹭饭还是不要要求太多了。
“不能因为人家乖就欺负她吧?”陆知时看着自己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也有点想摸。
“没有欺负她。”喻今小声说,“山神的权柄之一是生机,所有一切的生机,刚刚摸脑袋是为了判断她的嗓子还能不能恢复。”
“能吗?”
喻今摇摇头:“太多年过去已经完全坏死,因为信仰不够,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恢复,如果要让她能重新说话,需要更多的信仰,用以再生。”
“肩膀上的重量很大要走的路也很远。”喻今认真说。
因为权柄不足他感受到的无力太多了,还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早日收集更多更多的信仰才行。
“已经很厉害了。”陆知时安慰他,“都已经收集一半了。”
喻今抬起脑袋,十分冷酷无情地质问:“所以你还是看到我的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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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许青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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