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来得很快,接到旨意后便离开了,等调查出结果也需要几天。
阿明离开后,宋荷钧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不过,今日宋荷钧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告辞离开,反而是坐下来品茶,招阳觉着奇怪,自己这茶好倒是好,但是宋荷钧也不是第一次喝了,招阳看着宋荷钧的样子,似乎还是有什么其它的事,只是宋荷钧不开口说,自己也不好问。
过了刻把钟,许是宋荷钧自己觉着尴尬,招阳看着他抿了好几下嘴唇,这才犹犹豫豫开口道:“殿下,我方便看看绵绵吗?”
招阳忽的一下笑出了声,看着宋荷钧脸颊通红的样子又憋了回去。
“不方便就算了。”宋荷钧起身要走。
招阳赶紧站起来拦住他:“方便方便,你什么时候想看绵绵就随时来看,就算是没有正事,你单纯想看绵绵的话也可以随时过来,绵绵也很想你。”
宋荷钧知道招阳说什么绵绵很想他的话只是宽慰自己,但是还是被安慰到了。
招阳带着宋荷钧到了上次那个院子,本以为又是侍女将绵绵抱出来,没想到招阳直接将自己引进了一间屋子,想着招阳上次说绵绵在她的卧房里面住,宋荷钧的脸色又变成了天边的红霞,进了屋子后甚至不敢抬头看。
等到站定,宋荷钧这才打眼看了一下,不像卧房的样子,更像是个书房,绵绵正躺在桌上呢。
“这小家伙,顺杆往上爬,刚来的时候温润乖巧,熟悉了之后就是个皮猴子,半夜床上地上到处跑跳,几次都把我蹬醒了,没办法,我只能先把它放书房里。”说着,招阳抱起绵绵放在宋荷钧臂弯里,小家伙比上次抱着更沉了,橘黄色的绒毛在金黄色的余晖里发着光,发出呼呼的声音,看着确实挺想宋荷钧的,脑袋直往胸膛里蹭。
“这小家伙是吃了什么,怎么长的这么大。”
“还说呢,挑食得很,时常要宰只鸡给它,一顿没吃到鸡肉就要闹腾,吃鱼还人专门把刺给挑了,有刺也不吃,嬷嬷说这才三个月,长大之后可别把我吃穷了!”
怀中的小猫似乎是不满招阳的控诉,朝着招阳喵喵叫起来,引得招阳更是大声:“你看!这么小就会和娘亲吵架了,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一人一猫像是吵架般你来我去,谁也不让着谁,宋荷钧哭笑不得,心里知道招阳虽然嘴上说着,心里比任何人都喜欢这只猫。
通使司的动作很快,第三日二人便得到了阿明的回复,京城人口众多,难免有些凶杀案,索性京城治安不错,阿明翻起来不难,很快就锁定到了城南的一处宅子,这处宅子最开始是用一户人家的小作坊,后来家主离世,儿女们各自成家,便空了下来,这些年再又租给了人家。
这宅子本来是没什么动静,直到前几天,附近邻居问着这宅子里有些味道,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味道也越难越让人难以忍受,这才强行打开了宅子门,循着味道找过去,在一间卧室的床上找到了一具**裸的男性尸体,污水秽物流的满地都是,臭气熏天,当场就有人晕了过去。
大理寺来了现场之后只能判断出是凶杀案件,里面住着的人早已人去楼,房主到了现场也惊恐地不像样子,提供不了什么线索,无人报案,也找不到尸源,大理寺只能先将尸体搬走。
如今,宋荷钧和招阳两人便来到了存放尸体的义庄,招阳有些感慨,短短几日便来了两次义庄。
这次宋荷钧本想让招阳在外面等着,招阳却执意要进去,两人便一块到了尸体面前。
屋内味道相当难闻,待看守拉开盖住尸体的布,招阳已经控制不住,快步走到外面干呕,宋荷钧有些担心,但是如今,先找到尸体上的线索才是最重要的,男尸已死去几日,尸体逐渐腐烂,脸上身上开始青黑,看着与画像上的男子有些相似,宋荷钧找来韩青。
“韩青,这人是当日那人吗?”
“正是!”
随着行刺人尸体的出现,这个案子总算是出现了突破口,两人送别韩青转头便坐上马车去到了发现尸体的宅子里。
“你不觉得很像吗?”招阳路上和宋荷钧说道。
“什么?”宋荷钧不知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我说你不觉得很像吗?”招阳又说了一遍,“这些人专门找到那些不会有人常来的房子,一个一个把露过面的人全部杀了,想让我们的线索断掉。”
“这些人确实是心狠手辣,我们在农屋里找到的租客还只是外人,这回是他们自己人,也能为了脱身杀了,确实是丧心病狂。”
“宋荷钧。”
“嗯?”
“这些人会不会在杀了刺客之后早已出城了啊?那些人我们一个都没有见过,如果真的跑出城了的话,我们可是难得再找到了。”
“我刚才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我觉得,这些人倒是不一定会立即出城。”
“怎么说?”招阳不解道。
“您还记得吗?那个农院的屋主说的,这些人在他那里租住了半年以上,足以看出来这些人对这次行刺的重视,而将你推到马下,是否显得过于轻浮了些?”
确是,准备了这么久的行刺,最后却只是将招阳推到马下,且不说这么做成功性有多高,而且被马屁踩踏,也不一定会死,这样看起来,这些人的行为实在有些重拿轻放。
“而且,殿下您几乎分毫未伤,我不认为他们会甘心。”沉默半晌,宋荷钧继续道,“就怕这些人还要做出更大的事。”
到了现场,两人发现此地距离公主府居然仅仅几百米,也就是说,在这半个月时间内,这些人就在招阳身边。
宋荷钧背上浮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如果这些人在这段时间内对招阳下手,那后果则不可预料。
两人首先进入了发现尸体的卧室,这几天屋子的窗户全部都打开通风,但屋里的恶臭始终挥散不去,招阳一进屋子便想捂着鼻子,宋荷钧倒是面色如常。
现场还保留着最初的模样,卧室进门正对着的是一张圆桌,圆桌上放着一些饭菜和酒水,右手边是一张书桌,左边是一张床,床铺凌乱,有一大团黑色粘液附着在被子和床垫上,招阳不敢去想那是什么。但幸运的是,看着屋子里的场景,这回这些人的出逃匆忙许多,想必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宋荷钧扫视了房间一周,找来一双手套便掀起了床上的被子,随着被子的翻动,屋子里的味道变得更加刺鼻,招阳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几个跟着招阳来的小厮已经忍不住去外面吐了。
宋荷钧不知看见了什么,要来一双镊子从床上夹起来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一指长宽薄薄一片。
招阳上前问道:“这是什么?”
宋荷钧将镊子递到招阳面前,此物已经粘上了床上的粘液,显得肮脏乌黑。
“是指甲。”
“指甲?”
“是的,指甲。”
“为什么会有指甲?”
宋荷钧没有回话,只是又在穿上翻找了起来。招阳也没有打扰他。
片刻后,宋荷钧又从床上夹起来一枚物件,看样子,似乎也是指甲。
宋荷钧将指甲放到托盘里,摘下手套,走到招阳面前,咱们猜的不错,此人应该是被同伙杀害的。
宋荷钧接着解释道:“你看,这屋里除了床上,几乎可以算得上整洁,打斗痕迹并不多,如果是陌生人进入房间的话,痕迹必然不止这么一点,而床上找到的指甲,说明在死前进行了激烈的反抗,桌上有两个酒杯,酒壶已经空了,想必是当日同伙将此人灌醉,想在床上了结此人,但没想到这人又清醒了过来,只是力不从心,这才掀翻了指甲,倒是狠心。”
招阳听懂了:“那这么说,我们还是要回一趟义庄去看一下尸体的手。”
“明日,我要再去一趟义庄,顺便叫上可靠的仵作吧。”
“自然,仵作我来找。”
“好。”
两人见屋里没有什么其它的线索,便走到了户外,这间宅子比郊外的好些,但是放在京城这个地方也不显眼,也就难怪此人死了多日传出气味才被人发现。
这是个三合院结构,宋荷钧围着院子走了一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喊来招阳,指着墙沿道:“公主请看。”
招阳抬头便看到完好的墙檐上有一块青瓦脱落,招阳想了想,睁大眼睛说道:“你是说,这是人爬上去的。”
“正是。”
那块脱落的砖瓦甚至就落在墙角下!
“公主请看这里。”宋荷钧指着一处墙面道,招阳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一处浅浅的脚印,前几日正下过雨,想必是下雨时有人从屋里翻墙出去过!
“只是这人要是出门的话,为什么要翻墙呢。”
宋荷钧也不多说,攀着墙沿便翻了上去,墙沿上果然也有一处脚印,宋荷钧试图在墙沿上找到更多的线索,墙外有许多百姓,是听到官府的动静引来的,幸好见过宋荷钧的人并不多,才没有被人认出来。
却见人群中有一人盯着宋荷钧看,宋荷钧没有官服,百姓看的都是穿着官服的侍卫官员,如今却盯着自己看?
宋荷钧顺着视线看到了一张少年的脸,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那少年看到宋荷钧看向自己,突然拔腿就跑,宋荷钧赶紧从墙那面翻出去,追着少年而去,这少年净往人群中跑,宋荷钧又怕引起人群骚乱,伤到围观群众,还真让人跑出挺远,但终究是少年的个子,如何跑得赢人高腿长的宋荷钧,没过多远就被宋荷钧拎着领子带回来了。
少年被抓住之后只顾着不停挣扎,可宋荷钧这人虽看着温润随和,抓住少年的手却死死钳住,这少年还是被宋荷钧拎回了屋里,进门时这少年还死死扒住门框:“我不进去!”
听见动静的招阳快步走来,只看见宋荷钧抓着一个少年:“这谁?凶手?这么小的凶手?”
少年听了这话更害怕了,只大喊道:“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
门外有人认出了这孩子,大声喊道:“大人,这就是个小叫花子。”
“你才是叫花子!”少年恶狠狠地冲门外之人喊道。
“你不是凶手你跑什么跑!”招阳问道。
“你被人追你不跑啊!”少年梗着脖子,不肯配合。
宋荷钧轻踹少年一脚:“好好说话。”
挨了一脚少年倒是老实了:“我不是叫花子,我实在是太饿了,我看这家没人,才想着进来找点东西吃,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了,看见了,那个东西。”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少年说着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这少年就是个瘦弱的样子,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凶手,二人看着不忍,这少年又不肯实在不肯进屋,二人便只好找了个饭馆,先让这少年吃饱,少年一见到饭菜狼吞虎咽地吃着,招阳在一边劝着,让他吃慢些,这少年却像是饿了许久,停不下来,两人只好等少年吃饱再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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