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带着两人到了城西的一座小院子,三合院结构,此时仵作也到了,招阳和宋荷钧先进去看了眼尸体,真是那名老人!确认了身份,两人便退了出来,将尸体留给仵作。
“公主,大人,此人约摸着死了一天,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初步怀疑,是病死的。具体的还要开胸验尸才知道。”
“好。”
阿明直接让人拉着尸体,带着仵作,一同去了通使司。
这下,只剩下一个人在逃了,两人在屋里看了一下,这些人走得匆忙又无法带上太多的东西,留下的东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
两人在西屋找到一套乔装的装扮,正是当日行刺招阳之人所穿的衣服,见到了此物,便容不得人抵赖了。
“宋荷钧!你过来看!”宋荷钧听见招阳的呼喊便向主屋走去,床上的尸体已经搬走了,这才看的见床内侧放着一木盒,想必是极其要紧的东西,才能让这人临死还要紧紧贴着。
这屋里并无什么名贵物件,必定是在这一路颠沛流离中早已耗尽钱财,但连这装着东西的木盒都是黄檀木制成,这些人,即使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甚至都未曾将这木盒卖掉,不知盒中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宋荷钧亲自将木盒拿了过来,合上有一铜锁,并不复杂,让人将锁打开,内里是一明黄色卷起的丝绢,招阳在一旁喃喃道:“这玩意怎么感觉像......圣旨呢?”
宋荷钧缓缓将丝绢打开,上面的文字逐渐浮现在眼前:“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礼部员外郎齐春林,克尽厥职,竭诚尽责,特晋升为礼部左侍郎,钦此!”
正是一封圣旨,内容不多,只是一封平平无奇的晋升圣旨,宋荷钧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脑中仿佛有无数条思绪缠绕在一起,却理不清楚线头究竟在哪里。
“......特晋升为礼部左侍郎......”招阳在一旁喃喃的反复琢磨圣旨内容,想找出究竟什么是此案的关键。
礼部左侍郎......礼部左侍郎......礼部左侍郎!
招阳回头看着宋荷钧猛地抓在自己臂膀上的手,宋荷钧此时也顾不得失礼了,只对招阳道:“礼部左侍郎!殿下,您还记得吗?韩青之前跟我们说,流落在外的两枚黎安币,有一枚正是这礼部左侍郎的!”
“正是!如果这圣旨上的齐春林正是前朝的礼部左侍郎,那这些人必定与前朝有关。”
“走!到弘文馆去。”
弘文馆乃当朝管理档案史籍之地,两人在此确认了黎宣帝时期,最后一位礼部左侍郎,正是这位齐春林。
招阳还是想不明白:“韩青不是说这礼部左侍郎是个孤儿没有后代吗?那这老人又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他私生子?他孙子?”
“我也不知道,但咱们大晋当朝有一百三十多年了,就算是孙子,也很难活到现在。”
“嗯......那现在能去审人了吗?”
“去看看。”
两人最后回到了通使司,一进门便有人将二人拦下:“公主,大人,关在牢房里的那四个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现在人在哪里?”
“回公主殿下,我们照宋大人的交代,并没有管,只是在一旁守着,避免打出人命。”
“好,做的很好,带我们过去。”这几人近日都没有给饭吃,就算是打起来也打不出什么大问题,宋荷钧并不担心会出人命。
几人来到了地牢内,不知是打够了还是打太狠被拦住了,牢房此时已经恢复了安静,几人本就不太壮硕的体形如今看着有些瘦骨嶙峋,宋荷钧看到牢房的角落单独蹲着那个年纪比较小的少年,似乎是这次吃了亏,脸上有些乌青和被抓挠出来的血痕,其余三人则是在狱卒的呵斥下蹲到了墙角,即使是几日没哟进食,那三人的眼神却还是无比狠厉,似乎是想要把招阳和宋荷钧拆吞入腹。
宋荷钧并不对几人做出回应,只是淡然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到角落的少年身上,交代狱卒道:“把他带出来。”
“是!”狱卒随即便打开牢房门,将那角落的少年从地上拉起来带了出去,这少年已经有些虚弱了,甚至要狱卒半搀扶着才能走动。
三人死死地盯着少年的动作,眼神中似乎是有些威胁的意思。
宋荷钧并没有将人带到审人的正堂,而是将人带到了偏厅内,相较于正堂,偏厅的风格显得温馨许多,甚至都有限不像通使司的地方了。
宋荷钧安排人给这少年准备了一桌饭菜,少年看着桌上的饭菜口水都要落下来了,但是又畏惧于宋荷钧的威严,不敢有任何越轨行为。
约莫着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宋荷钧见着少年的脸色越来越差,才缓缓开口道:“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回话。”
少年听了这话瞬间就扑倒了桌上,甚至没有用上准备好的碗筷,用手便将桌上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宋荷钧看着他吃饭都有点替他噎得慌。
等人吃完了,又让人收拾赶紧,宋荷钧做到中间的椅子上,陪同审讯的副官对少年呵斥道:“跪下!”
少年这下也不挣扎了,也不反抗了,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宋荷钧开口问道。
“......许小斤。”
“许还是徐?什么斤?”
“许,斤是斤两的斤。”
“许小斤,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害公主?”
许小斤跪在地上沉默着,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吧。”
宋荷钧也不意外,只道:“好吧,既然是谁也不能说,为什么要行刺公主也不能说,那总可以说说今日为何打架吧。”
许小斤朝一遍扭过了头,闷闷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意见不合罢了。”
“关于什么的意见不合?”
“就是......”许小斤猛地顿住,随即便大喊道:“你别套我话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边上的副官听不下去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许小斤,你以为现在在什么地方,这几天对你太好了吧,让你试试通使司的手段?”
只见许小斤浑身一颤,却还是不肯开口,这下副官火气更大了,快步走上前来便想抓住许小斤的衣领。
宋荷钧身手拦住副官的动作,对许小斤开口道:“许小斤,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我们今天早上已经找到你们的那个领头老人了,这人早就病死在床上了。”许小斤听了这话猛地抬起了头,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水痕,却还是不肯开口。
宋荷钧继续说道:“你看到你同一个牢房的几个人了吧,那几个人犯得都是滔天大罪,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你不一样,目前而言,你几乎什么都没干,你这么冥顽不灵,是想陪着他们一起死吗?”
许小斤紧咬着唇,死死地抠住自己的手心,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宋荷钧的声音,只听见对方继续道:“当今圣上有怜惜百姓,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你今日若能将你知道的和盘托出,念在你年龄尚小,尚且还有一丝生机。我今日实话跟你说,无论你今天开不开口,你们这些人都是瓮中的鳖,注定跑不掉了,你们几个抓了,老人死了,剩下的那一个,又还能跑得了几日?今日来审你,只是念在你懵懂无知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勿不可自取灭亡。”
话已至此,多说亦是无益,如许小斤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那也没有必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所幸,片刻之后许小斤还是缓缓开了口:“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想活。”
宋荷钧暗暗松了口气:“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就从你是谁开始说起。”
“我本是蜀地人,前些年西南灾荒,我失去父母,便一路流浪,后来就遇见了那个老人,我们都叫他威爷,他给了我张饼吃,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便一直跟着他,我原本是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直到到了京城,威爷找了身儿衣服,又找了个泥水匠,让那泥水匠换上衣服去租了个宅子,当日威爷还让人留他吃了饭,谁知道......谁知道,就在桌上,就给那人勒死了,还给扔进了井里。”许小斤此时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名下的哭腔,“我问他们这是干什么,他们只说让我别管,也别多问。”
宋荷钧让人给许小斤倒上水,许小斤喝了一大杯水后才继续说道:“我实在是不想死,前几日被抓进来后,我就一直想说实话,但他们不让,他们说吃了威爷的饭,就要报答威爷,让我就算死也不能说出去,但我实在是不想死。”
宋荷钧继续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许小斤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威爷是那些人的头,跟威爷最亲密的是阿桂,脸上有块胎记,就是在现在还在逃的那个,我隐隐约约是察觉到他们可能行刺了什么人,兴许是不相信我,他们也不爱带我,只让我在家里煮煮饭之类的。今日我实在是太饿了,得他们喝完水我才能喝一点,他们肚子也饿,总是喝水充饥,到我这的时候,就没什么水了,我今日实在是挨不住了,我怕陈风交代了,我们就得死,我想交代,他们拦着我,这才打了起来。”
“陈风是谁?”
“就是你们昨日带走的那个人,他年纪最大,除了阿桂之外,我们都听他的。”
宋荷钧最后问了一句:“你知道阿桂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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