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幸得二位相救,韩青在此郑重给二位道谢了。”韩青上了马车,对二人拱手道。
“韩兄,你我之间若是讲这些虚礼,倒不是显得生分立了。”
“就是啊,再说韩公子刚才在路上不是已经到过谢了吗?”
“并非如此。”韩青执意要向二人行礼,“若无两位舍身相救,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如此草草结束,此事本与殿下无关,宋兄又刚刚入仕,两位能相信韩青的一人之言,愿意为了青州百姓,将自己裹挟进来,已是大义,今日我并非是为了韩青一人而谢二位,而是为了整个青州百姓,谢二位愿意堵上前途与韩青和青州百姓站在一起。”
“韩公子此言差矣。”两人只得受下此礼,招阳说道,“我是大晋的公主,宋荷钧是大晋的官员,受的是大晋百姓的供给,自然要替大晋的百姓发声。”
宋荷钧附和道:“正是,今日本就是你我三人的责任,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韩兄万万不可再提道谢的事情了,若是再提,就更是让我二人羞愧未能及时察觉民生之艰了。”
“好,那此事便我三人便不再多提,同心协力,将此事解决。”
“如此正好。”招阳抬起头,伴随着点头的动作,“今日还没有多问,韩公子可曾怀疑青州谁出了问题。”
韩青抚了一下眉角,闭了闭眼,摇头道:“臣不敢妄加揣测,但臣从青州出来,一路经过函州、克州等,这些地方此前皆受了灾,朝廷曾一同拨粮下来,如今皆有些好转,百姓有些虽仍未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却不至于饿死,与青州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只有青州,到如今依然饿殍遍野。臣不愿揣度朝廷官员,可如此这般情景,如何叫臣不多想。”
招阳不知如何回复,宋荷钧垂头看着地面,片刻后抬起头对韩青说道:“此事我们三人也是有心无力,不过今日皇上知晓了此事,定会做出对策,韩兄大可放心,不论此事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不日定然会得到解决。”
“这是自然,我上京自然就是为了此事。”
“对了,还没问你这一路是否好走?”
“官道修的很好,算是好走……”
从皇宫出来外面时太阳便已落下,几人聊了一路,招阳从窗户望出去,约莫着就快到宋府了,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星月开始在夜幕闪耀,已经看得见宋府的大门了,门前似乎有人提着灯笼,兴许是有人在等着。
“公主,我二人在此步行回家就可,门口站着的是我父亲的小厮,若让我父亲知道是您到了,他老人家怕是要惶恐了。”宋荷钧提议道。
招阳看了看宋荷钧,挑起一边的眉毛,开口道:“好,天色晚了,确实是不适合出现在宋府门口,那我就告辞了。”
“恭送公主,臣等告辞。”
将二人送下车后,招阳没有立刻掉头回府,而是掀起了窗边的帘子,向窗外望去,那小厮许是看见了二人,转头向门内说了什么,宋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想必宋大人也等了许久,几人在门口说了什么,招阳这才让车夫回府。
宋大人看着马车走远,倒是也没有问,只是问两人:“吃饭了没有?”
“回父亲,还没有。”
“好,我现在让人去准备。”
“父亲,您且稍等。”宋荷钧拦住宋大人,“儿子有事要跟您说。”
宋大人对宋荷钧摆摆手,指了指四周:“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宋荷钧会意,三人走到了宋荷钧的院子,宋荷钧这时才开口说道:“父亲,我想让韩青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宋大人开口说道:“今日之事我听说了,韩青在监察司闹出的动静这么大,怕是半个京城现在都知道了。”
“父亲!”宋荷钧有些生气,在宋荷钧眼里,自己的父亲虽是为官处世低调,却不是一个怕惹事上身,明哲保身的人。
韩青低着头看向桌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拦住要起身的宋荷钧:“怕是给宋大人添麻烦了,我便不在宋府住了,我也放不下青州,明日便启程回青州了。”
丫鬟端上两碗面上来,打断了宋大人的话。
“先吃饭再说。”宋大人亲自为两人递上的筷子,一边开口说道,“宋荷钧,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吗?哼。”
宋荷钧反应过来恐怕父亲的话不是这个意思,一时有些尴尬,只低着头吃面,索性宋大人也并没有计较的意思:“韩青今日在御史台门口击鼓,这些京官各个都是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稍一考虑就想得出他是为何而来,再加上今日孙公公亲自去御史台带走了韩青,怕是从那时起,就有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呢。”
宋荷钧放下筷子回话道:“父亲,这些事情我们都考虑到了,只是无法坐视不理。”
“我没有说你们做的有问题,相反,我倒是很佩服你们的胆魄。”宋大人叹了口气道,“我初入仕时,也曾想过要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伟业,做官越多年就越害怕,害怕连累妻儿。”
说着,宋大人哼笑一声道:“不怕你们小孩笑话,后来,我居然考虑起了名声,不再想着做出什么改变,只做了一个世人眼中‘合格’的官员罢了,这些年人人都说我是个好官,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与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如今的宋荷钧,已经能理解这官场并非黑即白。
良久,听见韩青开口道:“官员的职责,就是为百姓服务,一个‘合格’的官员,就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官员,宋大人何来不尽职一说,宋大人不与人同流合污,日日宵衣旰食,如何谈不上一个好官员。我们这些后生,还有许多东西要学。”
宋大人似乎又挺直了腰背,说道:“好了,吃完就休息吧,碗筷等会让人来收拾就行了。”宋大人站起身,准备往外走,“韩青你就在这住下,我这虽不是什么高管名爵的地方,但要是想在这里做些事情,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是,谢谢宋大人。”
“若是你愿意的话,倒是不用叫我宋大人,你和荷钧既然以兄弟相称,若是愿意的话,叫我一声伯父也可。”
韩青猛地抬起头来:“好,伯父。”
宋大人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回头会韩青说到:“近日还是务必要小心些,这朝局,没有谁是独善其身,就算是在京中,也不一定完全安全,荷钧日日要在大理寺当值,你若没事的话,就在宋府待着。”
“谨遵伯父教诲。”
宋大人回头拦下宋荷钧:“好了,你也别送了,你明日一早就要回大理寺,早点睡吧。”
“好。”
第二日一早,宋荷钧昨日因为留宿了家中,一大早便出了门,到了大理寺。
宋荷钧开始办公没多久,大理寺卿吴庸便走了进来,宋荷钧连忙起身:“吴大人。”
吴寺卿开口道:“昨日你是不是和诉县来的韩县丞在一起。”
“是,下官昨日确实和吴县丞在一起,未经大人许可,擅自参与青州之事,请大人责罚。”
吴寺卿摆摆手道:“无碍,坐吧。”吴寺卿在屋内踱步了几圈,道,“昨日之事,谈不上什么责罚,虽然确实不归我们大理寺管,但大理寺本就是得罪人的地方,也不怕多得罪几个。”
“谢大人。”
“不过,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务必要找人知会我一声,我好歹是九卿之一,如论如何还是有点能力,像昨日那样事,只有你和韩青二人,若不是圣上开恩,你们两人都有可能要一起折进去了。”说罢,也没有等宋荷钧回复,继续说到,“你如今是我的人,我与你父亲有些旧识,于公于私我都会帮你,当然,这要处于你对我的信任,我吴庸,并不是无用之人。”
“下官知道了,昨日之事,实在是事出紧急,下官也怕连累到大人,遂才没有多与大人说,还请大人见谅。”宋荷钧向吴寺卿躬身颔首,被吴寺卿拦住了。
“无碍,说罢,也算是我没有帮到你们。”吴寺卿示意宋荷钧继续办公,自己走了出去。
今日散值后,宋荷钧心里放心不下青州的事,还是回了家,赶一赶,明日也能准时到大理寺。
几人一同在桌上吃饭,宋荷钧便向父亲打听起了圣上对青州的安排。
“今日在朝上,皇上确实提起了青州的事,虽是没有明说,但经过昨日之事,百官都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宋大人放下筷子,语气有些沉重,“其实,前些日子朝堂上,已经有人提到了青州的事情,只是这次灾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圣上被人蒙蔽,很有些生气,今日有些人对圣上提起了派往青州的人选,都被圣上一一驳回了,许是有些什么安排。”
“依伯父所看,合适能有定论?”韩青有些着急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以皇上的重视程度,想必不出几日便会有定数了。”
“不瞒伯父,我实在有些担忧青州百姓,实在不行,我就先返回青州算了。”
宋大人打断韩青:“你能平安到京城,是因为有诉县县令瞒着,如今人尽皆知你在京城,你以为你还能完完整整地回去吗?”宋大人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归心似箭,你且先忍一忍,想必就是这几日,到时你与皇上派出的钦差一同会青州,也安全一些,莫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