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定下的日子紧,吴寺卿许是早就听到了风声,让宋荷钧这两日就不用来大理寺当值了,回家收拾东西好生修整准备出发即可,宋荷钧道过谢便和韩青回家了。
父亲暂且不知道这事,见到宋荷钧大白天回了家还有些奇怪,待听宋荷钧解释完来龙去脉后,只感叹了一句“幸得皇上看中”,又交代了两句让两人好生对待此事,莫要辜负圣上的信任,注意安全,背着手悠悠哒哒地走了。
这几日宋荷钧与韩青讨论着青州的灾情,总是从韩青口中听说青州如何,如今倒是要亲自去一趟了,心中也忐忑于能否承担起如此职责。招阳这几日也没回公主府,而是回到了景辰宫,许是有人日日打扫,景辰宫倒是与从前一个模样,这几日都睡不太好,今日倒是睡了一个好觉。父皇这几日心情不大好,招阳倒也没有多过打扰。
到了约定的日子,由吴寺卿亲自领着大理寺众人送行,四人押送着粮草,一路往西去了。
除了粮草外,几人皆是轻装简行,阿明骑马,韩青与宋荷钧一辆马车,招阳带着丫鬟们坐一辆马车,这次顺便也带上了李虎。
白天赶路,晚上歇脚,若有驿站则住驿站,若无驿站的话,只好路边搭上帐篷休息了。
约莫着赶了二十多天的路,几人这才算是正式进入了西北地界,车队通过河谷,便到了克州,再通过函州,便可到青州了。
穿过河谷,再翻过了一道山,远处便可看见城镇的情景了,几人除了韩青外,都没来过西边,有些不适应西北干燥的天气,宋荷钧下令停止前行原地修整,招阳拿着水袋从马车中走出来,迎面吹过来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凉意刮进嗓子里,便是如刀刮搬的疼,这西北的冬天比起京城来,冷了不知道多少,招阳被风呛得咳嗽了几声,这喉咙里就像有石子般,谁知越咳嗽,嗓子越疼。
宋荷钧从背后走了过来,递给了招阳一片圆形物什:“这是梨干,有润喉的功效,公主吃些吧。”
招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客气了,拿着便含进了嘴里:“谢谢,你倒是怪细心的,只是我要是给你吃了,你吃什么。”
宋荷钧低头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招阳感觉到他似乎笑了笑:“西北干旱,许多从南方来的旅人一时半刻都受不了这样的气候,驿站内应该能有补充了,更何况,咱们在这待也不会是一天两天,待着待着不就习惯了吗?”
“你倒是看得开,那咱们今日就去前面那个镇子休息,顺便补充一下物资?”招阳今日穿了一身骑装,束起头发,手上还拿了一根马鞭,与平日里的打扮很不一样,颇为飒爽,此时招阳正用皮鞭指向不远处的城镇。
宋荷钧循着马鞭望过去,前边那个镇子不小,宋荷钧面上思索着,微微抬起头,像是看向更远处的地方:“公主,咱们离青州还剩半个月的路程,赶一赶的话,十来天也就到了,这些日子,咱们最好是不要进入城镇了,若有驿站就在驿站休息,若没有也就在野外安营最好。”
招阳回头看向宋荷钧,蹙着眉头,似是十分不解又不太认同:“为何?咱们刚刚进入西北,兵马正是需要修整的时候。”
宋荷钧回道:“咱们刚进入西北,也就是正式进入了灾区,这镇子,是从南方进入西北的第一个城镇,想必人多面积也大,这还是在冬季,灾区百姓大多还是靠着朝廷灾粮过日子,日子想必也不会太富裕,能吃饱肚子都算不错了,咱们带着如此多的粮草,若贸然进入城镇,很难不被百姓发觉,咱们虽带着官兵,但若遇到城内百姓一拥而上,很难全身而退,此事太危险了。”
招阳缓缓低下头,不多时又抬了起来,点了点头,认同了宋荷钧的想法:“是我考虑不周,如此,这些日子还是在官家驿站过吧,今日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上十里路,赶过去有些太匆忙了,就近找地方修整吧。”
招阳找来人,找最近的水源安营寨扎,再安排一小队人马,低调进去镇子,了解镇子内的情况和补充所需物资,暂做修整,明日再赶路。
几人安顿好,时间还早,许是冬日的原因,天色已经开始暗沉下来,招阳庆幸幸亏没有着急赶路,夜里行军,又带着如此多的粮草,确实是太危险了。
西北的夜里,比白日还要冷上许多,众人点起篝火,烧上水,围坐在火堆旁,这才暖和了些,众人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君臣有别了,皆是挤着挨着,银叶挨着自己坐着,招阳另一边挨着宋荷钧,贴着宋荷钧倒是暖和许多,真是奇怪,明明还穿的还没自己多,怎么就能比自己暖和这么多,本还有些别扭,可身边坐着这么个大暖炉,招阳也顾不上这些了,索性偷偷往宋荷钧身边挤了挤,这又暖和了许多,谁料身边突然贴来了一比铁还冰冷的物件,转头一看,银叶正在跟苍蝇一样搓着自己的手,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
银叶身量矮,招阳索性解开身上的大氅,将银叶搂进怀里,再将大氅将两人都裹住,银叶顿时发出舒适的喟叹,谁知这小丫头突然发出嘿嘿的声音,眼里透出不怀好意的神色,一看就是没安什么好心,招阳心里顿感不妙,正准备往边上躲,谁知这小丫头人都快冻僵了,手脚倒是快得很,一下子把自己冰凉的手贴在招阳脖子上,嘴里还人嚷嚷着:“公主,你给我暖暖手呗。”
“银叶!”这一下子可给招阳从头发丝冰到脚底,生气地对银叶喊着,但这小丫头平时调皮惯了,倒是丝毫不怵她,还想再把手往招阳身上伸。
招阳无法,只得蹲起来往旁边躲,银叶还不甘心,直扑着自己就要再来,招阳一下重心不稳,朝旁边倒了过去。
“完了,这梆硬梆硬的土地。”招阳闭上眼心里想着,却跌入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招阳这才想起来,旁边还坐着宋荷钧呢,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宋荷钧的下颌,清晰白皙,只见宋荷钧嘴巴动了动,但耳朵里听不见声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上面的人脸上笑意更大了,嘴角咧开,眼里也染上了笑意,又说了一遍:“我说,公主您没事吧?”
“哦哦。”招阳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么暧昧,自己已经算是比较高的女子了,奈何宋荷钧实在是高大,这么一跌倒,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甚至坐到了宋荷钧盘起来的腿上,难怪自己一点疼都没感受到。
招阳这时一点冷意都感觉不出来,只感觉到自己的脸都要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对方的怀里挣扎出来,看向罪魁祸首道,“银叶!”
银叶也发现了自己闯了祸,默默地蹲到了原位,转头对招阳道:“嘿嘿。”
招阳看见银叶这嬉皮笑脸地样子就来气,此时却也无心收拾她,自己也回到了原位坐着,拢紧自己的大氅,将自己从头到尾都罩住,连眼睛都不想漏出来。
过了一会,招阳从大氅的衣襟处偷偷探出眼来,也不直接看向宋荷钧,只敢用余光瞟向他,只见宋荷钧虚握着自己的手,此刻正在转头跟边上的韩青说着什么,神情严肃,倒是丝毫不受刚才的事情影响的样子,这人像是背后长眼一样,正在和韩青说话呢,却突然转头看向招阳,这下可跟招阳偷看的眼神对了个正着,本来已经有些退下去的燥热顿时又翻涌了起来,赶紧将头又缩回了衣服中。
看见招阳将头转过去了,宋荷钧这才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可能是被火光照着的吧,韩青似乎看见宋荷钧的耳廓有些发红。
招阳如个鹌鹑搬在大氅内缩了一会,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角,这才把脑袋探出来,对上的又是银叶那张嬉皮笑脸的脸:“公主,我冷,你再给我盖盖呗。”
“哼,冻死你算了。”招阳本想狠下心来不理她,谁让她总跟自己淘气,谁知这回银叶默默缩了回去,不多时还发出了上下牙磕在一起的声音,招阳心里过意不去,只好又掀开大氅将人拢了进来,这下,原本了热气又散了许多,怀里像是偎了块铁一样,只是再冷,招阳也不好意思往宋荷钧那边靠了。
今夜实在是冷,招阳招呼着银叶石竹二人,挤进同一个帐篷中,所幸朝廷考虑到了西北寒冷,让人带了不少毡帐、被子,三人窝进同一个毡帐,再垫上一床被子,盖上两床,挤在一起,倒是也过得去。
三人躺在被子里,紧紧依偎着对方,如此一来,倒是没那么寒冷,招阳甚至还有些昏昏欲睡,却叫门外一道声音吵醒了:“公主,二位姑娘,可否还醒着。”
是宋荷钧的声音,招阳清醒过来:“醒着,何事?”
“为几位姑娘灌了几壶热水,晚上捂着睡暖和一些。”
难怪刚才宋荷钧迟迟没有进帐,原来是在做这些,招阳心里有些感动,赶紧披上衣服接了进来,这下可给几人高兴坏了,这下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夜里有人在外守着炭火防着野兽,几位可尽管安眠,明日再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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