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荷钧解开了系在井上的绳子,打开井盖,里面似乎还有水,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叫人拿来了火折子,往下一扫,井底看着像有什么东西,不太清晰,宋荷钧叫来两个人。
“来人!”
春生听到宋荷钧的呼喊,赶紧跑了过来。
“找个人下去看看。”宋荷钧补充道,“先把这旧绳子拆下来保存好,再找根新绳子,把井下的水抽干再下去,注意安全。”
“是!”
春生赶紧叫上几名随从开始着手抽水,招阳叫人去把刚才的屋主叫进来。
“你这井之前是做什么的?”招阳问到。
“井?这井都多少年没用了,我当年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就不用了,贵人是不知道,自从我们家后面的山洞里发现口山泉后,我们家就喝的山泉水了,那山泉离我们的家近,水又好喝,谁还喝这井里的水。”
“那这井盖是你们当年安上的吗?”
“不是啊,我儿子还不会走就搬到城里去了,根本用不上井盖。”
事情逐渐按照宋荷钧和招阳的预料发展了,这井定然不是用作打水用的,至于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还得等水抽干了才能知道。
这井没想到还挺深,抽了半个时辰才逐渐能看得见底,春生拿了把火折子再往下一探,身子瞬间僵了一下:“宋大人!”
宋荷钧快步向井边走去,待看清井下是什么物件时也变了脸色,招阳也好奇井下到底是什么,正准备探头去看时,身后一只手探上前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将自己带离井边:“不要看,井里有人。”
招阳感受着抚在眼上的手,掌心温热,招阳的心里却发凉,自己从未见过死人,若刚才突然看见井里的尸体,怕是有一个来月都睡不好觉了。
这屋主探头探脑也想往里看,宋荷钧怕他看见了井里的尸体更是要开启一轮的哭天喊地,只好让边上的侍卫又把他带出去。
“公主不如先到屋里休息一会?”招阳想着春生面色都那么难看,怕是死状颇为凄惨,也就顺着宋荷钧走到了屋里。
春生领着人将尸体打捞上来以后,宋荷钧看见这人几乎是腐烂得差不多了,几乎只剩白骨毛发,还有一些蛆虫附着在白骨上,身上穿了件靛蓝色的衣服,宋荷钧揭开尸体上的衣服,骨头上几乎已不剩什么,奇怪的是,这人的外衣是上好的材质,里衣确是最普通的布料,头骨上的裂痕清晰可见,后脑处几乎已经完全碎裂,想必是遭人袭击所致。
宋荷钧吩咐侍卫,将尸体身上的衣服剥下拿出去给屋主辨认,确认是否是当日租屋主房子那人所穿的一身,得到屋主肯定的回答之后,宋荷钧心里就有了数。
宋荷钧走进屋里来,便听到那屋主哭得震天响:“晦气啊!晦气啊!这房子怎么还死了人哪!”见到宋荷钧进屋来,扑通一下跪到宋荷钧身前,揪着宋荷钧的衣服便喊道,“大人!大人!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好端端地租个房子,怎么就租成凶宅了啊,谁这么丧良心在我家里杀人,还把尸体丢井里啊。”
宋荷钧只得扶起屋主,并向其承诺定会抓住凶手,屋主的哭声才逐渐冷静下来,宋荷钧问道:“向你租房子那人有还有些别的什么特征吗?”
屋主思索片刻,抽抽搭搭道:“那人似乎腿脚不太方便。”
让侍从将人扶到边上后,宋荷钧对招阳说道:“当日向屋主租宅子的人,可能不是和那伙乞丐一伙的,只是被骗来租了宅子,就被灭口了,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人为什么在井里,这事就涉及到了人命,是否要应该告知大理寺?”本朝京城内刑事案件皆归大理寺管。
招阳思索片刻:“明日去京兆尹看看有没有最近报上来的失踪人口吧。”
今日天色已晚,一行人便决定先回城修整,等到明日再去京兆尹调查失踪人口,待二人进入城内,天色几乎已经全黑,招阳此时也不准备再回宫里了,直接前往公主府修整。
次日晌午,宋荷钧先到了公主府和招阳一同前往京兆尹,门口跪着一抱着孩子的女子,正在拉扯一穿着官服的官员。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请二位跟我进来。”那官员看见二人的到来,急忙拉扯开女子,迎了上来。
这人一遍引着二人往里走,一边介绍道:“本人孙承,是京兆少尹,主管京城内失踪人口,二位有问题可以问我。”
“有劳孙大人了。”
昨日京兆尹接到今日二人要来调查失踪人口的通知,早早派主管失踪的京兆少尹在此等候。
两人心里都很疑惑门口那女子的身份,只是如今找到井里人身份才是最重要的。随即,孙承便领着二人到了存储失踪档案的库房内。
“二位贵人,这里便是所有京城内已报案失踪人口的档案了,而且可以任意查看,不过,如果二位是要找什么人的话,最好是微臣帮着找,微臣对这些档案还是比较熟悉的。”
“这是全部的失踪人口吗?”招阳问道。
“自然不是,这些只是有人报案,县衙内寻找无果的失踪人口,才会出现在这里,京城内如今有百万余人,多得是有人失踪却又出于各种理由不愿意报案的人,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
招阳看着书架上浩如烟海的档案,每一份档案后面都是一个百姓的下落,心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这些人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这些人的家人,是否还在寻找他们的下落。
整了整心神,招阳还是继续问道:“如今我们要找的是大约半年前失踪的一男子,应该是农户或者是做力气活的。”
“请问公主,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线索吗?如今这样的失踪者实在是太多了,怕是不好找。”
招阳一时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线索,转头看向宋荷钧。口音的人接触过。”
听到这话,孙承猛地一顿,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直勾勾的望着宋荷钧。
招阳忙问:“孙大人是有什么线索吗?”
孙承确是没有回答,而是急忙去书架上翻找起来,不多时,便翻到一份档案。
“二位看看。”
二人打开档案,映入眼帘的一张男子的画像,写着名字叫林勇,就住在城外,以做泥水匠为生,看着基本上与他们要找的人相似,但当时从井里打捞出来尸体时几乎已经完全腐烂,实在不好辨认。
“孙大人是如何想到此人的。”宋荷钧看着孙承刚才的样子,似乎是对此人印象极深,但就这么一个普通的人,究竟是如何让孙承记忆犹新的。
“二位有所不知,此人虽然我不认识,但是他的妻子那是日日跪在门口啊,刚才二位看到的那女子,就是这人的妻子。他丈夫一失踪,便跑到县衙去报了案,县衙找了段时间,找不到便将案子转到京兆尹来,自那以后这女子便日日到这京兆尹来,日日求我们帮他找丈夫。”孙承此时叹了口气,“这母女俩也是可怜,她自己是个农妇,平日里就种些菜补贴家里,丈夫是个泥水匠,平时就在京城里做些活计,做工时把腿摔了,不愿掏钱去治,便一直瘸着。这一家人日子虽不算富裕,但是也和和美美,吃得饱穿得暖的,还怀上了孩子,但这孩子还没出生了,她丈夫就不见了,公公找不着儿子,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婆婆也病倒在床,如今这家里就她一个人支撑着,每天还要抱着孩子到京兆尹跪着。”
“你们找过吗?”
“我们怎么没找过啊,我们找了好一段时间,找了林勇常去的地方,找了他当时的雇主,找了不知道多少人,但这京兆尹日常事务繁多,实在是不能不管不顾的找下去啊。”孙承更是长叹一口气,“我们这些人看着他们娘仨可怜,还派人去他们家送了些东西,但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京兆尹除了管失踪外,还要管各种各样的案件,孙承说的也是实话。
“孙大人,先把那农妇请进来吧。”
“是,微臣立刻去将人请进来。”
这农妇进来便跪在了地上,形容枯槁,连抱着的孩子都是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确实是孙承所说,是一副备受磋磨的样子。
“草民陈娥见过大人,大人,是我丈夫有消息了吗?”
看着这妇女的样子,招阳不知如何告诉她,只好先将人扶起来。
宋荷钧此时开口道:“有些线索,但是不确定,还要夫人和我们一同前去确认一下。”
陈娥听了这话顿时抖若筛糠,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丈夫,我丈夫,是不是死了?”
在场众人都不知如何回她,宋荷钧道:“夫人先莫惊慌,先同我们一同前去看一下吧。”
一行人来到停放着尸体的义庄,女人抬起头,看着义庄的牌匾:“大人,我不识字,这是什么地方啊?”
招阳心里一紧,眼眶发酸,只好背过身去,不知如何回她,宋荷钧看出招阳的心情,自己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拍了拍招阳,对陈娥说道:“夫人,先将孩子放到外面吧,里面不适合孩子进去。”
陈娥紧紧抱了抱孩子,似乎是怕孩子出现什么问题,半晌,还是松开手,将孩子交给石竹抱着。
“小姐,您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去去就来。”宋荷钧对招阳交代完,转身要带着陈娥进去,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扯住了,回头便看见招阳正着住自己的衣摆,开口道:“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去。”
宋荷钧有些惊讶,但也没有阻拦:“好。”
银叶看着招阳要进去,便也要一同进去。
招阳让银叶扶住陈娥,几人一同进入了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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