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命姻缘(上)

《上清经》有云:南斗六星,第一天府宫,为司命星君;第二天相宫,为司禄星君;第三天梁宫,为延寿星君;第四天同宫,为益算星君;第五天枢宫,为度厄星君;第六天机宫,为上生星君,总称六司星君。”而她今日所来的便是这南极长生大帝所管辖的南斗六星君的六宫之一——第一天府宫,司命星君的神殿。

司命,神名,传闻中掌管凡人生命的神。

能掌管凡人命运的神,那么她瑶姬呢?

西王母之女第二十三位帝姬,神女瑶姬。

天界唯一没有心,没有灵识的神。

她的命运也能在这里看出来吗?

她正出神间,便远远望见一座金碧灿烂的宫殿屹立在眼前,白色的栏杆台基拱起高高的宏伟大殿,金色的屋顶,红色的柱子,彩色的绘画,让大殿灿灿发光。走上前去,殿内所见之物都用精美的画作和巧夺天工的技艺雕琢的完美无缺。

一个小小的司命神殿竟如此宏伟。

瑶姬不由得惊叹于天界的华丽,却不想门口竟没有仙卫和仙童。

这天界怎的这般松懈?

她下意识地握紧出门前母后给她的印玺,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然后上前于神殿正门处传音——

“西山王母之女神女瑶姬求见——”

“西山王母之女神女瑶姬求见——”

“西山王母之女神女瑶姬求见——”

她连传了三次,竟无人应声。

莫不是司命星君今日不在?

不该啊,母后既叫她此刻就来,定是知晓司命在的。

她有些急,想甩袖而去,却见一人正朝这边走来。

莫非这就是司命星君?

瑶姬立即上前,拱手行礼:

“司命星君”。

却见那人连忙推手谦礼,“神女可是认错人了,星君怕还在内殿呼呼大睡呢。”

随即便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倒叫瑶姬有些不上不下了。

那人见她还征征地,不免更是笑得大了些:“尊上可是西王母的小女儿?”

“你认得我?”瑶姬觉得莫名其妙。

此人既不是司命星君,但也不是这天界的神仙。

瑶姬用了好久才探出来,此人隐去了冥府的气息,只化作平常小仙的气息,但这也压不住他那身上的阴冷和黑曜。此人到底是谁?竟可大摇大摆在天界溜达,更可怕的是居然认得她。

她甚是警惕,朝后慢退了一步。

那人倒也不急,像是出神般看着她,这个看仿佛不是在看眼前,而像是穿过了她的灵魂般。

良久,那人淡淡道,“神女莫怕,吾乃冥府神君,这司命啊估计昨晚又熬夜写本子,赖床了,神女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吾是这司命大殿的常客,如若不嫌弃,可让吾引路?”

冥府神君?

就是那个传闻中扣了百花仙君一缕分神的那个?

传闻他黑神饿煞,甚是可怕,长得奇丑无比,天界所有人都躲着他。

今日一见,竟和传闻里的一点都没对上。

瑶姬又仔细端详了眼前自称为冥府神君的人,此人头戴缀有银色璎珞流苏的头冠,腰佩长剑,那剑鞘以银蓝色为主,上面泛着银白如玉的光芒,光芒熠熠,肩罩玉色绣龙披风,用金丝线绣着的青龙眸光闪烁,逼真至极。

男子碎金色迷人的眼睛完成了月牙状,睫毛长而微卷,嘴唇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正微微笑着看她。

仔细看,这双淡淡笑着的眼睛其实是有很多寒气的,许是那冥界常年昏暗无光无色的缘故。

不过听闻冥界三百年前有了一株花籽,不经百年,便开满了黄泉。此乃天下奇闻之一了。

冥界苦寒之地,除了漫天黄沙之外,别无他物。

绕是用神力种下些许花草,也是会立即死亡。

因此,才有了“黄泉”这一别称。

据说那冥界神君对此花爱的不得了,日日夜夜护着,这花也争气,现今已遍布冥界。

瑶姬想到此,又和眼前这位对比了一番,“不错不错。”她小声嘀咕着。

瑶姬总觉得爱花花草草的人极是纯良,冥界神君想必也是位有故事的吧。

她出神的时间有些久,不免有些尴尬,顺势往后一步:“那就有劳神君了。”

瑶姬随着那人的脚步缓缓走着,“可见传闻不真。”不由得小声嘀咕。

“神女说什么?”那人耳朵竟如此聪亮,转头就问,“什么传闻?”

瑶姬被他这一转身有些吓到,“没什么。”她讪讪笑道。

“听闻水界之主,东海龙王苦苦追求了神女三百年,甚是痴情。”冥君顿了顿,饶有趣味地接着说,“那便先恭贺神女喜得姻缘了。”

“你……”瑶姬立马吞下话,改了口,“冥君如何听得?不过是些传闻罢了,不可作真。”瑶姬忍着羞红了的脸,强自装作镇定的样子,缓缓回道。

“哦?”冥君也不曾停下脚步,缓缓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神女既也知传闻不可作真,那便最好。”

“嘶”,敢情这冥君竟借此语打趣她,不就小小念叨了一会嘛,至于这般睚眦必报吗。果然果然,传闻还是或多或少有点真的。

“冥君说的在理。”瑶姬攥紧了小拳头,咬咬牙吐出了几个字。

“神女小心——”

她还在想这番话时,竟不知脚下是白玉台阶,一时走了神,险些摔个底朝天。

还好,被冥君拉住了袖子。

“多谢。”瑶姬挣扎过来自己那半片还在冥君手里的水袖,却被眼前的这番建筑吸引住了。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煞是好看。

想必这就是司命神殿了。

“呦呦呦——”里面传来一声断断续续的老爷爷声音,“谁又来扰我美梦?”

瑶姬闻言看了眼旁边的冥君。

“是我,老头子。”冥君先上一步,绕过柱子从一个小小的鸡脚旮瘩扯出来一位满头银发的白衣老人。

身穿一件佛头青锦袍,腰间绑着一根苍蓝虎纹绅带,不过此刻那腰带却松松散散随意耷拉着,白发三千,流泻在肩头,微微闪着光泽。

一看就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你你怎么又来了……”只见那老头抱紧自己的枕衾,眼皮也未抬一下,“我还困着呢,你先坐会儿,等我睡醒再陪你下棋。”

瑶姬见状不由得一笑,实在是没忍住。

“嗯?”老者有些迷糊,半睁了睁眼睛,“哪里来的小丫头?”

“有贵客,快醒醒。”冥君直接夺过老者手里紧抱着的枕衾,“今日怕是你有得忙喽。”

说着便往后边去取茶水。

瑶姬这才赶紧上前行拱手礼,“西王母之女神女瑶姬见过司命星君。”

只见老者听到后,突然惊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缓过神来,起身朝瑶姬这边走来,“你就是神女瑶姬?”

“是,星君。”瑶姬不懂星君这般惊讶是为什么,却也只好应声。

“老身眼花了,神女可否能再上前一步?”

瑶姬闻言没有多想,缓缓再进一步。

她却看得更仔细了,虽然这司命星君睡得稀里糊涂的,但此刻眼睛却亮晶晶的,一头白发更衬得他鹤发童颜。

“星君认得小女?”瑶姬笑问道。

“见过。”老者一个激动,直接上前凑近,热泪盈眶,“何止见过啊,月……”

“你泡茶的是哪个壶啊?”却听得后头冥君的声音将其突然打断,“老头子,别怕是老糊涂了。”

星君闻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就你手头那个青玉的,我可没有老糊涂,你老是瞎说,臭小子。”

瑶姬被这两人的对话给整笑了,想来天界森严,竟有这般滑稽好玩的两人存在。

一番话下来,几人已经坐在案几前了。

“孤想让星君帮我算算命。”瑶姬拿出揣在袖子的印玺,那是西王母的印玺。

见印玺如见西王母本尊。

两人立即跪下行礼。

瑶姬忙上前搀扶起来,轻轻道:“不必多礼。”

“算姻缘?”二人这才站了起来,品了口茶缓缓道。

“星君怎的知晓?”瑶姬有些诧异,她并未开口,难不成这星君还未卜先知?

“天帝甫为龙王敖广神女瑶姬赐婚,神女此刻又来寻我这老司命,不是算姻缘还能是什么?”

“星君当真神力,孤确实是想算算姻缘。”

“这还用得着算吗?”星君将杯盏的茶一饮而尽,“天命姻缘呐。”

“可是……可是孤同他并不相熟,星君还是好好算一算罢。”瑶姬恳求道。

“天帝当场赐婚,定是有天帝的道理。更况神女你长得活脱脱就像极了……”

“你怕是茶水给吃醉了,”一旁半天没说话的冥君突然插话道,“快快为人家神女算命才是紧要。”

“我活脱脱像谁?”瑶姬这才察觉到,这两人自进门来就一直在遮遮掩掩些什么。

还有上次蟠桃会间,那羲和帝君叫她什么“月儿”,以及席间天帝王母及一众老神仙看她的眼神,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可是母后和二十二个姐姐并未表现出有任何不妥。

一个是偶然,多个就不一定是偶然了。

这背后,肯定有着什么。

说不定,和她的那个梦也有干系。

“我像谁?”瑶姬静静盯着眼前的二人,“月儿?”

“月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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