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孙凡秋洗完澡出去,脑子里的那点旖旎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怀都就有点怪。

按理说在洗澡的,会被氤氲水汽熏得暧昧上头,在外面吹风接触冷空气的,会冷静一点。她们俩相反,里面洗热水澡的倍儿清醒,外面独处的反而有点上头。

怀都盯着刚洗漱完,被热气蒸腾过、素着颜也面色红润的孙凡秋,眼神很纯带着点钝,于是本该不礼貌的眼神,没让人觉得不礼貌。

孙凡秋被盯得不知所以,本来坦荡的步伐莫名地生出了点心虚:“怎么了?”

怀都被她的心虚带偏了,下意识地往房间里的摄影头扫了眼,然后摇摇头:“我去洗澡。”

“哦。”孙凡秋“清醒”地去吹头发,在心里点评自己刚才的行为:莫名其妙心虚什么啊!

等到怀都洗好澡出来,孙凡秋头发已经吹干了。孙凡秋此时更冷静了,电风吹在边上嗡嗡了半个小时,什么东西都给吹跑了。

手机跟着“嗡”了一下,吴韵宁发来一张图片,跟着是一句话:你家狗也发情了,都绝育了还来这套。

孙凡秋瞥了一眼,就听怀都在旁边的桌前坐下,冷不丁地问:“你刚刚洗澡的时候,和谁在聊天啊?”

孙凡秋一时没品上味:“我朋友,啊你可能听说过,就是吴韵宁。”

怀都还真听说过。

吴韵宁张扬桀骜,和名字里透露出的江南温雅气质不同,她经常一言不合就在网络上跟人吵起来,出言刁钻又难听,三天两头被禁言。

怀都起初是不知道的,在国外与国内文坛隔着时差与围墙,还是从孙凡秋那才认识的。

孙凡秋好像很早就开始替吴韵宁说话,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连带着对孙凡秋的评价都多是负面的。

孙凡秋就跟着魔似的,认定了要跟随吴韵宁做个媒体眼中的“网络泼妇”。只不过孙凡秋毒舌的功力不高,基本只有四个大字从头到尾:少管我事。

因为孙凡秋力挺,怀都特地找了吴韵宁写的小说来看,与怀都的刻板印象不同,吴韵宁的小说很先锋,是有强大内核的。吴韵宁这个人……确实很有才华。

但话说回来,怀都还是最喜欢孙凡秋写的。不管是爱屋及乌,还是爱乌及屋,反正日子久了,乌就是屋。

怀都看着孙凡秋,她认识孙凡秋的时候,孙凡秋还没开始写小说。那个时候她们都很小,并不关心才华这种事情。在那个偏远落后的地方,怀都只有孙凡秋一个朋友,她们俩讨论过最高深的话题就是孙凡秋说希望千百年后她还能留有姓名。靠什么留下姓名呢?孙凡秋蹙着眉头认真地想了好久,大言不惭道不知道,当个恶霸?

怀都憋不住了:“你和吴韵宁的关系是什么呀?”

一板一眼的倒装问句,让本越过了边界的问句显得很可爱。孙凡秋笑了下,总归有被误解的趋势,干脆一坏到底:“你猜一猜?”

“……”怀都被这恶劣的玩笑弄得一噎,略带控诉,“不能直接说吗?”

孙凡秋这会虽然回过味了,但偏要做坏人:“嘿,我就不告诉你。”

孙凡秋这几年情场得意,和大部分人都只是走个过场暧昧一下,没有正经恋爱过,到头来被宠坏了,忘记了爱怀都这样一朵花的正确方式。

果然就听怀都话里的控诉意味重了许多,清淡如远山的眉目都蹙得如浪纹,简直要把吃醋写脸上:“中国人不是一直讲究做人做事清清白白的吗?话说清楚,事做清楚,讲究什么就是什么吗?你怎么这样?”

孙凡秋笑:“好书面的发言,哪本书骗你的?”

怀都说不出话,本来就嘴笨,在传统家庭的教导下向来沉闷,面对孙凡秋这个执意要做“混世魔王”的人,更是无从招架,毫无还嘴之力。

“好啦,想什么呢,”孙凡秋终于给人顺毛,“只是普通朋友。”

“可是你甚至在洗澡的时候,回她的消息,还是用语音。”

孙凡秋想了想:“但是我是在骂她?”

“但对我来说,只有在乎才会引起情绪波动。”

孙凡秋又开始倒打一耙:“你对我好像也没有情绪波动。”

“胡说八道,我哪没有了。”怀都嘟起嘴,“我要被你气死了!”

“好。”孙凡秋只顾着笑,莫名其妙应了句糟糕的好,然后更为含糊地附身一亲。

怀都的唇湿漉漉的。

被亲了一下后,眼睛也是。

孙凡秋看着怀都的眼睛,鬼使神差脱口而出:“你很缺爱吗?”

好没礼貌啊。孙凡秋话还没说完就想扇自己两耳光,脱口而出什么混账话,脑子长着当摆设吗?嘴巴和声带闭不起来吗?懂不懂什么叫做三思而后行,恶语伤人六月寒啊?好歹语气婉转伤感一点啊,那是什么奇怪的语气?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甚至没有急刹车的余地。

孙凡秋能感受到气氛的冰僵,空气一顿一顿的声音,也可能是呼吸的声音,它并不流畅,清晰而带有情绪的一下又一下。

孙凡秋觉得怀都身上一直存在的远山雪,大山雪崩又在一瞬间重建了,山更陡,雪更深,此时是大雪封山。

怀都好看的眉目里都是错愕,孙凡秋慌了神:“诶,你别哭啊,我乱说话鬼迷心窍,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我在犯什么糊涂。”

怀都只是转过身。

她一直淡淡的,孙凡秋这才发现怀都的生气一直淡淡的,让她无从下手。

是的,怀都说的没错,在乎才会有情绪波动。所以比起大吵大闹,孙凡秋更怕这样一声不吭,这不是失望吗?她宁愿被骂一顿,被指责一通,这种情绪都好过话说不出来的“失望”。

怎么这样啊。

孙凡秋第一次起了想弄懂自己想法的心。

胡乱的、盲目的、反正自己是自己弄不懂想法也没有关系的几年呼啸而过,突然撞上了一堵南墙。

她本是仗着人间游戏一场,于是恣意妄为。孙凡秋是谁呢?不知道。孙凡秋每次都会说不知道,在这一刻她并不是那种不过脑不想深思的“不知道”,她好像撞见自己了,只是依旧不太清楚自己。

孙凡秋慌里慌张地跟人道歉,无所适从。突然孙凡秋道歉的话一卡壳,怀都以低而哑的声音说:“Maybe.”

怀都很少当着孙凡秋的面说英文,听得孙凡秋浑身一颤。孙凡秋的嘴忽然就笨了,干干巴巴的:“没有,人都是需要爱的,我也缺,我可能更缺。”

“哎呀,我犯贱,世界上不缺爱的都是少数幸运的人,我不礼貌了。”孙凡秋自暴自弃,“我才缺爱,搞得我不缺爱一样,我才是最可恶的,像我这样的人自己不被爱,自以为是不需要爱,却……”

“秋秋,”怀都不赞成地打断孙凡秋,“无论如何你误伤了我,就算你给自己同等的伤害,我也好不了,你应该‘治疗’我,而不是伤害你自己。”

治疗?

孙凡秋先是下意识被怀都的这个说法可爱到了一下,她大概能懂怀都的意思,换成国内常用的说法大概是“哄”吧?

如果是更严重一点的,孙凡秋想到网络上常看见的比喻,恶语伤人时就像在一把木椅上钉钉子,把钉子拔掉,如何修补都有痕迹。

虽然后来和吴韵宁还开玩笑聊,以现在的技术真不能还原吗?实在不行壶点方便面……但现在显然不试用这种抖机灵的情况,也最好别想起吴韵宁。

于是孙凡秋问:“怎么治疗呢?”

这句话听起来像个大直女,不过在和怀都的交流中非常适用。

怀都说:“你自己想。”

生活中很少有比怀都更真诚的人,沟通只需要坦诚直接就好,非常高效。怀都对孙凡秋说什么基本上就是什么,而听孙凡秋说什么,基本上也就是什么。

孙凡秋一开始忘记了这点,她就不该口出狂言乱逗人。

看,翻车了吧。

以为谁都是露水情缘,蜻蜓点水逗一下就可以跑啊。还没逗完人,自己先被定在耻辱柱上。

孙凡秋脑子里当然想都不用想就涌上了许多哄人的桥段和套路,只是下一秒难免会想她和怀都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下长大,许多做法对于怀都来说会不会冒犯了。

想多了,对上怀都含着情绪的眼神,一瞬间又觉得烦。畏手畏脚磨磨唧唧,怕撞南墙的人无法敲响真理的门!亲就完了。

孙凡秋附身一吧唧。

怀都眨眨眼。

孙凡秋低头再度碰了碰。

怀都偏斜了一点脸颊,眨眼。

孙凡秋再度低头,闭上了眼睛,话囫囵吞枣地跟在亲吻之后:“你不要这么好哄。”

“……我怕你难过。”

孙凡秋听了真不是滋味。明明是我伤害了你啊。

好在这个吻,缠绵而又温热,是温暖的。孙凡秋莫名其妙被反过来哄了一下。

孙姐才是真小孩

(什么时候更新才能没有跟大家说“好久不见”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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