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
陶溪溺水一回，醒了就变成了两千年的活古董。
他“嘿” 一声，双指放大图片：“这我可就有话说了。”
季朝的文物跟别的朝代略有不同，只要是出自官方，那么一定有属于季朝的标记。
陶溪一打眼就觉得眼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笛子，陶溪小时候是季朝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平民，后来在异邦长大，能接触到季朝王室也就那么几年时间。
会在什么地方呢？
陶溪把屏幕里的图案移动到一个位置，果然在笛子的一侧看见了噎鸣图腾的简化版刻痕。
时双双手环抱在胸前，笑了出来：“你嚷嚷个什么，让神仙看看还差不多。”
“不，就凭我现在的本事，小时双，你得喊我一声祖宗，”陶溪把手机交给时台卿，试探道，“二殿下，这笛子有点来头。”
时台卿笑问：“真没想起来假没想起来？”
“我不在府上，大大小小的贡礼都是你打点的，”时台卿点点头，表示理解，“收礼收多了，想不来正常。”
“贡礼？”
陶溪住在时台卿府上，两人从小一并分担家务，搬到王府后，时台卿他不想让陶溪闲得慌，把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宜都交给陶溪打点，其中就包括了时台卿在生辰宴、被试图行贿、帝王赐予、上门说亲……等等各种各样礼品的处理权限。
电光火石间，陶溪灵光一现，他拍了拍脑袋，恍然道：“哦，原来是那件东西。”
两人后方，白樱浅拉着妹妹往厅后边撤了两步，跟妹妹小声咬耳朵：“诶，为什么感觉陶溪醒来之后变了个人似的。”
“我也感觉到了，小陶溪都不喊神仙了，”白樱眠也小小声道，“你听见了吗，他叫二殿下。”
“虽然从前神仙就只跟陶溪话多一点，现在他俩聊的就像同龄人似的……”
时双一耳朵听两姐妹悄悄话，一耳朵听陶溪时台卿两个打哑谜，信息量之大时双有点处理不过来：“打住！都是自己人，敞开天窗说亮话，究竟是什么东西——陶溪你见过？在哪见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那根笛子被我摆上珊瑚架那天，咱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呢，”陶溪彻底想起来了，不禁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时双，这是一根骨笛，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异国他乡重逢，真是沧海桑田哪。”
“这是当年时台卿生辰宴上，一个岛国的献礼，”陶溪道，“不过我怎么记得这个南海的岛国意在联姻……不过后来被时台卿拒绝了，这是后话了。”
“你就记着联姻了，”时台卿道，“跟陆上的不同，这只骨笛由鲸的骨头制成。在那个海洋的国度里，鲸鱼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当年他们国度受到周遭国家的联合欺凌，因为跟季朝接壤，他们献上骨笛，想要寻求季朝的庇佑，带来了皇女，祈求与季朝的皇子联姻。”
说到这个，时台卿嘴角噙上了一抹笑，看眼陶溪：“我记得当年还有人因为这件事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色看，原来是在吃飞醋。”
“放屁，我至于吃那个十岁小丫头的醋？”陶溪全都想起来了，连糟心事也想起来了，好家伙这人开腔就骂，“我发火是为什么你还不知道？二殿下，就为了统筹那场仗，您几天几夜不睡觉，我提着从酒楼排了两个时辰的队买的糕点去叫你有空多休息，你个脑子给驴踢了的就知道轰我走，还让我回家玩那根破笛子！我回去一边吹笛子一边就在想，要是那根笛子真能召唤出鲸鱼，我非得让它们咬死你……”
“打住打住，打住，”时双意识到自己发动了一场战争，赶紧介入小两口之间，“好说，都好说，陶溪我不明白，你在屋里那么多天不是昏迷才醒吗，上哪去的酒楼。”
“啊，”陶溪张张嘴，“这个啊……”
他忽然开始了天人交战，要是没有得到过那段人生，陶溪肯定是有什么就对朋友说了什么，而眼下就不一样了，刚刚经历完的谨慎人生让他长了点脑子，明白有些话不能对谁都说……
陶溪一时间琢磨不明白，该不该把梦到自己上辈子的事情告诉这群人。
从陶溪醒过来开始到现在，大家伙一直在疑惑的事情，陶溪反而没开口。
他不说话，显然是在顾虑什么，大家也不好问，氛围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九恭轻咳一声：“你刚刚说，那根笛子能召唤出鲸鱼。”
有人打破沉默，陶溪松了口气，乐得接话。
“嗯，来朝贡的……我在文献上看到，当年来朝贡的人是这么说的，鲸鱼是他们的神明，很贵重的一个礼物，相当于把自己家神龛的钥匙交给了季朝，虽然不知道真假……”陶溪说道。
反正皇帝赐给时台卿之后，就只是珊瑚上的一个摆设了。
“什么人会偷这种东西，21世纪了怎么还有人信古代传言……算了，当地博物馆有的操心了，”时双道，“我刚刚告诉舅舅陶溪醒了，他催我们赶紧回去。”
手机“丁零”一声响，时双看了眼短信：“嗯，船票已经订好了。”
“说来也怪，江舅舅本来得到陶溪溺水昏迷的消息本来特别着急，想要赶紧赶过来的，一听说神仙不让人打扰，居然就真的没来，”白樱浅道，“由此可见，神仙之靠谱深入人心啊。”
上辈子的丞相这辈子的舅舅……陶溪的脸色有点古怪，上辈子还听说江丞相家里有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不会就是时双吧……
陶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屋子里兄弟姐妹的脸，隐隐约约能跟记忆里的一些面孔对上号，的确都是司时，碍于陶溪上辈子的身份比较边缘化，只见过一两面占大头，眼下有个隐隐约约的印象已经算不错了。
那这么说来，上一世他接触过的那批人，也许这辈子都在他的社交圈。
也不知道是命运的巧合，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刻意安排的结果。
“行了，醒了就好，下午的海轮，现在是时候收拾东西了，收拾完了中午还能去吃顿饭，陶溪你倒好，睡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们吃西餐都吃腻了，”九恭望了眼窗外，笑道，“今天天气格外好，能赶上一场海上落日。”
九恭说对的，这群人收拾好东西，用过午饭，来到码头那会儿，恰好是下午与傍晚交接的时间。
码头这边的海鸥飞得很低，看起来无时无刻不在瞄准路上行人手里的薯条，简直就像一群飞舞的大白耗子。
比如陶溪，他手里的薯条就被抢了。
这家伙到上船之前还在不停地跟时台卿念叨这件事，说自己被海鸥之神眷顾了，这次回航一定有好彩头。
“好彩头？”时台卿似笑非笑。
陶溪：“你信不信，我回去就玩刮刮乐，保不齐就中个大奖回来。”
江北东出手，住宿就没有不豪华的。
明明住个六人间就能解决的事，江北东大手一挥，钞能力启动，硬是在风景最好的位置定了三间双人房。
陶溪打开门，卧室极其豪华，窗明几净，从风景采光到室内设计，无一不是极好的，室内装潢堪称艺术品……陶溪刚从古代场景“穿越”会现代，与宽袍大袖相距不到12小时，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是该拜谢丞相，还是感谢他舅舅。
放下行李，陶溪就薅着时台卿出了房间。
“要走就走，你别扯我头发，”时台卿半截身子给陶溪拽进走廊，黑了黑脸，“放手！”
陶溪嬉皮笑脸，那缕头发被他在指尖把玩了几圈，然后才撒开他恶魔的爪子。
他突然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长的白头发？”
“你睡觉的时候，”时台卿没好气道，“记忆一旦开始复原，你那区区十来年的走马灯没过完人是醒不过来的，看你半天睡不醒，我急的。”
陶溪学时台卿的样子，挑了挑眉毛：“真的？”
“骗你干什么？你看，”时台卿拢了拢头发，那一缕白发变回了正常的黑色，“行了？”
“哇，黑了。”陶溪语气毫不意外。
陶溪有一种直觉，时台卿有什么事瞒着他。
这种直觉没有道理可言，非要说的话，现在这个时台卿虽然跟他上辈子认识的那个人别无二致，不过是换上了现代的衣服裤子，换成了现代社会的口音，连长发都没变。
但就是因为这样，陶溪越发地起了狐疑。
这么多年，这个人都去什么地方了。
时台卿第一次用手机的娴熟程度给陶溪带来的惊吓，他到现在也忘不掉。
跟他们分开的时候相比，现在的时台卿分明是得到了很多很多的信息，不说别的，但说晷时之力一点，时台卿就比从前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时台卿用能力的时候，陶溪有时候会有种跟不上、看不透他的感觉，这在从前是万万不可能出现的。
这人怎么进步的？没有时晷，他哪里来的晷文？
陶溪眯了眯眼：“二殿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时台卿迎着陶溪考量的目光，不躲不闪，反而笑了起来：“青天大老爷，我冤枉极了。”
陶溪刚放开手，现在又一把扯住他的头发，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减：“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背着我后面找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