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神仙!”
陶溪费了这辈子最大的劲,几乎是撞开的人群,“神仙,你怎么样了神仙!”陶溪边跑边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慌忙给时台卿披上:“还能动吗?疼不疼?我……我现在就去找医生!”说罢腾地一下站了起身。
“嘘,我没事,”单膝跪地的时台卿浑身都湿透了,额发贴在脸侧往下淌着水,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陶溪的手腕,“……别吵。”
时台卿借握住陶溪手腕的力道站了起来,时台卿起身的动作很慢,他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身上的水份从时台卿的身后一点一点抽出来,凝聚成一个大水珠,啪嗒坠落在地,晕湿了地面一块干燥的石砖,湿漉漉的时台卿也重新干燥了起来。
时双紧跟着陶溪钻出人群,“都怪我,回去我苦练晷时之能,要是刚才能暂停住那只鸟的动作,你就……”和时吟珑打斗的时台卿就不用抽身出来,为了保护人群给时吟珑钻了空子,时双能看出来,时台卿步步紧逼就是为了不给时吟珑画晷文的机会。
“那不是普通的鸟,它不受时间的管束,晷时之力对他无效,这不是你的责任,不必自责,”再度干燥过来的时台卿吃力地扭头,对时双微微一笑,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明显地消耗着能量,“你做得很漂亮,经过了这次的突破,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简单的晷时之能了。”
时双真怕他下一秒就晕过去。
时台卿的脸色惨白,本来一张脸笑起来应该俊气十足,眼下他却笑得时双心里发凉,时台卿的衣服即便干了,还是一身都是血红到粉红的渐变色,尤其是左肩,更是深红一大片,还有红得发黑的伤,见了白色的骨,时双实在不忍,任谁看了左肩都隐隐作痛:“神仙,你要是还能行动自如赶紧跟我去医院吧,医院就在山下不远,你的肩伤”时双颤抖着吸了口气,“这么深的伤口必须赶紧做创面处理……”
时台卿侧头看了眼左肩,摆了摆手:“不碍事。”
他二指用力抹了一下肩膀的血液,在空中写了一条晷文,随后伸出手掌,抚过一片叠墅的废墟,陶溪看得见他神仙师父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时台卿手掌用力做了个上托的动作,轻声喝道:“起。”
接下来,广场上的人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废墟里乱石堆忽然成群地凭空飞起,在一片烟尘四起里,碎片像上帝在搭积木,拼成了叠墅原有的形状,整个过程就像电影里的特效,壮观而荒谬,混凝土碎片碰撞发出的隆隆声清晰入耳,原本遭到天灾**的房子不多一会儿就复原如初了,人们再望远方,在不知不觉中山火已熄灭,后山还是盖着皑皑的雪,小区里的绿化也活了过来——从倒地的一片狼藉扎上根了。
后山的居民区恢复了平静,安静得只能听见耳边的风声。
时台卿收回手,负手而立:“你们的家修好了,散了吧。”
没有一个人离开。
人群显然犹豫了一会儿,之前的那位女性走向前问道:“您……是什么人?刚刚那位……”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嘹亮的哭吼:“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谁还我儿子……啊啊啊——”
没有人看清刚才那位死神的模样,人们仅仅只远远的看见了一个扎着长发的男人,高傲地凌驾在空中,抬起手便是血雨腥风。
时台卿抬头,环视一周,本来就恐惧地抱团取暖的人群站得更紧凑了,后排的人都在垫着脚往前看,想看一眼那位跟死神打了一架的人是何方神圣。
没有人敢开口,你又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跟刚才那个自称时吟珑的人认识?什么是你们提到的禁术?他为什么要杀你?
你究竟……是不是站在我们好人阵营?
所有人都在等着时台卿回答。
“我名时台卿,”时台卿回身,面对群众,他的声音不大,用了什么办法,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我是季朝最后一位二皇子,穿越到现代解决千年前遗留的禁术问题,在度假村暂居数日,期间多有叨扰,我将尽力守护诸位周全,直到时吟珑败退,一切平息。”
时台卿言罢,有人立刻转身,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着急忙慌往自己家里奔去,其他的看见有人跑了,也犹豫着跟在他身后离开了人群,广场上的人不一会儿就消了一半,还有不少想要围上来套近乎感谢时台卿救命之恩的,也被九恭和白樱浅挡灾时台卿身后不远的地方谢绝了。
陶溪是有点慌张的,或者说,他慌张的程度远比他想象中的剧烈。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而时台卿的痛觉就像与世隔绝了似的,左肩受了贯穿伤,他除了有些的行动受阻,除此之外眼皮咋都不带眨一下的。
陶溪一把抓住时台卿的手,神仙的手冰冷就像从冰窖里刚取出来的一样,手心全是冷汗,还在不停地轻轻发着抖。
“神仙、神仙我叫120,赶紧送你去医院,你这样不行……晚一点伤口感染了就糟了……欸我手机呢?我的手机……在这里!”陶溪有一点语无伦次地解锁手机,他该早一点让时双对时吟珑出手的,时吟珑叫那只鸟“噎鸣”,大红鸟就必然不是普通的鸟,他该应该早一点意识到的……
时台卿的手盖上了他的手机,陶溪手指碰到的掌心冰凉得冻手,下意识颤了颤时台卿道:“不用怕,不用去医院,回家里时双帮我包扎一下,晚一点就好了。”
“神仙,我相信您是天上掉下来真神仙了,您真不去医院吗?医院急诊就是给人治病的地方,”白樱浅凑上跟前,“好歹去正规医疗机构消个毒,时双半吊子随便处理一下好得太慢了。”
时台卿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必,回去休息一晚上便好。”他那张白得跟纸一样的脸温和地对白樱浅笑了笑:“多谢关心,明天早上九点,我在卿元阁等你们。”
自从叠墅群重建成功后,时台卿的脸色更是白了几个度,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还有一件事,神仙,您知道应钟爷爷和舅舅去哪了吗?”樱浅捕捉到“卿元阁”关键词,一下子想起来了失踪的时应钟和江北东,差点心脏跳漏了一拍,急忙问道。
“爷爷不见了?”陶溪脸色一变,又一缓,“他们两个早上上山祭祖去了,刚才山火烧的位置不是祠堂方向,他们一直没下山,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怎么会一直没下山?不应该。”九恭眉头立即皱了起来,“陶溪时双,你们赶紧带着神仙回家快些休息,我们这就上山去看看。”
放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家在山上,电话也打不通……会发生什么?白樱浅和白樱眠对视一眼,跟在九恭和程山身后拔腿就跑。
陶溪三魂六魄简直丢了一大半,一路上干着急,又不敢多吭声——时台卿很明显说话都在吃力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神仙又不用他扶着走,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时台卿回了家。
受伤的分明是他家神仙师父,神仙师父走路四平八稳的,反而身后神魂落魄的陶溪像那个受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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