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脑子坏了

“同学!同学!醒一醒!”

“药剂注射了吗?不行就给她从那扔了吧。”

“唉,可惜了—”

什么情况?是谁说话?我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呼唤我,我努力的支配我的四肢,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胸腔开始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好疼啊!他妈的疼死了!

“来吧,把她抬走吧。”

那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要带我去哪?很快,他们开始拖动我的双腿,强烈的不安感和求生欲迫使我睁开眼睛。

我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睡了很久,视线是模糊的,天花板上重影的吊灯在几秒后变得清晰起来。

这似乎是间医务室,不远处的发霉架子上零零散散摆着几包药,后面的饮水机上放着发黄的一次性纸杯和有着类似葡萄糖字样的袋子。

小小的医务室真是一览无余啊,相当潦草。

一张可以供人休息的担架床在我身下,因为被人拖动显得摇摇欲坠。

我努力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望向一脸惊讶看着我的两张脸。一男一女,两人身上都穿着陈旧的白大褂,满脸憔悴,但都两眼放光的看着我。

我没由来的感到不安,此时抓在我腿上的手已经松开了,我立刻双手撑床坐了起来,身体由于紧张开始微微冒汗。

“啊,同学你醒了啦。”女医生的声音里是不掩饰的遗憾,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太好了同学,你终于醒了!”旁边的男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想张口说话,喉咙干痒,我咳了几声问道“你们前面要带我去哪里?”

两人似乎是没想到我昏迷时会听见他们的交谈,面露惊讶,那一开始就黏在我脸上的两双眼珠子微微转动对望,然后齐刷刷的转向我,异口同声道“带你去医院啊。”

像输入某种程序一般,我抿了抿干燥的唇,这两人看上去好像不太正常,不是不太正常,是相当诡异了,胸腔处的疼痛在我醒来后如潮水般退去,前面咳嗽起来完全没感觉,好的也太快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结结巴巴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呀!”两人又是同时答道。

我松了一口气,过度紧张使我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虚浮着脚步走出医务室,临走前该死的好奇心使我回头望了一眼,两位医生一动不动的目送着我,男的依旧面无表情,女的皮笑肉不笑,眼神里闪烁诡异的光芒。

老师您好,老师再见。

从医务室出来,迎面吹来的暖风将我身上的冷汗吹干,放眼望去,红色的塑胶跑道和绿色的草坪上空无一人,看样子应该是上课时间,红色的横幅从教学楼顶垂下,被风吹起沉沉的砸在深红色的墙面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横幅上面写着“高高兴兴上学去,哼哼唧唧下学来”。

我:“……”

路边的桂花树还没开花,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夏季校服,白色短袖蓝黑色长裤,白色校服上沾了些灰,胳膊上有擦伤和淤青,没有处理的痕迹。

真不敬业啊,我这是和人打了一架吗?我努力的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发现脑里一片空白。我抱着我的大脑袋,绝望的想,完蛋了,我脑子好像给人打坏了!

先前没了冷意再次冒起,我一边抱着绝望的心情往教学楼跑,一边转动我的大脑,越想越完蛋,他妈的,谁打的老子,老子脑子要真完蛋了,那和我打架的那个人绝对别想跑。

我悲愤的跑向我的班级,四层的楼梯爬的我更是生无可恋。终于,我从拐角处转弯,看见班级门口倚着栏杆向下张望的人时瞬间停住了步伐。

此时阳光并不刺眼,走廊面阳,光柔和的打在人脸上,像霜,是夏天冰镇西瓜的感觉。

我愣愣地看着她,明明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天涯海角,心微微动,像初见,又似重逢。

这种感觉真怪啊。

见我没说话,林霁先开口了:“江月,你没事吧。”

她不说还好,林霁一说话我就觉得脑子开始钝痛,原本平静的胸腔也开始疼了起来,准确来讲是靠近心脏的位置。

我低骂一声,冷汗瞬间下来了,又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还没摔就被人稳稳地抓住了胳膊。

眼前黑了黑,转而又亮了起来,我扭头看,是林霁,她神色淡淡,面色苍白,哦,不对,她好像本来就很白。

大脑持续传来的钝痛提醒着我抓住这个有力证据,我反手握住胳膊上林霁的手腕,如同一个被撞肇事人逃逸后风尘仆仆的八旬老人,我带着哭腔告道:“有事,我脑子好像给人打坏了!”

话音落下,林霁沉默了几秒,似乎没想到我是这么棘手的情况,她挪动着嘴唇问我,有些难以理解地问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脑袋好疼,而且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霁眉目舒展了起来,神色依旧淡淡:“你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吗?”

我有些不明所以:“我叫江月。”

“今年几岁?”

妹妹今年几岁了,吃什么药?啊,不对。

我甩甩脑袋:“今年17。”

“你来这里干嘛?”

我想去楼下那条横幅“高高兴兴上学去,哼哼唧唧下学来”,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来上学…”

“那还认得我不?我是谁?”

“你是林霁。”

林霁问完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今天来第一个微笑,抽出了被我握着的手,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其他的不重要,能记得这些就行了。”

靠,这啥意思,不行啊。

我拦住她不让她走:“你知不知道我前面发生了什么,和谁打的架?”

我一边说,一边向她展示胳膊上的伤。

林霁快速地扫了一遍我的全身,在再次确认我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情况下反问我:“你想干嘛?”

“当然是找他算账!不弄死他我就不信江。”

林霁扯了扯嘴角:“前面你自己下楼,左脚拌右脚,然后滚了下去顺便还带着个倒霉蛋。”

我有点不信,我仔细端详林霁的表情,平直的嘴角确定没有任何上扬的痕迹,我才将信将疑道:“那那个倒霉蛋是谁?”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让人分辨不出喜怒,然后卷了卷裤脚,露出发青的膝盖。

我顿时哑口无言,刚想说些什么,上课铃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像是某人在拉锯,呕哑嘲哳难为听啊。

这刺耳的铃声像道吹命符般弄得我脑袋生疼,林霁似乎也有点不舒服,面色沉了沉,对我说道:“别愣着,快进去!”

高二十三班,金色的班牌上五个血淋淋的字看的人格外不舒服。我走进班级,整间教室和医务室如出一辙,破败的很,后面的黑板报上的粉笔字随时间变得斑驳,很久没人更换过的样子。板报上面也挂着一条横幅,上面洋洋洒洒印着“高考只一次,生命可以重来”。

班上一共四十九个位子,每个位子的椅背上都标着一个红色的数字,从小到大,刚好49。所有人已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坐,待林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站着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鹤立鸡群,相当瞩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僵硬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我,这让我想起医务室的那两个老师,现在我才反应过来,这眼神里是有夹带情绪的,是兴奋。

我被看的四肢发麻,机械的随便找了一个空的位置坐下。

第四组第二排靠走道,这真是一个风水宝地,离讲台近,老师一眼就可以瞟到我,我一眼就可以瞟到坐在我斜后桌的林霁,太妙了。

众人见我坐下,貌似颇为失望,遗憾的将目光挪向教室门口。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位穿着蓝白色旗袍,梳着单侧辫子的女老师,她手抱英语课本,优雅的在讲台上站定。

女老师年过四十了,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她简单扫视了下班级,点了点人数,嘴里念念有词,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辆秒又瞬间移开。

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大家都喜欢看我,我变奥特曼了吗?怎么一看到我都两眼放光。

“good morning”她兴致缺缺的打了个招呼。

在大家也向她问好后,开始了今天的第一项课程。

这节是英语课,我看着桌面上陌生的书本和笔袋感到头痛,此时的我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家把纸拿出来,听写。”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现在头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因为我人麻了。什么听写?什么单词?我什么都不记得呀!

女老师有意无意的在我的身侧徘徊,我发现无论她面向哪里,眼神始终在我身上,涂抹鲜红的嘴唇有气无力的报出一个又一个生僻的单词,我听都没听说过。

她报的不是单词,是我的死亡倒计时。

听写结束了,女老师转过身来,她微微弯腰,与我脸对脸,红色的嘴唇咧了咧,眼睛瞪大问道:“同学,你怎么不写啊?”

其他同学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我被吓到了,下意识的往后仰,想拉开距离。可我不管怎么努力,那张脸就是如影随形。

就在我们僵持之际,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老师,江月她前面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好像把脑袋磕坏了。”

是林霁。

我面前那黑色的眼珠子动了动,不舍的从我身上移开。光不会消失,但光会转移,此刻它转移到林霁的脸上,与之随行的还有她的脖子。

我惊呆了。

女老师那身着青花瓷般的旗袍还稳稳的留在原地,而她的脖子却像蛇一般迅速的朝林霁探了过去,平等的与她面贴面。

没人尖叫,没人面露恐惧,除了我。其他人见怪不怪的样子,像是习惯了。

原本梗塞的喉咙突然间被疏通了,还没等我激动的发出声音,我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死死的捂住我的嘴巴。

奇怪,是我那原本毫无存在感的同桌。

班上寂静,只听那蛇女阴森森的问道:“哦?是吗,那你怎么也没写?”

我这才注意到林霁的桌面上和我一样,空空如也。

林霁闻言沉默了几秒,她抬眸与红嘴巴对视,开口道:“我和她一样,不小心把脑子给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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