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陈嘉定的是陈涿,此时他还穿着西装革履,想必是刚谈完某个项目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来接他了。
陈嘉定往窗外看了最后一眼,直到看不见她为止。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陈涿听见他刚刚喊得那声就觉得有趣,见陈嘉定收回目光。
陈涿带着明显的意味开口道:“知道你小子没个正形,我说呢,在我面前总是乖乖好学生,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成绩多好呢,那女孩谁?”
陈嘉定素来对陈涿是敬而远之的,在他面前很尽力伪装自己好学生的那副模样,但这在初三那年发生的那个祸端已经让他在陈涿面前面目全非了。
陈嘉定和周听婉其实没太大的关系,更多的是他自己对人家有意思。
所以陈嘉定笑着回答陈涿的话,语气懒散:“我同桌。”
“同桌啊?你之前不是都只和男生做同桌吗?”陈涿打趣他。
陈嘉定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只想和她做同桌”。
但还好,他及时刹住了车,没让这句话出口,只是随意笑着道:“老师安排的呗。”
陈嘉定不自觉地看向窗外,因为坐在车里,外面的事物随着车辆的行驶速度时而变得模糊又时而清楚那么一下子。
他没有关上车窗,远处的黄昏夕阳像金色的火焰在空中飞舞,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
陈涿开着车,也顺势看了一旁的陈嘉定,然后继续说:“对了,今天爷爷过七十大寿,你这身衣服待会儿回家换一下。”
陈嘉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片刻过后才说:“知道了。”
回家,家,于他而言,是个遥远的名词。
有的人,家可以是避风港,而有的人,家却是冰冷的空房,但里面却装满了伤痛。
陈嘉定是后者。
陈涿看见陈嘉定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便也不再开口,继续专心开车。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陈涿带他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陈涿不进去,在车里等他换好衣服。
陈嘉定这几天都在余立家里过的,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家了,不是在余立家,就是住网吧,未成年不能住酒店。
打开家门,客厅一片黑暗,很寂静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钟表的滴答声都没有。
好像是司空见惯,他没有做任何别的举动,只是将玄关处的灯摸索打开,那天摔碎的玻璃杯已经被请的阿姨给清理干净了,客厅的一片狼藉也收拾得一干二净。
他换好鞋之后就回了房间。
房间里还是老样子,和他离开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脱下校服,换了身比较体面的衣服就出门了。
临走前,他拿了衣柜里的一个礼袋还有些现金和手机。
全过程,陈向行的房门始终紧闭着,自从车祸与宁烟离婚后,他的状态始终处于暴躁和阴沉。
出来时,他将手机和现金带上,打开陈涿的车门,陈涿看见了他手中的东西,不用猜都知道他今晚又不打算回家过夜了。
“又闹矛盾了?”陈涿边启动车,边发问。
陈嘉定系好安全带后阴沉沉地“嗯”了声。
情绪不大好,比从学校刚出来那个情绪低落了许多。
两人再次的沉默,谁也没再开口。
陈向行本就是陈老爷最器重的儿子,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闹得瘫痪,人又还跑了。
一夜之间跌落神坛。
到了陈家大宅,陈老爷子见到来者是陈嘉定想要起身,但是刚刚起身陈嘉定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爷爷是真的老了,这刚刚起身,你都到我跟前来了。”陈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哪有,今天是爷爷的大寿,爷爷无论怎么样都是有活力像个年轻的小伙子。”
陈嘉定扶着陈老爷子慢慢坐了下来,笑着道。
陈老爷子也是最疼这个孙子的,毕竟这是老大唯一的血脉,他也能看出来,陈嘉定遗传了陈向行的能力。
他不希望他像陈向行那样为了一个女人爱得死去活来,浪费了他的一身聪明才智。
到最后丢了健康也丢了爱人。
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大部分都是陈老爷子的姊妹或兄弟,毕竟他也只有两个亲生儿子,一个是陈向行另一个就是陈涿了。
陈老爷子被他逗得乐呵呵,但是没有忘记担心他:“开学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陈嘉定想到这里,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过得也就那样吧,挺好的。”
陈老爷子虽然老了,但是观察能力并没有下降:“又和你爸吵架了?”
此话一出,陈嘉定又回想起来了快开学的前几天被迫离开家,出去的场景。
那天外面下着大雨,天气预报预警着请勿外出,注意雷雨天气。
陈向行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喝了酒,将家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四处发泄,直到陈嘉定回家。
刚刚进家门,一个玻璃杯就砸到了他的脚边上,玻璃杯瞬间炸裂。
他顿住了步伐,看向客厅坐在轮椅上的陈向行,一盏灯在他头顶亮起,将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照映出来。
那天陈向行骂了很多不入耳的话,他记得不太清了,他只记得陈向行说:“滚,滚出去!!”
于是那天陈嘉定那天向他点点头,曾经那个和蔼的父亲变成如今这样,他也只是个孩子,就一个晚上的时间。
他经历了母亲的出轨,父亲的车祸,两人的离婚。
他变成单亲家庭,变成了父亲发泄对母亲的情绪工具。
走的时候他连伞都没带,冒着雷雨交加的天气去到了余立的家。
余立家中父母也因为常年出差并不在家,对陈嘉定的印象也很好,他们家和陈家是世家之交,与陈向行有很大的交情,在这些事都还没有发生之前,陈向行多次在生意上对余立父母伸出援手。
也因此余立是陈嘉定最铁的哥们,余立父母得知陈向行出了这档事后对陈嘉定也是特别的关照。
他不愿再回想,面对着老爷子也只能无奈苦笑:“这么多年了,都习惯了。”
陈老爷子也是真的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经历非人的事。
陈老爷子沉沉叹了口气。
陈向行命是不好,弟弟出生以后,母亲就因为难产过世,也因为这样,陈老爷子对陈涿始终喜欢不上来,死去的是他的爱人,陪他白手起家的爱人。
陈老爷子也是个深情种,他曾将陈奶奶比作天与地。
爱得深沉,爱得入骨。
得知她死在产房的消息时,他世界崩塌了,面对陈涿他总能想起妻子生前莞尔一笑的面孔。
陈向行也是遗传了他这股深情劲,在第一次被陈老爷派遣出差去到上海嘉定区时遇到了宁烟,这一遇就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定终身。
上海嘉定区,也是陈嘉定名字的由来。
这是陈向行和宁烟第一次相见的地方,是他爱上宁烟开始的地方。
而不巧的是那时候的宁烟已经有了男朋友,但是男方是小门小户,和宁烟这样豪门千金相比,是绝对不配。
后来陈向行四处打听宁烟的消息,因为宁烟的恋情是隐瞒着家里谈的,所以陈向行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宁家那位大小姐目前是单身状态。
还正想着,如何追求之时,宁家和陈家就提议起了联姻,而联姻是豪门之间最常有的事,得此消息,有人喜,有人悲。
陈向行是前者,宁烟是后者。
他娶到了他所爱所念之人。
她却与最爱的人无奈痛别。
从头到尾,这场婚姻都是陈向行自己一个人的,这场爱也是,宁烟的心永远属于另一个人。
为了演好一场不得不表演的戏,宁烟演了十几年的表面好妻子,好母亲。
背地里却与当年的那个男友勾结不清,两人明明多年未见,再相见时,宁烟还是忘不掉。
直到陈向行出了事故,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困境,和她所爱的人私奔于世间。
爱了这么多年落得一场空,陈向行疯了。
疯在爱那么多年的宁烟,却在她的眼里一文不值,像是一场笑话,那颗鲜活的心死在了她演出来的一场爱里。
陈嘉定就像是宁烟留给他的一段记忆,悲痛的记忆,一直在提醒着他,她从未爱过他。
这场骗局都是迫不得,她的爱是假的,她的心从未有一刻属于他。
是他们婚姻失败的象征。
所以他将所有的脾气撒在了这个年仅只有十三岁的孩子身上。
十三岁的陈嘉定也不知道那个对他很好的爸爸怎么突然对自己又打又骂。
陈老爷子看着陈嘉定那张俊秀的面庞,想起往昔的那些往事,不免唏嘘不已,陈嘉定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陈嘉定给制止住了。
“话说回来,今天是爷爷你的生日,别提那些事了。”陈嘉定说完后又手提出了一个礼袋。
他将礼袋提给陈老爷子,道:“爷爷,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陈老爷子看到他拿出来的礼物,眉目间尽是欣慰的笑容。
陈嘉定记得,陈老爷子最喜欢玉石,所以在放假的期间,他特地去找玉器鉴赏师,从京城请来的,据说是祖上留下的一块好玉,当初买的时候价格也是极贵的。
陈老爷子的手指抚摸着那块玉,眼底泛起晶莹。
那块玉,雕工精细,色泽通透,是极品好玉。
陈老爷子对这个礼物甚是满意但是更多的欢喜还是由于是陈嘉定送的。
见到陈嘉定送礼,来参加宴席的人们也开始纷纷表示自己的贺礼,当陈涿将自己的礼物送上来时,陈老爷子并没有笑得有多开心只是淡淡的接下。
毕竟对这个儿子还是有些不满的,从小到大都是,永远觉得他比陈向行差,如果不是因为陈向行瘫痪精神不正常,陈家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还轮不到他来坐。
宴席结束后已经夜过半,陈嘉定麻烦陈涿将自己送往余立家,陈涿答应了,陈家集团的总公司不在楠城,在京城。
陈老爷子不喜欢京城的繁华喧闹,更喜欢楠城一到春天玉兰花就开得烂漫,空气清新怡人的景致。
送他到了余立家之后,自己又返回了公司分部完成剩余的工作。
陈涿为了这个公司为了陈家并没有比当年陈向行付出得少,只是老爷子过不去妻子的那个坎罢了。
小叔叔转身走去的背影,陈嘉定看了许久,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直到余立开门探出头来喊了他一声:“阿定,怎么还不进来?”
陈嘉定收敛了自己的思绪,抬脚跨入了屋内,随后又关上了门。
来晚了,来晚了,这章主要讲男主家庭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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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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