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下午起了阵风,微风撞在眼皮直发涩,沈泓单手挡着光线,到路边拦下辆出租车:“沈泓。”
手机里突然传来呼地一声,像是深深吸气又狠狠吐出来的沉重呼吸。陈宇阳问:“沈哥,怎么了?”
这声音怎么还是有点儿别扭,沈泓说:“昨晚麻烦了,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了。”陈宇阳婉拒。
沈泓没当回事儿:“我就在书店附近,要是改天不行那就今天,我分分钟就能到。”
“今天忙。”陈宇阳思考片刻,觉得相当于没谱的改天他更接受不了今天,无奈应道,“改天一起吃饭。”
我还应付不了你,沈泓挂了电话,坐上车走了。
陈宇阳捏着手机满肚子憋屈,昨晚因为他一宿没睡,这会儿刚睡着又被吵醒了,微信里好几个沈泓的未接来电,他手指一划,无情地清掉了记录。
下楼时老板还没回来,乔镜挖着冰激凌吃,抬眼看过来问:“你这脸色怎么比休息之前还差?”
“还好,睡了会儿。”陈宇阳笑笑,“午睡后遗症,待会儿就好了。”
乔镜嗨了声:“我以为老板传染的呢,注意身体啊 ,别感冒了。”
说话间门口传来动静,许映白带着口罩进店,乔镜招呼:“老板好,好点儿没?”
“好多了。”许映白点了点头,观望了店内一圈直接往楼上走了。
陈宇阳看了眼手机,忽然想起来件事,连忙跟着许映白上了三楼。
“有事儿?”许映白问。
陈宇阳含蓄地嗯了一声:“下月初我想请一周假。”
像是某种规律,陈宇阳每年都会在这个时间请一周假期,许映白跟他确认时间:“清明节后一周?”
“对。”陈宇阳有些小心翼翼地同样确认,“你也是?跟以前一样,等我回来你休假?”
许映白扯了下口罩,应道:“对,大概…一个月。”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是商量好的,每年过了清明节,一个休短假,一个休长假,默契的不行,弄得乔镜叫苦连天,每次回来都得宰俩人一顿。
“对了,昨天沈泓喝的不少,回来应该没少折腾。”许映白帮兄弟找补了一句,“我代他向你道歉,他人不坏,别上心。”
许映白堪称老板的典范,只要把店里的活安排好了怎么都行,既不跟员工找事儿也不克扣待遇,况且昨晚回来还给转了红包,权当加了个班吧。
“嗯,没折腾。”陈宇阳面色从容,“他刚打电话说改天要请我吃饭。”
他这样不像是生气,可语气又跟告状似的,许映白重感冒刚刚好些,没多想,便顺着他的话说:“他有钱,挑贵的吃。”
陈宇阳挠了下头,转而问他:“你休假干什么去?”
许映白十分意外,这还是陈宇阳第一次问他休假的事情:“我?算是....看个朋友吧。”
陈宇阳啊了声做应答,许映白反问:“你呢?去做什么?”
“嗯?”陈宇阳嗓子透着一丝哑,“我也...去看个..朋友。”
还都挺神秘。
下楼后有几位客人点了喝的,陈宇阳上完咖啡抽空跟乔镜说好了后面休假的事,直接导致乔镜唉声叹气了一下午。
“唉~!”又是一声,等客人走完准备关门,乔镜擦着桌子也不忘继续叹气。
陈宇阳擦着另外一张桌子:“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会很想你的。”乔镜满脸不舍。
陈宇阳弯唇轻笑,安慰道:“老板不会让你一个人累,他会帮你的。”
“他?”乔镜往楼上看,连连摇头,“我估计他在三楼扩了个庙,想出家了。”
陈宇阳失笑出声,没接着跟她一起打趣老板。
收拾完后老板还没下楼,乔镜对着楼梯喊:“老板,你关门。”
等了几秒,一声好的顺着楼梯飘了下来。
“天天搞得神秘兮兮的。”乔镜嘟囔了一句,拎着包走了。
陈宇阳在楼下留了盏小灯,从附近的餐厅打包了份饭往家走。
这老小区保洁做好都费劲,电梯更是没有。整栋都是水泥楼梯,其中几阶都裂了缝也没见有人修,栏杆上的绿漆掉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不小心扶上去保准儿硌一下手心外赠一手的灰。
还有那么几家玩儿垃圾消消乐,不攒够数就不往楼下垃圾桶扔,每天上下楼都跟历险似的。
陈宇阳到家屁股还没坐热,手机震了起来,拿起一看,这手机号很眼熟。
又是沈泓。
过去三个月都没这两天联系的次数多,沈泓其人确实如许映白所说,人不坏,应该也够义气,要不像老板那么寡的人不会跟他玩的这么铁。
可他莫名烦沈泓。
他喜欢每天都安安生生地生活,一天压着一天,每天按例循环,可只要沈泓一来,活像个故意来捣乱的,搅合的他不得安生。
手机第二次响起,陈宇阳吸了口气,接通电话,还没等他说话,对面嚎着嗓子问:“你是谁啊?”
这声音不像是沈泓,听着陌生。陈宇阳问:“您哪位?”
对面非常执着:“你是谁啊?”
陈宇阳淡定道:“你给我打的电话。”
对面急了:“不是哥们儿,几个小时了,你这么贵一个手机不光不设密码,丢了连找都不找?”
陈宇阳差不多听明白了:“捡的?”
“啊,可不么,有一个人下午打了我的车,车钱也没少给我付,得亏我后面没拉人。”司机大哥说,“收拾车才发现怎么手机还落我车里了,你说说,我要是不给你都没地儿找去!你不知道,不是咱的咱可不....”
大哥喋喋不休,陈宇阳忍不住打断:“他手机里没存别的手机号了吗?”
大哥啧啧了好几声:“我翻了,看不懂,你是他丢手机前的最后一通电话,虽然没备注但你俩通话了,你跟这手机主人是朋友吧。”
“算..是吧?”陈宇阳皱眉又问,“看不懂,什么意思?”
“sx,xy,td。” 大哥报了几个字母,问他,“这什么东西,现在年轻人都这么潮流吗?怕被诈骗?我反正不敢打。”
陈宇阳叹了口气:“他在哪儿下的车,你直接进去找他不行吗?”
“他进那地儿挺高级,好像是什么艺术园区,保安都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我怕要门票。”大哥又说,“而且我走了之后才发现的,谁也不认识谁我总不能再白跑过去吧。”
“你报警吧。”陈宇阳说,“或者交给派出所。”
“别啊,进去了又得做笔录又得留联系方式。”大哥很为难,“我晚上还得拉活儿,本来我就是做好事,你不能让我耽误工夫吧,你俩不朋友么,你先收着呗。”
大哥也是一番好心,陈宇阳弹了下沙发,自认倒霉:“我给您个地址,辛苦您送过来,到了我付车费。”
“好嘞!”大哥痛快地挂了电话。
陈宇阳盯着餐桌上的饭顿时没了吃的**,原本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吃个饭,然后洗澡好好睡一觉,一个电话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非常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哪怕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因为这个电话,他对沈泓的印象大打折扣,从原本的无感跟偶尔小烦直接晋升到了超级烦的地步。
大哥应该就在附近,二十多分钟后陈宇阳拿到了沈泓丢失的手机,某个手机牌子的最新款,没套手机壳也没贴保护膜。
够横的。
他翻了翻沈泓的通讯录,果不其然手机号全都备注的字母,除了知道xyb代表的是老板,其他的一概不知。
随便挑一个打?万一有人跟他一样不喜欢被人打扰呢,算了吧,开机等着,要是有人来找再叫闪送,没人来找明天直接给老板。
由于这一念之差,导致陈宇阳懊悔不已。
十点多他收拾完躺下,疲累的神经一下子松弛即将入睡,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听动静像是小提琴,但毫无旋律可言,生生磨得人牙根子直发酸。
什么品味!
来电显示两个字母,ft。
“喂。”陈宇阳接起。
“沈哥,晚上有安排吗?出来喝一杯。”
“哪位?”陈宇阳还惦记着让他赶紧把手机拿走,要是熟人直接打包过去。
对面居然没听出来声音不对劲:“我呀,冯甜,上礼拜局上见过。”
ft,冯甜?局上见过?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样子也不熟,陈宇阳挂了电话。
自此陈宇阳陷入比昨晚在酒吧门口苦等沈泓还要痛苦的境地。
继ft后面他又接到了不下十通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娇滴滴的女声,约见面的,约喝酒的,还有要约彻夜长谈的。
玩儿的还挺花,沈泓在他这里的印象已经败无可败。
又挂掉一通电话,已经过了零点。这年头谁手机能离手?他不知道沈泓是真没心没肺不知道手机丢了,还是丢了一点儿也不心疼,找也不找。
困意被搅散了一半,他打开窗子抽了根烟。
夜空黑沉,目之所及的几颗星星闪动着银边。
凌晨两点多,陈宇阳安生地睡了两个来小时,被手机再次吵醒时当真后悔没关机。
来电是本市的座机号,陈宇阳盯着这串号码,莫名确定这通电话是沈泓打来的。
他捏了捏脖子,用着平常的温和嗓音:“沈哥。”
沈泓一下子安静了,难以置信地问:“宇阳,我手机怎么在你哪儿?”
陈宇阳简单概括了一下司机大哥的遭遇,沈泓的声音听上去很疲累,他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回来一直在开会,折腾到现在,准备回家才发现手机没了,找一圈没找着。”
花花公子跟事业心也不冲突,陈宇阳没多嘴问他弄什么呢:“怎么还你。”
“今天晚了,我把我地址发你,明天帮我寄过来。”
陈宇阳道了声行,本着好说话的形象轻声询问:“手机可以关机吗?”
这句话戳到了沈泓的笑点,乐的他直喘气:“是不是挺吵的?”
他还在那儿幸灾乐祸,陈宇阳憋了两晚上的邪火差点儿没憋住。
“还好。”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一副体恤不多话的样子,“但是我接了几通。”
沈泓不在意道:“没事儿,关吧。”
手机关机这一宿才消停。第二天一早,沈泓去小区快递点将手机寄了出去,快递小哥询问他是否需要手机专业包装或者报价,陈宇阳一并拒绝。
“用文件袋就行。”陈宇阳说。
快递小哥捧着手机不知所措:“坏了怎么办?”
“坏了收方自负。”陈宇阳浅浅地出了口气。
小哥差点儿抱他大腿:“哥,这可不行,这手机不便宜,坏了我一个月白干,专业包装或者报价你选一个。”
陈宇阳盯着小哥手里的手机沉默片刻,半天吐出一口气,松口道:“包装吧,多少钱。”
“加十块!”
手机寄出后陈宇阳跟快递小哥无比虔诚,后者企求手机别出差错,前者想着沈泓好好安分地待着,别有事没事来书店找麻烦了。
或许是快递跟陈宇阳的念力合二为一,沈泓顺利地收到了手机,并且短时间内没再过来烦人,陈宇阳过了几天太平的好日子。
书店的生活无趣寡淡,每天两点一线,上下班的步行就是他唯一的运动来源。
春日偶尔犯困,万物复苏的时节下身体却很轻盈,悠闲懒散舒服的很。到清明节这天下起了雨,气温陡然下降,凉飕飕地直打人面门。
陈宇阳今天出门早,吃完了早点撑着伞慢悠悠地走到了书店,到门口他甩了甩雨伞上的水,将雨伞挂在门边准备进店。
“陈凛。”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停了他的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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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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