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时间的指针在刚迈入凌晨两点的时候，陆离从雪莱手中接过改良版智能头盔，或者也可以喊它“天幕”括弧进阶版。

“比在游戏中的操控感增强50%，但对比脑机接口……总之，先凑合着用吧。”前研究员先生担忧地看向正把头盔往自个脑壳上扣的陆离，“内置芯片替换成了脑机接口专用的，坚持一个半小时没问题，超过这个数我可就上来硬拔了。”

陆离抽空比了个了解的手势。“还有什么必要的使用说明吗？”

雪莱闻言迟疑了一会，不安地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算不上必要，但我觉得你可能会用上。按照原本‘神使’的使用设定，使用者只被允许接入己方智能体。别这么看我，多半是那位梅小姐设定的条款，以免你能力不足直接暴毙。但现在，面对叛军蜂拥而至不是逃亡而是选择正面迎击，那么仅凭我们手上的两台机甲和小型无人机群的战力可就不够看了。”

“所以，我废除了它。陆离小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还在调整头盔的双手有了那么一小段时间的停滞，再次恢复运动时它们的主人用发颤的嗓音坚定地作答：

“我知道。”

然后就是新一轮实战开始，陆离通过数据视线精准锁定隶属诺因自卫队的机械狗小队，并在意识的再三接触下，终于成功“骇入”并接管了指挥权。

得亏自卫队的机械狗的防火墙属于一般性好攻破的那种。

但多出的十来个战力，在敌军的火力下明显还是不够看。还有什么能起到增强己方火力的智能体吗？

监控眼可以轻易接入意识，但除了同步战场情报外功能有限。

街头巷尾的全息广告屏也可以，但毫无意义。

对了，要不干脆尝试下敌方智能体？“猎鹰”是别想了，但是“金雕”应该可行！

陆离试着分出一条意识触须轻握“金雕”的权限中枢，瞬间感受到一股颤栗般地触动。更高性能的防火墙？不知道采用意识渗透有没有用。

“别乱来！”透过数据迷雾，实时监控货仓内部及智能头盔使用状况的雪莱、焦急的嗓音若隐若现，“如果没有足够强悍的脑波，硬碰等级过高的智能体就会被立即意识吞噬！我刚简单扫描了下避难区域，防空洞顶上的那座设施原本应该是军用哨岗，后遭废弃成了中转仓库。里头没准会留有一些智能武器设备，如果能允许意识接入应该能减轻不小压力！”

的确是个好消息。但问题在于——她该如何在操控机械部队作战的同时，真身进入仓库寻找能用的军备呢？带着头盔行动？她“等级”还没练这么高，陆离敢发誓自己只要这么做了就等同于找死！

正万分纠结之际，海岸线的那头亮起的能量光团、和智能头盔传来的检测汇报，则宣告着又一巨大危机即将到来。

那是什么？从数据视线极速上升的超规模能量数值看，大概率是某种超常规武器没得跑。装置是光蚀炮？！不好的预感。从方向判断……德莱的军舰？见鬼、距离太远无法检测！更别提试图意识接入然后操控了！

时隔多日，陆离本能的危机感应再一次拉响了警报。必须阻止那个东西！它呐喊着。无论需要付出何种代价！它放声尖叫。否则迎接你的、只有死亡！

“梅小姐，话说‘坍缩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武器呢？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回忆中，自己抱着城墙厚的《常见军备概述》，因想象无能而痛苦不已地掀起眼皮。

“知道‘坍缩’是什么吗？在引力作用下，宇宙中的恒星，因内部物质的原子结构遭到破坏而造成挤压收缩。科研所和军部技术部门应用这种原理，制造出来的特殊武器。别看只有那么点大小，”梅用双手比划着坍缩弹的大小，看规模充其量就一个巴掌大，“一旦在战场上引爆，引力造成的扭曲不亚于黑洞撕裂，属于‘后不知道怎么死的’那一类武器。当然，比起真正的恒星坍缩，能量就微不可计了。”

陆离听得脖子一缩：“那万一……我说说万一啊，在现实中遇到了，该怎么做？”

梅像听见什么有趣的消息似的，头轻轻倒向一侧。

“怎么做？向天祈祷怎么样？就祈祷……命运别对你这么苛刻。”

现如今，当初的那个“万一”，也许、可能，就快成真了。

可我又该，向谁祈祷呢？

拳头般大小的光团仍然在剧烈膨胀！距离发射到底还剩几秒？是五是四？

抛开装载医用治疗设备的装载箱，夏源一把抄起维修机对准勉强还能动弹的机械狗残骸。

是三是二？

前线阵地上炮火激光漫天飞舞，伤痕累累的“女武神”拦住了三发致命光束，碾过焦黑破碎的外骨骼断臂面朝敌方大部队，远远摆出一副轨道炮发射的架势，引得敌军机甲一时乱了阵脚。

是一是——

光团照亮了整个天际，仿若黎明旭日的升起。

终于，炮管续足了能量！遥远的海岸线那端同步播报了圆弧状光能大爆炸和热浪滚滚的能量冲击波！

几十米高的巨浪朝对岸猛扑而来，将停靠在岸边的己方军舰连同岸头一道瞬间吞没。几十秒过后，舰船打着旋从一篇波涛汹涌中冒出头来，刚从舱底拼死爬出的舰长、接过通讯器时手仍然在止不住地颤抖。

“到底是什么情况？轨道炮发射了？！还是光能坍缩弹？！驻岸部队！！别给我挂着这里了！！”

支部军长冲着联络通讯狂吼，试图获得海岸线那边的最新进展。结果出乎意料的，一道陌生的略带慵懒却又十足果断的女性嗓音从通讯那端响起：

“看样子应该是赶上了。这东西发射出去可真要人命。千钧一发啊千钧一发。”

“怎么做到的？！”

哈里先生不可置信地呼喊盖过支部军长“你又是谁？！”的质问，抢占了整个通讯频道直面自己的老友。

“相比起切断武器能源供给，我一向更偏向于在武器本身动手脚。咱俩共事那么久你不知道？换个不受力的炮管，把目标定位换上一换。横竖方法总比困难多。话说‘独狼’哈里？你人还活着啊，怪不得我说诺因驻军怎么能坚持这么久。”通讯那端传来梅的轻笑，“不是说你丧失了听力吗？怎么知道的是我？”

“你声带振动的频率我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当然如果你能放慢点说话速度那就再好不过。”哈里先生长出口气，“帮大忙了，多谢。我们这边的军舰都没事吧？”

“呃……可能？”梅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就是可能会泡些水，再有那么一二三四个患上PTSD？问题不大，时间能治愈的。”

“……那可真是多谢你了。”哈里先生听上去像在咬牙，咬牙过后则是一道深深的叹息声，“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比全军覆没强。东南边境上的那台也拜托了，虽然从我这边的角度看，它应该没有充足的能源。”

“这边的也是用人造光能发生器弥补的能量缺口。我估计他们短时间应该造不出第二台了。你那边的放着不管都行。让‘女武神’放轨道炮啊，别再拖时间了。”可能是信号缘故，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真，“话说你在芯片破损退役后应该没有随身携带脑机接口的习惯，所以现在你用什么玩意指的挥？”

哈里先生停顿了下，三秒后方才开口回话：“军改民用版智能头盔。假设你知道目前市面上流行的一款游戏——”

“《亚利萨之战》？啊我很清楚。还有头盔，‘天幕’，名字起的不错，比‘神使’还要霸道，但也只剩气势了。”梅有意拖长了语调，外人从中听不出除了敷衍以外的意味，“在很多时候，我真心有想要揍上层一拳的念头。”

“我也一样。但可惜目前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哈里先生苦笑了声，“基层指挥官的人数需要极速扩张，所以我选择给了我自己一拳。话说你也不是找到了个好徒弟吗？”

梅：“她严格来说是为了同盟点才答应入同盟军。既然你已经见过了她，那么想必通过这些天在诺因的徘徊，她也该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了。”

“我说两位指挥官。”一旁听够没营养对话的支部军长、再也忍不住地开口打断了这场时隔多年的交流，“叙旧请麻烦在结束这场战役后，前线和后方都有大批人等着救援呢！”

“意思是不介意我直接加入？”梅听上去不怎么感到意外，“哈里，你距离彻底完蛋还剩多久？”

“再用下去差不多也就二十分钟吧。我都能感到自己快要流鼻血了。”哈里先生吸了吸鼻子，“乐观”地发表自己的死亡见解。

“行了吧你就。这位军长先生？我不知道你的职位是什么，但麻烦把机械军团的控制中枢密码给我，然后摘掉这家伙的头盔。我去战场上犁个一圈就回！记得敌我分明！”

通讯就此中断。

与此同时，前线激战中的敌我双方都感到一股霸道的外力在战场上莫名播散开来。不是来自头顶上发的光蚀炮，也不是“女武神”刚射出、一发击穿三台机甲的轨道炮。而是更加……

先是己方残存机械部队的指挥权被接管，四散的弹雨开始集中朝敌军莫名暴露出的两处薄弱点进攻。紧接着“女武神”不受控制地移动到了阵地最前线，同迫击炮一道形成了对阵暴露在外的敌方中军的碾压式主力。

“中军怎么回事？智能机甲傻愣着干啥？！当活靶吗！！”

“不、不知道啊长官！从刚才开始机甲就都动不了了！好像手动接管也不起作用！”

“呼叫指挥车、指挥车！你们被瞄准了！快躲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新填充的轨道炮夹杂冷凝弹，全方位封杀死了连同指挥车在内的整支敌方中军部队，散落的冰渣和徐徐尘埃成为了它们最后的遗留物，静静回归大地。

“剩下的杂兵你们自个收拾，如果连这都成问题，同盟军就地解散得了。我得去帮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一把。”

留下这样句话，梅的身影在助推式飞行器的协助下，朝市郊的方向极速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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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