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鎹鸦来信

——日之山神到底在什么地方?

绀音忽然意识到,她还还没有问过铁之森这个问题。

铁之森信奉着日之山神,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他特地为了神明而锻造了新的日轮刀,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但在新刀完工之后,该怎么把它送到山神面前呢?绀音居然从没思考过这件事。

她既没有试着动脑筋,也压根想不到要去进行思考这个行为,只理所应当地觉得“回到旧村子”和“把日轮刀献给日之山神”这两件事就该是一同发生的。可现在听到铁珍说旧村庄里的神社已经彻底坍塌——甚至还是“早已荒废的神社”,她不由得感到有点懵,顺便发出了很不争气的“啊?”一声,下巴都快掉到琉璃碟子里去了。

支吾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吐露疑问才好。她这副惊讶模样让铁珍也困惑起来了。

“所以五郎不打算把新的刀送进旧村子的神社里去吗?”他问。

绀音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真的是一丁点都不知道!”

“这样啊。”

铁珍没有追问下去了,毕竟她迷茫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他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都没办法对彼此派上多少用场。

既然这样,那还是多啃啃仙贝吧。

烤得分外干脆的酱油仙贝啃起来需要费劲,让脑袋也随之嗡嗡作响个不停,害她差点没有听到铁珍的说话声。

“其实山神的神社很久之前就已经没有人去参拜了,至少在我的记忆里,那间神社一直是黑洞洞的,长满了杂草,也看不到日光。完全不像是‘日’之山神会驻足的场所啊。”

他玩笑似的说。

这番话让绀音忍不住细细琢磨起来。她似乎有了一个了不得的发现。

“那神社是不是快要荒废一百年了?”她直言不讳,“因为铁珍你已经很老了嘛。”

如此直白的话语,逗得铁珍大笑起来。“对对,是有这么久了。”他一点也不生气,“不过五郎小时候老爱往那儿跑。这孩子,从小就相信着日之山神的传说。以前有坏心眼的小孩因此嘲笑他,他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有什么好嘲笑的?”绀音想象着坏心眼小孩的拧巴面孔,莫名觉得来气,“虽然我也觉得日之山神玄乎的很,不一定是真的,可这个传说和第一把日轮刀之间的关系这么深,嘲笑神就是对刀匠村的历史不怀好意——肯定是这样没错啦!”

她气鼓鼓地说着,攥紧的拳头对着空气挥了两拳,仿佛隔着这透明的风就能揍到那几个调皮气人的臭小孩了。

“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总想着做点特立独行的事情以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铁珍摆摆手,“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话虽如此,道理绀音也懂,可她还是觉得有点气闷。她别开头去,索性不多想了,接着听铁珍的絮絮叨叨。

老年人话多也杂,接着说起了铁之森年少时锻刀的糗事(“这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呢!”此类的感叹也出现了很多次),又顺便说起了这一代年轻刀匠共有的缺点,接着谈论到搬迁工作的进度,话题仿佛跳跃到了天边。

“对了,搬迁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五,你记得同五郎说一声。”他又突然说。

话题聊得乱乱糟糟,没想到最后还是能够绕回到重要的大事上,真可谓是奇迹。

说了这么久——主要是听铁珍说了一大堆——绀音那没由来的恼火也消减了不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知不觉间,琉璃碟子里的糕点也彻底清空。铁珍的夫人分外热情,邀请她一定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还翻出了好几盒点心,想把碟子再度填满。有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

……好吧,其实是好几个瞬间,绀音真的心动了。要不是想着得快点把搬家的消息传达给铁之森,她现在肯定在享用村长家的美味饭菜了。

“你先在村长家吃完了饭,再回家告诉我搬迁的时间不也可以吗?”

在晚餐的餐桌上听完了她一整个奇妙下午的经历,铁之森给出了上述反馈。

绀音愤懑不平地啃了一大口饭团,又咸又酸的滋味真是熟悉——没错,今天的饭团也是金枪鱼梅子馅的。

“这不是想着早点告诉你嘛!”

她把剩下的大半个饭团塞进嘴里,脸颊瞬间变得鼓囊囊,仿佛过冬时的松鼠。

“而且你听到初五就要开始搬迁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吗?只要你高兴就好了呀!”

她都这么说了,反而让铁之森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摩挲着膝盖,嘀咕了几句类似于“用不着为了我这么急匆匆的”“铁珍大人的晚饭肯定比我这儿要好得多了”的话,可惜半句话都没有落进绀音的耳朵里。

况且,从外头传来的啪嗒啪嗒的扑棱声更加让人在意一点。

这动静是从南侧窗户传来的,听起来就像是翅膀拍打在玻璃上。本以为是哪只眼拙的小麻雀又撞上窗框了,可望向窗外,见到的只有黑夜与他们自己浅浅的倒影,根本没有棕白色的羽毛。

到底会是什么正在拍打窗户呢?小虫子、飞蛾,或者是蝙蝠?

在走到窗台之前,各种各样的猜想不停地在绀音的脑海中发酵。她甚至开始想象起一条蛇从屋檐上倒悬下来,被风吹得晃荡不止,脑袋磕在了玻璃上才碰撞出刚才的声响。

事实是,窗外的不是昆虫或蝙蝠,自然也不可能是倒悬的蛇。漆黑的鎹鸦站在窗框上,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也难怪刚才看不到它了。

这是谁家的鎹鸦呀?绀音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到答案。

用不着多绞尽脑汁,鎹鸦已经自报家门了。

“嘎——主公来信!主公来信!”它抬起一只爪子,腿上的竹筒倒是显眼,“请水柱大人查收!”

小小信使都这么说了,绀音赶紧识相地挪到一边,对着义勇挥手:“快来收信啦!”

义勇嘛,磨磨蹭蹭。他慢吞吞从桌旁站起来,走向窗边。

他也不是故意这么慢的,只是刚吃完饭,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心满意足的怠惰感,让他怎么也勤快不起来而已。

向鎹鸦道一声谢,取下腿上的信筒,信使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临走之前,这只鎹鸦不忘对着屋里的宽三郎叫唤了两声,宽三郎也回以一声轻叫。不知道它们到底聊了什么,听起来似乎是在向对方问好。

看着鎹鸦飞远了,绀音才关上窗。信筒里的信已经被拆了出来,她兴冲冲地凑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写了什么呀,给我看看好不好?”她从义勇的左边蹦跶到右边,“主公大人会写什么呢?我也想看嘛!”

她的影子晃来晃去,落在信纸上,盖住了写得端正的墨字,义勇只好把信纸举到灯下,眯眼看着上面的文字。

抛开礼貌的寒暄,信里只说了一件事。

“主公大人要召开柱合会议。”他把这一件事又精简成了一句话。

“呃——柱合会议——”

轻快的脚步“咚”一下落在地上,真是敦实的声响。绀音不自在地抹掉额角不存在的冷汗,感觉后背已经开始僵硬起来了。

“哎,你还好吧?”铁之森发现了她的这点小小不对劲,“怎么脸一下子变得这么白?”

“白了?”

绀音赶紧搓搓脸颊,努力把藏在深处的血色全都揉出来。

“我没事,挺好的。”她说了句有点违心的话,“就是这个柱合会议吧,有点……唔……嗯……呃……”

支支吾吾半天,她还是没能说出一个最贴切的描述。

印象里,几乎每一次会议都是以不太愉快——特指义勇与风柱蛇柱之间,其他人向来是其乐融融的——的气氛收尾。而这种僵硬的氛围也会维持到下一次的会议,并且在又一次的结束时分变得更加糟糕。

以前还是把刀的时候,她可不会在意这种事,尴尬的气氛当然也察觉不到半点,可现在不同了。一想到与柱合会议有关的记忆,她就停不下来了,糟糕的回忆喷涌而出,快把天灵盖彻底冲飞。就算现在已经知道了不死川其实很好相处,她还是没办法把轻易地把柱合会议上冷着面孔的风柱替换成那个会摸摸她脑袋、在蝶屋和她一起吃过好几次寿司的不死川的形象。

越想越不自在,她已经开始替义勇尴尬起来了。

至于真正应当参会的水柱本人,他完全没冒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更不会猜到绀音心中正在进行的天人交战,但他的确留意到了她这副别扭的模样,也切切实实听见了犹豫的支吾声。想了想,他说:“如果你不情愿的话,就别去了……我是说,你可以不用去。”

习惯性说出的话语多少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意思,义勇生硬地改变了说辞。

不过没关系,就算只有前半句话,也足够让绀音高兴起来了。

“真的吗?我能不去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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