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课蒸发掉后,初煦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下课后他也没有挪过位置,一下课就趴着。有好几次舒凡问他都能听见他那沙哑的声音就像喉咙卡了辆拖拉机。
他感觉自己有点“飘”。身体软绵绵,头重脚轻,影响着他大脑思考。
看来这感冒是愈发严重了。
现在已经中午放学,初煦就想回宿舍睡觉。他在班里等人少些再走,不然人挤人他晕乎。
没办法,舒凡中午是不在学校住的,不然他可定陪他一起。高一时初煦本是全外宿,因为家里某种原因,他也没关系,就听随温小年的话,高一下册办的半宿——只有晚上回家,中午不回。
到现在那“刻画”的画面还清楚的刻在初煦心里。就好比破碎的玻璃、脱落的画框。昏沉的气氛,紧闭的大门也掩盖不住里面声色俱厉的声音,每一句都好生咄逼。
一道粗犷的男声隐隐透过门缝传来,外面的管家和保姆已经认为是家常便饭。
“……我忍了他这么多年,你不让他走就算了,我也可以当做家里没有这个人存在,爱住就住不住就不住……我以为寄人篱下的人都会有那一份羞耻之心,没想到啊,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养着,穿的用的都不落。他可到好,前个月木木手上的伤我不追究了,可这次呢?温小年!你的好姐姐的儿子!又祸害我们的孩子了!
木木才几岁?一个五岁的小孩能自己跑去大老远的小树林里做手工作业?而且我当天问了他的老师,他的老师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手工作业,而且有的话肯定也不需要跑去外面吧?”
木木是温小年同这个一身厌气的男人曾彬在五年前突然有的孩子。他们在结婚后才发现温小年怀孕的概率非常非常小,就算怀上生育也十分困难。
温小年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小的概率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个检验结果就像是晴天霹雳。曾彬其实也挺爱她的,知道这件事后也没说要和她离婚,也没说要请别人……
慢慢地,他对温小年也不太热切了,日子平平淡淡。就在平淡的一天里,温小年带回来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就是初煦。一开始曾彬不以为然,没怎么露面,加上工作忙,也没问候过他什么,就随便温小年养了。后来知道是她姐姐的孩子,也心疼过一阵,便待他好了点。但终归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还是有点遗憾的。
他本也不是冷酷无情之人,后来一年多了感情剧增,有空也会给初煦带点什么好吃的回来,有时还会摸摸头的头问他吃饭了吗。温小年能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欣慰,或是上辈子修的福分也终于落实。
这样维持至四年后的某天晚餐时,温小年突然反胃,她冲去卫生间吐但什么都没吐出来,而且肚子不舒服但不痛。
曾彬放下手中的筷子,眉梢一翘,吩咐私人医生来检查她的身体。
是意料之中的意外——温小年怀孕了。
在那年的冬天她生下了一个男孩——曾箫木。
这让这个本该美满的家庭更加美好,只不过初煦会充当那个多余的角色。
婴儿哭啼,两张脸上笑容却泛滥。
婴儿学步,两张脸上止不住激动。
婴儿学语,两张脸上欲发的高兴。
……
一女声轻柔道。
“小煦,以后你可以搬去那间卧室吗?因为姨妈要照顾弟弟,可能大半夜都要起床喂奶的,你去那边睡会不太吵。”
“嗯,我知道了。”
“小煦不好意思啊!姨妈来晚了,因为你弟弟又哭了,我哄了他一下才赶来……要不你以后自己上学吧。”
“……好的。”
一道粗犷的男声隐隐约约。
“初煦你就不能看一下弟弟吗?你弟弟还这么小,什么都还不会!”
“你为什么要让他动玻璃杯?还好这次是掉在地毯,要是下次摔碎扎到你弟弟怎么办?”
“别背他!万一摔了他怎么办?”
“……”
自从木木出生后,他们都非常关心和爱着他,毕竟这是好不容易来的上天恩赐。初煦心里是非常非常清楚他在这个家庭里面是完全没有地位的,他只是一个亲戚,一个住在别人家里的人,一个客人。
他不会嫉妒曾家的感情,他只会想念曾经的他。
当初他也是亿万家庭中幸福的一个。
眼睛缓慢睁开,视线从虚影化为现实,初煦从桌上爬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周遭安静一片,所有人都走了。
他先揉了把脸,又搓了一下眼睛,茫然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林于岷正缓缓向他走来。
感冒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现在烧烧的。他能很强烈的感觉到林于岷的存在,只到他停在了初煦面前。
太久没病了,他感觉这次自己特别虚弱。看久了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倾倒。站起来却发现脚麻了,差点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好在一只手快速的抓住他。
手劲挺大的,应该是怕他摔吧。
此刻他才真正看清对方的模样。照片上有的都有,不过现实VS原相机是真的不同。
他的五官不说完美,但是全都长得恰到好处。就像停电的夜晚,我站在城市中,霓虹灯里,所有的光亮都从他身上交错,夺目的光线但不刺眼。
初煦盯着他的眼眸微微发怔,很黑、深邃。
黑巷子里唯一拥有的光。
睁眼、闭眼。
大脑迟钝,他不知在想什么。
再次闭眼我却没再睁开了。
醒来后初煦第一眼看到的是医务室的天花板。
他本能起身,却太过猛烈刺激到喉咙,我忍不住咳嗽。
连续咳了几下,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他顺着方向看去,原来是林于岷,他怎么还没走啊。
他接过,说了句谢谢,便小口小口地喝起来,生怕再呛到。
其实在初煦昏过去后醒过一次。模糊间他感觉自己正在悬空,还在移动。
浑身发烫、没劲。初煦很怕热,不喜欢臭汗黏腻的感觉,所以他夏天会吃很多雪糕。
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他犹如获到宝,脸颊贴过去。
舒服又昏睡去。
林于岷放学后被主任叫去了办公室,讨论区物理竞赛的事,交定了日期、地点和时间。
好巧不巧,这物理主任却是个话唠,愣是扯了一大堆讲了半个小时。
他的眼镜没有拿下去,所以脱身后他回了一下班。
静悄悄的教室却门口敞开,以为是忘记关了。走近窗口边,却发现一只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坨坨”。
而那只“坨坨”却正好醒了过来,他刚进班时,“坨坨”面无表情地看着发呆,有几根毛发微翘,眼角微红,是睡太久压到的缘故。
初煦似乎有点起床气,不知为何在他身上感到一点孩子气和厌气。
林于岷的座位在初煦那一组最后方,经过那时,初煦站起,没站稳快要向下倒去,他眼疾手快死抓他的手臂,才发现对方好像是发烧了。
脸扑红扑红的,神智好像还不太清晰。眼睛一直看着他同他对视。
他正要开口,“你是不是发烧了。”这句话还没脱口,初煦就已经软倒在他身上了。
去医务室路上,不太老实的初煦总是乱动,有时喳喳嘴巴又噔噔腿,好在他轻,不然林于岷背着他一起摔。
一个□□贴着另一个□□,就好像两个灵魂相碰,温度相传。
他的后脖颈处热得厉害,还不是背上的家伙烫得厉害,热气也全扑他脖子上。
冬天的冷好像一下就得到化解,暖宝宝般温暖,钦入体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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