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内,葛庆富和傅冰雨联手验尸,葛老爷用他平缓地腔调说着,“死亡时间于今早5点到6点之间,大脑坏死有水肿,失血造成大脑缺氧而死亡,死者真正的死因是超高失血从而造成大脑缺氧,符合你们说的先把血抽干再处理尸体的猜测。死者的口鼻均检测出超量的乙二胺四乙酸成分,是动物复合麻醉剂,一种宠物医院常见麻醉剂中的成分,它本身不具有麻醉效果,但是镇静和安定的效果比较明显。”
傅冰雨放下相机,“这种宠物医院常见的安定剂比较容易弄到手,能让一个大活人完全安静下来,这个剂量相当于一只大型犬,阿拉斯加之类的雪橇犬。死者失去意识后,再进行抽血,整个抽血的过程中死者都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从麦田里提取的血液样本中也检测出的乙二胺四乙酸二钠的剂量,符合上面我所说的对一直成年大型犬的用量。”
周朗攥紧了手心,凶手的残忍程度和他冷静的手段都让人胆寒,一想到这样一个残忍又冷静的变态杀人狂还能在警方到来前,震惊自若地拍下死者的照片发布到网络上,周朗呼吸都是冷的,“还有别的发现吗?”
傅冰雨指着辛婷的头发说,“在辛婷头发上发现了磷酸二铵和硝酸钾的成分,是复合肥的成分,骨骼上也有同样的复合肥成分,尸体应该是被复合肥里面的密封袋包裹过。右手中指有一处刀尖留下的刺痕,左侧的脸上一处细微的擦伤,初步猜测辛婷失去行动能力之前反抗过。”
夏永夜进来了,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的眼神还是很淡漠,“死因和死亡时间都能确定,能不能确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傅冰雨,“作案手法,用照片通知抛尸地点,都很像,但是……处理尸体的手法不像一个人,傅丽瑶的骨骼上没有任何刀具留下的缺口,当然也可以说是作案工具不一样。”
夏永夜沉默了一会儿,“不见得,十四年前能做到不留下一处缺口,十四年后为什么做不到?”
傅冰雨手撑在桌子上,她的眼神依旧坚定而认真,“因为作案时间,十四年前傅丽瑶是八月二十三号五点零六分离开家,彻夜未归,八月二十四号报的警,五天后八月二十九号中午十二点被发现死在落云山废弃已久的红房子里,尸体进过冷冻,死亡时间只能粗略的锁定在二十五号凌晨两点到二十六号下午四点之间,这是当年法医能做到的最大精确值。傅丽瑶失踪五天,凶手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尸体和案发现场。”
傅冰雨提到傅丽瑶的时候口吻更加平静,让夏永夜都觉得平静得不太正常,他微微垂下头,“失踪五天,凶手确实有更充足的作案时间,辛婷从遇害到被发现只有六个小时,除非凶手早有预谋,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排除他曾多次演习。”
傅冰雨,“是,凶手必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虽然死者的骨骼上有多处刀具留下的痕迹,但是凶手的手法和心理更加成熟,不然他也不会在六个小时内完成这一切。”
这种凶手最可怕,冷酷又冷静,甚至他杀人的时候更冷静,夏永夜捂着胸口,他差点忍不住干呕,“凶手带了一个可移动的作案现场,一辆中型客车。”
周朗烦躁地攥紧了拳头又愤愤地松开,“还有别的发现吗?比如……”令人泛恶的寒意涌上心头,周朗差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比如作案凶器,还有作案现场的一些……”
傅冰雨,“微量元素分析时间要久一点儿,至于作案凶器,要做创口和切面的对比。”
周朗突然变得很焦急,万一市里成立专案组,这起案子就轮不到天河区分局了,傅冰雨要亲手抓住凶手的期望会落空。
夏永夜抬手拍了拍周朗的肩膀,“验尸需要时间,多给傅法医和葛老爷一些时间,你现在要做的事不要让舆论扩大化,然后开个案情研讨会。”
周朗看向夏永夜淡漠的眼睛,“我也想,可是上面已经知道了,到时候他们成立专案组接手案子,哪里还轮得到我们?”
夏永夜淡淡转过头,活动了几下手腕,“放心吧,不会有专案组。”
说完夏永夜迈着长腿离开法医室,刚出来就一阵眩晕,夏永夜扶着墙勉强支撑身体,眼前一片空白,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夏永夜呼吸急促,隐约感觉有人扶住了他的手臂,可是晕得太厉害了。
“夏永夜!”耳边的声音尤为清晰,夏永夜半睁着眼睛,使劲摇了摇头,眼前开始慢慢清晰,他靠在周朗的怀里,只要抬头唇就要擦到周朗的下颌了。夏永夜自嘲般弯起唇角,“我没事……”
这三个字一点儿说服了都没有,周朗扶着他到办公室坐下,这会儿好多了,夏永夜扶着额头,呼吸过于急促,唇白得吓人,“放心,案子一定不会让别人抢走,傅法医一定会把凶手揪出来,你别慌。”
夏永夜的声音微弱,周朗半蹲在夏永夜跟前,一只手扶着桌沿,阳光穿过百叶窗投下条条斜着而规矩的光束,光和阴影同时落在夏永夜后背,他的头红发更加鲜艳,像燃烧的火焰,而他的脸却白得像死人,阳光下看更加苍白诡异。
周朗深吸一口气,“我送你回去休息。”
夏永夜不等周朗站起来,先一步按住周朗的肩膀,眉头蹙得深,“不用,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可是……”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刘兆发打来的,周朗心跟着提了起来,他做好最坏的打算接通了电话,只是电话里传来的消息让他深锁的眉间一点点舒展开,眼睛随之亮起来,好像一束光照进了夏永夜淡漠的眼睛里,夏永夜的瞳孔微微收缩。
周朗兴奋地站起来,“詹厅说让咱们局全权负责此案,有什么事他担着。我去告诉傅法医,让他们不要那么紧张。”周朗已经兴奋地跑出了办公室,没走几步又退回来,“你先坐着不要动,等我回来,不会太久,几分钟。”
夏永夜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周朗已经转身去法医室了,夏永夜低头抿深了唇,他应该回应周朗的,怎么就是没说出口呢。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集中到大会议室里,站在最前面的负责案件梳理的是陆开,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所以让陆开边查案边接受调查,当然也是詹御川发得话,至于东乔区的肖云初都被停职了,消息传出去东乔区那边又要对天河区有意见了,但是最后都会归结到周朗这个‘特权咖’身上,都能想象到沈东海深恶痛绝地拍着大腿说,‘**啊,特权啊,有钱就是好啊’。
陆开身后的投影仪上是凶手寄给警方傅丽瑶生前最后一张照片,周朗之前在傅冰雨那里见过一张复制品。
陆开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子前倾,透明镜片后白开水的眼神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还穿着平时那件风衣,“这张照片是傅丽瑶生前最后一张照片,也是凶手在杀害傅丽瑶后寄到警察局的。傅丽瑶于十四年前的八月二十三号五点零六分离家,身穿白色西装,其实她还带了一个黑色的手包,里面装了坐公交用的硬币和公交卡,具体数额不得而知。当时监控显示,傅丽瑶五点二十一分的时候到达离家最近的公交站台,新河家园站,等公交期间曾拿出手机发短信,六分钟后,331路公交车进站,傅丽瑶上了公交车,经过八站的路程,在东石桥站下车。”
夏永夜一边听陆开重新梳理红房子案,一边翻卷宗,眉头始终拧着,“东石桥站离小庄火车站很近了,十四年前附近还很荒芜,当时东石桥站还只是挂了个铁牌子,连个像样的站台都没有。”
陆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架,“是,当时东石桥站也没有监控,是通过公交车上的监控画面和公交车司机的供词确定的,傅丽瑶下车的时间是晚上六点二十二分,荒山野岭的,公交车司机还叮嘱了她‘路上小心’,告诉她最近的保安亭在一千米远的地方。至此傅丽瑶彻底失去行踪,八月二十四上午十点,傅丽瑶的母亲张飞燕去她住的地方找她,据邻居说傅丽瑶当晚没有回家,张飞燕等到十二点还是没有等到傅丽瑶回家,给她打电话,手机也是关机状态,于是又给她所在的单位,东乔区缉毒大队打了电话,这才确认傅丽瑶失踪了。”
夏永夜猛地抬头,直勾勾看向陆开,“傅丽瑶十四年前在东乔区分局工作?”
陆开,“是,主要负责对贩毒案件的监督和审讯,参加过四次卧底任务。傅丽瑶失踪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毒贩的报复。就是这个第一反应,导致案子一开始就偏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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