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白茶陆陆续续搬电脑来店里工作。
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晚上。
白茶一进店直奔角落坐下,雷打不动地点杯生椰拿铁开始写稿,只要坐下,基本上是待到店铺休业时间才收拾东西起身回去。
俨然一副把她的店当成图书馆。
时间久了,也会有客人对白茶好奇。
“新朋友?”
江浅回答:“钱嬢嬢家的新租客。”
“诶,那走走走,带我们认识一下。”
“认识什么。”江浅拉住那几个人,“没看到人家在忙吗?”
几人听到江浅的话,又看着白茶的模样,她们很识趣地坐会座位没有去打扰白茶,转头对江浅道:“江老板改天带小朋友过来玩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人家还这么小,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掂量掂量。”江浅打断面前几人心中的念头:“人小孩还在读书呢,你们要玩自己玩去。”
伎俩被识破的几人顿时泄了气。
“江老板~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清心寡欲的。”
“再说了江老板,我们就是单纯想交个朋友,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您总不能断了别人交朋友的权利吧?”
江浅闻言,抬眼朝白茶那儿望去。
“……行吧,有空我问问她,不过我感觉她不会去的。”
众人不解:“为什么?”
江浅淡淡道:“她是个夜猫子,喜欢在半夜工作。”
有时她起早需要去大集买东西,总是能看见二楼处靠窗的台灯是亮着的。
房间里的台灯是她买的,走的时候她没带走台灯,而是把台灯留在那儿,等待着下一个租客的到来,她本来以为台灯会放到坏,没想到的是,闲置快半年的房子这会也引来了它第二个房客。
她不知道台灯是什么时候亮起,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关闭的,她只知道此刻它的现主人还在桌前工作。
写小说也这么累人?
比她的前上司还要狠。
照这种作息下去,身体没病都要熬出病来。
没几天,江浅又拎着东西上钱嬢嬢家。
只不过这次她没拿水果上来,而是手拿了两个灯管上门,依旧是钱嬢嬢喊她来的。
钱嬢嬢同她讲,白茶房间里的灯坏了,不过白茶一直没和她说,还是她上去收东西时才发现屋里的灯坏了。
钱嬢嬢喊来她也是因为她会修。
一年前她刚来的时候,房间里配的是白炽灯,光线强差人意,长时间在弱光环境下工作对眼睛不好,所以她自己买了零件换成LED安上去。
虽然光线的问题是解决了,但高瓦数的LED灯都有个通病,长时间高热下不比老式白炽灯耐用,隔段时间就要换灯管。
灯管也不贵,她自己拿个梯子上去就能换。
她哪知道白茶是个犟种,灯管坏了不知道说,光就着她那小台灯?
还研究生……研究到哪里去了……
为了以防上次的突发事件发生,江浅进门之前先敲了敲门。
叩叩叩。
很快,里头传来白茶的声音。
“谁?”
“我。”
江浅还在等着白茶让她进来的话,结果下一秒,门从里面打开,白茶从门后只露出个脑袋来:“江老板?”
见白茶警觉防备,江浅连忙拿起自己手中的灯管解释说:“钱嬢嬢说你房间的灯坏了,喊我过来帮你换。”
“坏了吗?”
白茶缓缓拉开门。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桌上一盏橘黄色的台灯在亮着,而台灯前摆着电脑和键盘,旁边还有几张纸随意铺开。
“我看看。”江浅走进门。
她不确定灯是不是真的坏了,于是伸手在墙上的开关处按了按。
咔咔几声后,房间里的昏暗一如往常。
江浅肯定道:“坏了,老毛病了这是。”
白茶盯着江浅,满脸狐疑:“……江老板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闻言,江浅惊然反应过来,她转头对上白茶眼中意味不明的神色,怕白茶误会她赶紧解释道:“一年前我刚到池镇时也是钱嬢嬢的租客,后面店里弄好后我才搬了下去,你现在用的那盏台灯还是我买的咧。”
白茶抿着唇沉默片刻后:“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是”江浅按下白茶准备回去拿手机的动作,“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就是……就是……”
余光间她瞥见自己手中的灯管,跑偏的思绪才逐渐走到正轨上。
“……我是来帮你修灯管的。”江浅扶了扶额。
她刚刚只是想解释自己熟悉房间的原因,怎么落到白茶口中是自己要找她要钱?
台灯不值几个钱……不是,她还不至于穷到要找小朋友要钱的地步。
怕白茶又要和自己提钱,她直接把钱嬢嬢给搬出来。
“是钱嬢嬢让我来的。”
“……哦。”
江浅目光落在白茶身上,发现白茶依旧是运动内衣加短裤的穿搭,她不解道:“空调不是修好了吗?你怎么不开?”
短租的价钱是包括水电在内,她想,白茶总不至于打着省钱的名号不用空调。
白茶:“不算太热,没有开空调的必要,而且老是吹容易生病。”
“那倒也是。”江浅跟着点头,“半夜还挺凉的。”
白茶搬了张凳子过来放在灯口下,江浅低头看了眼那小矮凳,莫名想笑。
“小白小朋友,你觉得这个凳子的高度我能够得到上边?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江浅把灯管递给白茶,“拿好,我去拿梯子过来。”
“哦。”白茶声音闷闷的。
梯子放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许久没有人动过它,梯子上早已落满了灰。
江浅拿梯子时掸了掸上面的灰。
“咳咳。”
扬起的灰尘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将头撇到一边。
其实她没必要大晚上地赶过来给白茶房间换灯管。
她也才刚刚收拾好店关门,放着好好的休息不去,偏赶着上来这……关照小朋友到她这份上,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江浅扛着木梯子进了房间,视线对上白茶的瞬间,她立刻掩下自己心中的复杂。
“你扶一扶梯子。”
“好。”
白茶走了过来。
梯子是实木做的,表层被人盘得圆滑,所以不用担心毛刺扎手。
江浅准备爬梯子前对白茶说:“待会记得低头别向上看,灯管上有灰。”
“好。”
白茶顺势将头低下。
江浅将身体重心压在木梯上爬了上去,伸手扭动着灯管。
吱嘎吱嘎。
几下后,陈旧的灯管被她给卸下。
江浅爬下两个台阶微蹲往下,将旧的灯管往下递:“可以抬头了,你伸手接着这个旧的,然后拿根新的递给我。”
白茶照做。
拿到新灯管的江浅又往上爬,借着台灯的微光,她将灯管的两端对准槽位,卡进去后将灯管旋转,新灯管稳稳当当地卡在上面。
江浅抓着梯子:“你开下灯,我看看我按对了没。”
“那你……”白茶不太放心放手。
江浅伏在梯子上:“我没事,你先去开一下,省得我等会再上来调整。”
白茶上下打量着江浅和木梯,确认没有危险后,她才走到开关旁边开灯。
噔、噔!
LED灯闪烁几下后,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明亮。
“看来是没问题了。”江浅说话间,下意识环视房间一圈。
怎么说呢……
白茶这房间乱得还挺有风格的。
或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下一秒,白茶就把灯给关上了。
强光和昏暗瞬间转换,让她没缓过来。
江浅下意识眯着眼,“敞亮多好,怎么还关了?”
白茶低着脑袋走到木梯下,接着帮她扶着梯子,“……太亮了。”
“行吧。”
江浅没将这个话题继续讲下去。
小朋友在害羞呢。
她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说:“外面还有一个要换。”
江浅放倒梯子抬起,原本沉重的木梯忽然一轻。
她转过头,发现是白茶在后面抬着。
没等她先开问,白茶先说道:“走吧。”
江浅没多说什么,提醒白茶说:“把那只好的灯管拿上。”
“恩。”
房间外的灯坏多半是风吹日晒雨淋的,使用寿命大大减少。
江浅两人如法炮制地合作。
外面灯管上积灰要比房间里的严重,甚至更脏,空中时不时有微风拂过,积在灯管上的陈年旧灰随风肆意飘起。
江浅只敢浅浅的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把灰尘给吸进去。
拿下灯管后,江浅伸手将灯管挪到一边,抖下上面容易掉落的脏东西后,才开口道:“白茶。”
“恩。”
白茶向上伸手,但她的头却一直低着,声音里多了分重重的鼻音。
听着白茶的声音不对,江浅问:“东西进到你眼睛了?”
“恩……”白茶向上伸的手摆了摆,“我待会就去洗。”
“……行。”
江浅接过灯管后,加快速度把新灯管按上。
安好之后,她也顾不得让白茶去看看灯管的卡槽卡对没,直接下了木梯拉白茶去厕所洗眼睛。
等着白茶洗脸的间隙,江浅也没闲着,开着旁边水龙头捧了把水洗脸。
刚刚那些灰也有不少都落在她脸上。
她洗完,发现白茶的脸还弯着腰埋在池子里,“好点没?”
白茶背着她,揉着眼睛,“好像,进去了。”
“进去了?”江浅走进厕所,“我看看?”
白茶转过身半睁着眼,眼睛被她揉得发红,水珠还挂在她睫毛上随着她睫毛轻颤,掉落在地上。
江浅一手扶着白茶的肩膀,另一只手微微撑开白茶那只发红的眼睛,“不是低头了吗?怎么搞得这么严重……”
“风……”白茶的声音有些娇,还带着几分委屈。
她是低头了,只是风不做美,将东西吹进她眼睛里。
“……”江浅凑近看着白茶的眼睛,放轻声道:“我帮你吹吹。”
白茶脸上的水珠攀附上她的指尖,顺着她的手指滑落至肘间,汇集的水珠滴落在地。
池镇家家户户都是从山里引水,水管里流淌着是山泉水,水体温度偏凉,拿来冰镇水都不是问题,然而此刻她却觉得那微凉的水正在一点点升温,俨然有沸腾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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