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六年三月初五,大明第十位皇帝朱厚照崩于豹房,年仅三十岁,弥留之际革除所有正德年间弊政,传位于蔚王。
三月初五当夜,蔚王着锦衣卫指挥同知崔骥征将江彬当场锁拿,待丧仪之后交有司议处。原先朱厚照的太监大多都是些阿谀谄媚之徒,故而朱厚炜一个都未敢用,先提拔了个孝宗时期的老太监周成,也让他带带丘聚、巴图鲁等人,锦衣卫那边,还是让刘镇元、崔骥征暂时管着,待腾出手来再加以整顿。
而新旧交替,千头万绪,故而三月初六当晚,朱厚炜便和内阁众臣一道商议朱厚照身后事。
“先前礼部报上的先帝庙号与谥号,陛下可有圣裁?”杨廷和试探道。
朱厚炜一身重孝,将旁边一摞厚厚的折子取过来,众人远远一扫,竟然都已经御笔朱批过了,心道难道新帝昨夜一宿没睡?
“武字如何?”朱厚炜不想改变历史,心中也觉得威武大将军以武字为庙号,九泉之下应也是欣喜的吧?
“极是妥当。”
“至于谥号,小王……”朱厚炜愣了愣方改口,“朕才疏学浅,觉得礼部拟的这个‘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弘文思孝毅皇帝’就很不错。”
“朕”这个字一说出口,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先帝的事倒还简单,关键在于留下的后宫烂摊子,杨廷和硬着头皮道:“不知陛下属意将太后迁往何殿?”
朱厚炜转着手中的佛珠,并非因为他有多虔诚,更多的只是想通过机械的手部动作转移注意力,免得泄露太多个人情绪,故而听得这世上最厌恶之人的名号,也只淡淡道:“那便仁寿殿吧。”
历史上张太后也是住在仁寿殿,后来她与世宗和蒋太后失和,突然有日仁寿殿遭了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朱厚熜便将她迁至仁智殿,也就是历代帝后的停灵之所,直至她在冷落凄凉中离世。
一旁几位阁臣暗自在心中点头,先前他们最担心的一桩事算是解决了,如今看来新皇还算识大体,即使和张氏仇深似海,也给了她该有的体面,剩下的事也便好谈了。
杨廷和乘胜追击,“陛下既已登临大宝,齐太妃是否因加以追封。”
听闻张太后已在后宫绝食,若是当真追齐太妃为太后,恐怕她那边极难善了。
朱厚炜叹了一口气,“朕正想与诸位阁老商量,不瞒诸位,母亲一生淡泊名利、不贪图虚名,也无意介入父皇母后之间,她生前嘱咐过朕,她百年之后,只想归葬故乡的山水之间。未能在她膝下尽孝过一日,已是朕毕生大憾,她临终夙愿,朕不能再……”
“陛下的意思是?”杨廷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朱厚炜淡淡道:“朕想将母亲葬于太湖之滨,也不必追封什么皇后太后的,墓碑就写齐春柔三字,还请各位阁老成全朕拳拳孝心。”
“这恐怕于理不合……”杨廷和回头与其余阁臣对视一眼,很是为难。
“她就是她,不是谁的媵妾也不仅仅是谁的母亲。”朱厚炜厌倦道,“何况,假设追封了她,仁寿殿那位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负责?周成,回头将此事转告太后,就说没人想坏了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自个消受去吧。”
话虽说得不客气,但人家的儿子都不在意,杨廷和等人也没必要为了个迟迟才有名分的太妃据理力争,梁储又道:“此外,先帝的夏皇后,因是陛下的嫂子……”
朱厚炜记不清历史上是个什么安排,“你们有什么打算?”
“为和陛下日后的皇后加以区别,是否应当上个尊号?”
朱厚炜微一挑眉,对一旁的周成道:“谁去把弘治十八年,孝宗皇帝五月的起居注拿来。”
杨廷和眉头一跳,他确实曾听朱厚照说起此事,只是一直觉得是朱厚炜的缓兵之计,难道竟当了真?
起居注拿来,诸位阁臣粗略一翻,就被“即刻就藩”“永不婚娶”“无嗣国除”这般的话震了震。
“朕既然曾对孝宗皇帝及武宗皇帝立下重誓,就不会食言而肥。”朱厚炜起身,踱步到案边,点了点绫锦织成的空白圣旨,“先帝遗命诸位都已听闻,朕决意奉诏,立皇长子为太子并亲自教导。从此以后,先帝仍是他之皇考,朕便为他之皇父,他即为朕之嗣子。”
他留意着群臣的神情,心里想的是实在不行,称呼自己为皇叔父亦可,他可不想再搞出一场濮议之争或者大礼议。
一个人能有两个爹吗?可不论濮议之争还是大礼议,英宗和世宗的生父都只是亲王,要追认生父为皇考或者皇帝颇为困难。可换到朱厚照朱厚炜兄弟这里,倒是没那么复杂。
宁王倒台后重回内阁的费宏开口了,“可效仿景泰帝与宪宗旧事。”
土木堡之变后,孙太后也是先立了明英宗之子为太子,再立景泰帝为帝,故而出现了叔叔是皇帝、侄儿是太子的奇景。后来历经易储风波、夺门之变,最终帝位还是落到了英宗和宪宗手中。
可如今武宗身死,如果当今真的无嗣,这些细枝末节确实也无甚意义,对太子来说,有一个皇父总比有一个皇叔更稳妥些。
思及此处,杨廷和缓缓道:“陛下所思,并无不可。”
朱厚炜挑眉,觉得这些阁臣颇有意思,又道:“回到原先阁老所说皇嫂尊号之事,孝静如何?”
年纪轻轻守寡,可不要静养么?
“那……”梁储为难道,“太子的生母……”
朱厚炜蹙眉,“可有先例?礼部怎么说?”
“礼部的意思,还是暂时为妃。”
王妃是妃嫔,朱厚炜理论上并无资格代朱厚照封其为后,而虽然朱厚照已死,可她充其量只是朱厚炜的庶嫂,做不得太妃……
“既是后宫事,还请皇太后与孝静皇后定夺,朕皆无异议。待大行皇帝过了头七,再议朕的登极仪。”朱厚炜亲自剪了灯花,“这些都是家事,可慢慢商议,然国事不可有一日懈怠,今日看着时辰还早,还请诸位阁老在此与朕一同用了晚膳再议。”
阁臣们面面相觑,终是一同躬身,“谢主隆恩。”
100章 兄长走了 蔚王登基
濮议之争 宋代 宋英宗vs宋仁宗 大礼议 明世宗vs明武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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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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