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也没有很想知道武媚的人生会如何从萧思悦嘴里说出来，这个话题便打着马虎眼过去了。

答应了帮萧思悦保守秘密，还有帮她证明清白，我就出了她的寝殿，开始寻找证据。

巫蛊之术，最简单的无非就是扎一个小人，上面写有要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然后将这个小人放在隐蔽的地方，便达到巫蛊的目的。

宫中早已严令禁止这种不良风气，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巫蛊都是大罪。

这回，是有人要将萧美人置于死地了。

头一个有嫌疑的便是萧思悦宫里的人。

斐霏作为萧思悦身边跟得最久的一个人，早已被送去严加拷问，我方才去看过她，还活着，身上的点点瘢痕看得我不忍心。

“将斐霏带下去，好生养着。”我吩咐说。

“是，奴婢遵命。”

宫里人人都知道，被皇帝冷落六年的武才人最近又复宠了，皇帝每天都赏赐许多奇珍异宝给武才人，甚至隐隐有要超过以前宠爱的趋势。

连新晋太子李治，也与胞妹晋阳公主聊天时提到，这位武才人着实厉害，能再度复宠。

不止是皇帝的偏爱，在武才人失势时，她习得了徐贤妃书法之精妙。对于关乎徐贤妃和萧美人那个巫蛊之术的案子，不仅皇帝交给武才人全权负责，连徐贤妃也点头，同意武才人去查案。

在宫里既赢得了皇帝的心，又还有徐贤妃保护，武才人这命可真是好。

我听着这些恭维话，想到我被皇帝冷落时，宫里人人对我冷眼相待，只有徐贤妃和萧思悦待我好，那时我饱受人情冷暖。

哦，对我好的还有甘露殿外的那位公公。

我将那个写着武贤妃名字和生辰的小人拿给斐霏看，问她是否见过。来问她之前我已经细细看过，字体的确是酷似萧思悦的字，娟秀小巧。也不知是写的人不知道徐贤妃的生辰八字，还是只是单纯嫁祸于人，不想连累徐贤妃，上面并没有具体的时辰，甚至连日子，下笔时也看出了犹豫。

我非常确定萧思悦记住徐贤妃的生辰，就算是萧思悦有这个心要写个这样的小人，那也不会在日期上犹豫。

斐霏自然是说没见过。我也是信她的，她在这里被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不肯替萧思悦认下这罪名，我不会怀疑她的人品。

我突然想到一条计策，能抓住凶手。

回到萧思悦的寝殿，将她所有的宫女内侍都观察一遍，然后挑了两个值得信任的，在宫内散播说，已经找到陷害萧美人的那位贵人，不日便要带着那个巫蛊小人向皇帝告状。

我很谨慎，征得燕德妃首肯后，也只在萧思悦宫内传播这个消息，并且还特意告诫她们，莫要传到外宫去，让幕后黑手察知。

我和萧思悦都在耐心等待，连燕德妃也在萧思悦宫里。她握住萧思悦的手，说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事涉徐贤妃，陛下一开始也下旨说亲自审理，她也不好去贤妃面前多说什么。

待晚膳时间，宫里人口流动频繁，我们死盯着殿门和角落，就等着有人进来探听消息，或者是到别宫去传播消息。

“德妃娘娘，萧美人，武才人，有消息了。”燕德妃的贴身宫女清河来报：“奴婢和清云一起，见着萧美人殿里的紫苹，趁乱溜了出去。清云机灵，她去跟着了。奴婢已经命内侍跟着清云，一旦发现可疑的地方，马上将她们先拘起来，听侯娘娘和才人处置。”

燕德妃点点头，“你们这差事办的不错。”

说完便同我说，“武妹妹，同我一道去看看吧。思悦你便留在宫里，现在尚是多事之秋，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都莫要鲁莽行事。这有我和你武姐姐，没事的。”

我也点头，赞同燕德妃的说法。萧思悦留在宫里便是最好的。

她也知道。冲我们福了一福，便躲回宫里了。

我和燕德妃循着清云和清河独有的交流印记，这样一走竟走到了韦昭容的宫门口。

清云守在殿门，正想着等紫苹出来，她再将紫苹扭送回宫，倒没想到我和燕德妃会亲自来了。

“燕德妃娘娘，武才人。”清云给我们问安，“娘娘，我和一众内侍看着紫苹进了韦昭容的殿里，现在仍未出来。”

我估摸着当场抓住会更有说服力，冲燕德妃使了个眼神，她也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

“武妹妹，我们便进去探视一下韦昭容吧。”燕德妃说完，便抬脚往殿内走，我忙跟上。

她是唐宫里的正一品德妃，没人敢拦她，也没有等内侍通报一声，就直接进了韦昭容的殿里。

“啊！”燕德妃比我先行一步，我分辨出殿内传来的是韦昭容的声音时，我的脚才刚踏入殿门。

待我将殿内的场景收入眼底，这场巫蛊的闹剧也落下了帷幕：

从萧美人宫里悄无声息出来的紫苹此刻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的面前正是那只巫蛊小人。燕德妃闯进去的时候，正巧紫苹在跟韦昭容通风报信，还将自己偷到巫蛊小人的事拿来效忠新主。

刚刚那声尖叫，是韦昭容被燕德妃吓一跳，然后被宫人制住之后发出来的。

“带走，带到陛下的面前去，在宫里行巫蛊之术，还嫁祸他人，你不要命了！”燕德妃吩咐。

“娘娘，娘娘，妾冤枉啊！”韦昭容被清河和清云制住，就要扭送去甘露殿。她拒不承认，仍在嚎叫：“武媚，你竟敢陷害我！我是无辜的，你明知与我有旧仇，怨我当日派人将你撞下水。七年了，你七年后还要来诬陷我，为了帮你的好姐妹萧思悦脱罪！”

我状若不解，让清河和清云先停一停，附身靠近些韦昭容：“韦昭容，敢问我何时与你有旧仇？七年前那桩落水我记得是没有真凶的，这可是连陛下、贵妃和贤妃都认定的。怎么，韦昭容现在认为是自己做的了？”

“你！”韦昭容哑口无言。

而我心中这口气终于能长长地吐出来了，萧思悦总算无罪，不至于人头落地。坏人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在我和燕德妃禀告了陛下后，他下令将韦昭容褫夺位份，让她余生都在冷宫里度过。

事情都结束了，萧思悦也在过后去了徐贤妃宫中，向她告罪，说清楚事情的经过以及她是被冤枉的。

徐贤妃不大在意，反倒是拉着我的手，跟萧思悦说：“武才人聪慧绝顶，你应该要感谢武才人才是。”

我不敢居功，向徐贤妃福一福：“娘娘大义，若无娘娘帮助，武媚难以复宠。”

徐贤妃笑，拍着我的手，邀我和萧思悦一道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