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热闹非凡,在舞婢的登场中步入尾声,众人相谈甚欢,不少小娘子羞红着张脸,与情郎眉眼相交,最后依依不舍地踏上马车。
园林景色依旧,明日西斜,又是一番暖阳下的独特光景,照在两位少女挺直的脊背上,不自觉竟添了几分柔情。
明昭置于陈禹涟身后,手握公主纤细的手腕,操控着那把小巧的九节鞭,随明昭有力地翻飞着,将迎风而来的枝叶一分为二。
“还可以这般?”
感受到卸下去的那股力道,陈禹涟满怀惊异的看着手中垂落的鞭子,扭过头道:“这功夫甚好,你今入宫中,不若留下来呆几天?”
“军营繁忙,臣自要时时刻刻守护在将军四周,回军营养精蓄锐。”明昭认真道,事情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清的。
眼看着陈禹涟的脸色急剧下降,又道:
“再者,公主殿下觉得九节鞭有趣,与臣日后定会有缘再相见。”
陈禹涟点头,像是定了天大的决心,“对,有缘会再相见。”
*
再度回到军营,与第一次来时明显熟络了些,明昭路上路过集市,特地买了只肥嘟嘟的烤猪腿,一路提着送回了迎瑞帐中。
旅途中,那热油顺着猪腿的轮廓滴落在地上,连纸包都被渗透,糊了明昭一手油腻。到了地方,终于一把将猪腿甩到木桌上。
香气弥漫,将趴着酣睡的迎瑞香得两眼冒星星,抬起头,见那青衣少女熟练地举刀切割起猪腿,道:
“今天我们小昭昭儿大发善心,来伺候爷用膳了?”
明昭一记冷眼扫过去,“闭上你那个臭嘴吧,我看你受伤就是话太多。”
冒着寒光的短刃被拍在桌上,明昭将肉摆了满满一木碗,端过去道:“来,迎大爷,吃的多多的,少偷闲。”
“是,明姑娘。”迎瑞咽了口口水,捧着碗拨了一块肉入口,肉质紧实口感瞬间让他眼前一亮,道:“这肉!”
明昭吓了一跳耸起肩膀:“怎么了?”
“没事,太好吃了……”
窗外的蝉鸣与屋内两人的交谈相融,时不时响起将士们斗志昂扬的呐喊声,明昭抱怨着宫中繁琐的宴会,苦叫连天。
迎瑞听得笑嘻嘻的,道:“我也最怕去宫里,你是不知道里面的人多鸡贼,要命啊。”
“可不,不过御花园风景优美倒是不假,五公主与我投其所好,也会舞鞭呢!”
“她会舞鞭?”迎瑞皱眉质疑起来,在他印象里,这座大佛性情多变,时而刁蛮时而俏皮,柔情与疯魔兼具,简直是京城的纨绔头子。
若说她会点东西,迎瑞反而相信结识多年的陈禹涟是假的。
明昭信誓旦旦的点头,拍拍桌道:“你瞧不起谁呢!公主舞的可好了,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人都会知道九节鞭了。”
“那你就不知道这公主与将军的渊源了。”
桌上,一盏即将滴下蜡油的蜡烛高耸着,随拍动的力道,火苗不自觉晃了几分,两人的影子照在军帐上,谈笑风生。
“还在府中之时,老夫人一心给将军挑选个书香门第的小娘子订下娃娃亲。但在夫人去后,老夫人却打上了五公主的主意,正好两人年龄相当,美中不足的便是将军无法征战沙场,只能领一闲职。”
“那将军定是奋起反抗,五公主也在京兆频频惹出事端来,两人也互相看不对眼,自然少有交集。”
“原是如此。”明昭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得知了将军和五公主的旧事,便得知了他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从何而来。
原来是一段阴差阳错的娃娃亲开始!
迎瑞又接着道:“但如此看,圣上还说不准真会让将军与公主成亲,咱们将军在京兆可是十分惹人艳羡呢。”
这话倒是不假,盛珣那张脸宛若谪仙下凡,眉眼简直能洞穿与之对视之人的全部,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便透露出军家气势来。
明昭又想了想娇俏可人的五公主陈禹涟,同样是无可挑剔的容颜,今儿站在将军身旁时,竟也有股无名的般配来。
时间尚早,明昭用完晚膳,便回到了将军将军帐中,屋内灯火摇曳,那人正在看从塞外传来的信件。
听到有人进来,盛珣将信纸折叠,道:“皇上处置了杨家,贬了杨展名的官名,送到柳州任职。”
“那李富贵呢?”
明昭习惯性的蹲在盛珣一旁,目光扫上那张信纸,密密麻麻的字迹几乎看不清写了什么,又道:“李富贵在京兆为非作歹并非一日两日。”
“可他是李太傅的嫡幼子,李太傅是圣上太子时的恩师。”
盛珣攥紧拳头,李家这堵石壁无疑阻挡着他调查东南郊的黑幕,要是想要寻到突破口,定要隐秘行动,不动声色。
见明昭敛下神色,一个人呆呆地蹲在那里,道:“你也莫要伤心,天网恢恢,定是有李家受到惩治的时候。”
方才边境塞上来信,盛父在对抗蒙古军时身受重伤,即可归京。而这道军令意味着,盛父到达之时,便是盛珣启程之日。
他深知战场的残酷,而在此之前能做的,只有将东南角的谜团解开。
明昭扣着手指,在盛珣视线中,几乎看不清白嫩的脸蛋,只有一个乌黑的发顶对着他,闷闷道:“但愿这天早日来临。”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
一顶崭新的小军帐建成,离密集的军帐距离甚远,进去看,只有一张旧榻和一扇屏风置于屋内。
旧榻上,明昭睁着双杏眸,心里思绪婉转,回想着方才盛珣的口中所言。
不出一个月,她和迎瑞便要同盛珣北上前往边塞,接管盛父的五万军队,与他的兄长并肩作战。
想着,内心便有些奇异的震颤,像是终于实现愿望的小孩一般。
她真的要上战场了,她可是军中的第一任女兵,她不能给盛珣丢脸。
在此之前,她要给家中书写信件一封:若是赢了,那她便将九节鞭的威名传遍大江南北,若是战败死去,就要另选传人,延续九节鞭风华。
在微凉的夜中,明昭终于爱上了眼,随着沉睡的军营而陷入了自己的梦境之中。
第二天大早,外面的晨练声音尤为清晰,空气潮湿闷热,像是进入了盛夏的季节,士兵们的穿着都精简了不少。
盛珣照常起床练剑,用过饭后便前往各个板块巡视,在骑射军中,他一眼便瞧见了明昭。
还有不好好养伤的迎瑞。
清晨的众人格外清醒,个个脚踏实地地联系着自己的所长,明昭骑在马上,手举弓箭,一副要大杀四方的潇洒姿势。
迎瑞背部有伤,仍坚持着骑马练习射箭技巧,两人几乎同时发箭,皆十分迅疾地扎入靶心当中。
指挥的士官瞧了瞧,道:“明护军的力道大,比迎护军扎的深。”
迎瑞不服气地冷哼一声,“伤还没好全,等我好了,再跟小昭昭好好比一比!”说着,又要拉弓。
“切!”
明昭也同样挂上弓箭,这次两人的目标不同,在迎瑞弓箭穿梭之时,被明昭打落,啪地掉在地上。
“好啊,这就欺负上伤员了?”迎瑞不满地调转马头,看着明昭得意的嘴脸,还有不远处正上马的盛珣,惊道:“将军?”
“不好好养伤,来这做什么?”
盛珣坐在马上,一身紫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相貌俊朗,一头长发被高高束起,搭在身后。
“将军,趴着也是趴着,闲不住啊。”
“出来跟明昭射箭便解闲了?”盛珣从他身旁走过,周身的情绪冷冰冰的,临了恶狠狠地看了迎瑞一眼。
明昭闻言,也扭过头道:“将军,这么早便来了,也来射箭吗?”
少年的语调骤然缓和了些:“这几日疏忽了射礼,也来练习一番。”
马场的士兵们纷纷往后撤了些,给三人留下足够的空地,对于盛珣要射的靶子,是天上飞来飞去的麻雀。
明昭兴奋地看着盛珣驾马奔腾着,不大的马场竟被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在尘土飞扬中,一支箭如白虹贯日,穿过鸟儿身体。
啪叽——
麻雀掉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僵住了翅膀,肚皮向上。
“可怜的鸟儿。”明昭打心里奇怪,怎么今天将军臭着张脸,冲天上的鸟儿撒气呢?昨儿说话还好好的,莫非是心情不好。
一旁的迎瑞也不解道:“明昭,今儿将军怎么了?一大早气汹汹的,以前射箭都是用木靶练习啊。”
“可能将军也有烦心事吧。”
两人的料想达到了出奇的统一,在一只只鸟命逝去之时,明昭都会哀叹一声,又小声的跟迎瑞牢骚一顿。
射多了,盛珣也过了瘾,再回过头,见两名侍卫正小声攀谈着,那叫一个亲密无间,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方才还有更过分的,也是他生气的由头——迎瑞胆敢唤明昭为“小昭昭”,这是军营,可不是充满纨绔的学堂!
想着,一股无名火又溢了出来,道:“迎瑞,滚回去躺着休息去。”
盛珣:没错我好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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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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