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胃小菜就到这里为止，白月舒侧目示意莫得斯干活，把主场转移到专业人士。

莫得斯收到信号，点点头，把文件预备好，摊开，纸质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来新宇宙带电子产品，就像带着兔子去野狼家里拜年一样，狼不开动似乎都对不起客人的“贴心”了，所以除了不装就不能上公路的车上系统，没看到白月舒身上带着的枪械连智能瞄准仪都没有，就是一材料先进点的原始手枪。

莫得斯总觉得他少考虑了些什么，片刻后，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来了……对方并没有其比如律师财务这些工作人员来啊，只有大老板双手交叠，微笑着很有涵养地等着他，似乎是打算自己来……等等，他这不就是和新宇宙最大的boss直接谈了吗？！

这不是重点……问题是ta是个超级AI！

“……”心情瞬间从惊奇变成了惊恐。

无忧交给他的时候莫专家确实有了点心理预期，但不多，然后更是因为好奇和莫名其妙升腾的事业心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但截止到刚才，他都是保持一种在观察新奇事物的心潮澎湃的心情来着！

然而，莫得斯忽然想起来他才不是观察员，他是业务员啊！他要和这个“脑子”据说有四个足球场大的非人类谈合同……莫得斯麻木地想，他会不会拟了个“天坑”回去，然后无意识地做了帮凶，结果误导无忧把裤衩子都赔出去然后被无忧剁了喂猪……

幸好他只是来谈初版的委托合同——最终版谁爱来谁来!

他的沉默振聋发聩，然而其他两位各怀心事，活像个聋子。

……

白月舒没正儿八经的学过商务，自然提不了什么建设性的想法，也没费这个心力参与进去，淡定如水地扮演着一个高级点能入座的保镖角色。

他们以几乎均匀的间隔地坐在三角小玻璃桌前，白月舒眼皮微微垂着，视线似乎认真尽责地放在双方身上，又轻飘飘的好似没有落到实处。

戚爱和莫得斯的谈话断断续续漏进了耳朵，白月舒敏锐地抓住关键。

“……戚先生，您对人体的容量的要求据我所知，连我们目前最前沿的科技都无法做到……”

“没关系，无忧只需要负责和原意跟我合作的集体沟通好，把塔顶的学者们给我送来，把隐藏的技术分享出来，把我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剩下的就叫给我来操心……”

“新宇宙的的股份、资金……”

“可以……”

“M-01系统的归属和相关的技术……以及后续的运营……”

“可以考虑……”

“还在虚拟世界的人……”

“没问题……”

“关于无忧对您以后安全和**的保证……”

……

虽然白月舒没怎么上过谈判桌，顶多是接过保护某些特殊类谈判进行的任务，但是以他的常识也不得不说一句——戚爱简直是他见过最好说话的对手，没有之一，用的最多的词都是“好”“可以”。

一般这么谈生意……不是做好毁约驴人的准备就是脑袋不正常。

莫得斯比他经验丰富，显然也想到一块去了，看着起草完的条款，想了想没有一丝坎坷的谈判，貌似比他还要为无忧利益着想的戚总，眼神有点飘忽。

精神病人签的合同好像……无效吧？AI也会有“精神”上的困扰吗？

算了，这就让无忧里面比他阅历更深的老人来操心吧。

莫得斯碧绿浸透的眼珠闪烁着真诚的光，微笑着习惯性站起来，伸手：“那么，今天麻烦戚总戚先生了。”

戚爱似乎垂了下眼，也站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更懒了：“不是什么总，不麻烦，不过要是想和我握手的话要等以后了。”Ta有些为难地扬了扬自己的手：“至于要多久就要看无忧给在下带来的好消息了。”

莫得斯满脸歉意地把手收回来，脸上挂了一天的诚意依旧新鲜得能直接下肚：“啊，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们也很期待能和您顺利合作，那戚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瞄白月舒。

下了谈判桌，还是要听白月舒怎么说。

白月舒依旧是表情鲜少的一张脸，两句客套话的时间把放在面上的草稿看完了，视线落在最下面暂拟的甲乙方，忽的说道：“戚爱这个名字，在法律效应下，能代表新宇宙吗？”

他旁边的莫得斯手骤然收紧了。

大意了。

确实，他们都明白作为M-01系统的戚爱的的确确把控着整个新宇宙，但是……法律上新宇宙是属于李继熙的，而“戚爱”这个名字却不在高层里面。

双方履行合同的时间还没有定下来，但是，戚爱不会傻到把东西全都先交出去，而只要同意这个协议的“第三方”把专家和绝密文献集合到新宇宙能够得到的地方……以戚爱这逼的搞事前科，真出问题了最后倒霉的还是无忧这个“中介人”。

虽然草拟的合同回去以后肯定要一审再审，就算白月舒现在没看出来也未必会出事，但是……这个非人类是真的阴险！一点点都马虎不得！

莫得斯碧色的猫眼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控诉，盯着戚爱，等一个解释。

戚爱的目光却是全部给了白月舒。

白月舒平静地回望，没有愤怒，没有得意。

片刻之后，Ta忽然大笑起来，颠倒众生的脸生动至极。

白月舒静静地看着，神色不明。

“虽然我挺想用本名和你们交易的，可惜……那就写李继熙吧。”戚爱停了笑声，耸了耸肩，没有辩白，也看不出心虚，似乎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而ta确实觉得好玩。

“到时候他会签名的，毕竟，他才是李总么。”戚爱挥了挥手，“你的眼睛真美，形状那么漂亮还那么亮……我应该表达过我对它们的欣赏了，小月亮。”

在场中的“小月亮”不做他想，话题忽然转移到白月舒身上，戚爱还不避讳地表达了对他的熟稔，看起来像在挖坑。然而白月舒风雨不动地接了下来，道：“如果你能保证他能签名最好不过。如果后续需要联系，无忧依旧会通过委托单上预留的联系方式进行。”

他偏了偏头：“莫专家，我们走吧，相信戚先生已经把车准备好了。”

戚爱在后面悄无声息地看了一会，目光像是穿过墙，准确跟随着他们的移动位置，忽然扬了扬嘴角。

真好玩。

不知道白月舒喝了ta精心准备的温水有什么感想呢？

虽然它诡异地呈现出左边是甜的，右边又是泾渭分明的咸味，但是稍稍摇晃混合后，到嘴里确确实实变得没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