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01思绪飘远的空当，白月舒终于缓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枕在一个温热的物体上，触感还挺舒服，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抬头，就见一张放大的俊颜。

“……陆泊舟？”

发现自己居然是这么个姿势挂在陆泊舟身上，白月舒脑袋有些发懵，忙不迭撒开手站起来，还因为腿麻趔趄了一下。

……这又是个怎么走向？

“还好吗？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陆泊舟一直抓住他的手腕，等他站稳之后，才若无其事地放下，自己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土渣——场景做得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没沾灰的。

“……我没事。发生了什么了？”

白月舒醒来之后除了晕乎乎的，脑袋完全一片空白，连自己为什么晕都弄不明白。他只记得当时“眼前一亮”之后就出现在这里，怎么知道今夕是何夕。

“没事就好。”陆泊舟以为白月舒只是晕得彻底不省人事，见确实不像有什么后遗症，精神劲还挺好，便简短地交代了一下情况：“爆炸之后你突然晕过去后，我们就被丢到这里了。现在我们给出答案后，就可以通关了。”

白月舒却疑惑地打量了一眼陆泊舟，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陆泊舟神色平静地目视前方，不像看他，也不像没看他。

白月舒收回目光，更加纳罕。

乍一看是在一本正经地谈事情，其实一直若有若无地疏离他，连一个对视都不肯给。

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但是这里肯定不方便问这些——他没瞎，旁边悠悠闲闲坐着的boss还是挺引人注目的。

“总算是醒了。想起什么了吗？”虽然“被晾”了那么久，但“柳余絮”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身体微微前倾，是向着白月舒问的。

白月舒狐疑的目光转向“她”，觉得这个“想起”有些莫名其妙。难道boss以为他是在昏迷中复盘剧情吗？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他什么都没记住。除了有一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压抑，白月舒觉得自己等于是偷了会懒睡了一觉，还给陆泊舟添来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要说答案的话……虽然后面剧情他不知道，但陆泊舟方才抓他手腕时在手心上悄悄写了一个字。

那是陆泊舟给出的答案。巧了，白月舒原先也是这么怀疑的。

旁观面上已经无碍的白月舒，和刚才脆弱得在梦里流泪的青年判若两人，Ta眼里兴味渐起的同时突然又想到了一段在教授那的往事。

那是与教授相处不到一个月的时候。

那一天教授下来的时候，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ta，檫汗的时候在看，咳嗽的时候也在看，放药瓶的时候也看了一下，好像在估量着什么。

Ta透过显示屏看到了这一切，很贴心道：“老师，出什么事了？”

“没……”教授开始还不想说，心不在焉地坐下敲了几分钟字后，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地向ta开口：“M-01，你能不能去……编辑人的记忆？”

“老师，人的数据构成太复杂了，如果是编辑特定记忆的话，以我现在这个身体容量……抱歉，我破译不出。”

这是实情，教授原先也不抱太大希望，摇头：“不用抱歉，我只是问问，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教授声音有些抱歉，大概是因为他认为向一个这样被他关起来的孩子求助是很厚颜无耻的行为。

“我能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戚爱懒洋洋地躺在一片虚无之中，手十分随意地搭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影子”上——顶多比影子立体一些，能看出是个人形。

Ta有些淘气地贴近“影子”，能听见“它”的秘密一点点向自己流过来——Ta在悄悄破译自己的“玩具”，确实没有能力再多破译一个了——这可不算说谎噢。

就像ta只能从显示屏里看见外面，教授也只能从一行行乱码一样的符号里窥见ta的想法，无法真正“看见”ta的行为，以为只是像孩子对新奇事务特有的好奇，再一想到从年龄上来说对方真算是“童年期”，就被他隔绝外界生生关进这里，有些心软，便在休息时像讲故事那样同ta讲：“有一个年轻人，他需要忘记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但是我们的技术不太行。”

“他是谁，为什么您要帮他？”戚爱问得有恃无恐。

教授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事情一向对ta都是很温和，觉得不是什么机密，也就哄孩子一样告诉ta了：“无忧的一个执行官，你可能也知道，叫白月舒，他……那天也去了。”

“我知道噢。”不过不是在现场知道的那种罢了，Ta把自己的“玩具”搂过来一些，语气无辜：“我没有伤到他吧？直接和我有关系的，似乎，这边只死了一个人，其他都是轻伤？”至于因为ta停掉了远程智武，逼得无忧与官方的人不得不肉身上场拦截而死的那些人，顶多只能算间接关系噢。戚爱懒洋洋地想。

“没有。但是有一些伤害，不是身体才算，心伤更难愈。”教授接着回答ta的第二个问题：“他很有天赋，是无忧看好的苗子，连这边总部的负责人都格外偏爱他。王是我挺多年的朋友了，这次特地来找我，让我想想办法。”

“唉，惭愧。”教授叹气：“我除了提出一个理论，多年来再无建树了。”

“老师，他们明明有办法啊。”

教授愣了一下，就听戚爱“天真”地说：“无忧的所有总部似乎有个研究室，里面汇集了世界最顶尖的技术，他们一定有办法的吧。”

“你怎么知道……也是，喻靖以前……你知道也不奇怪。”提起某个人来，教授的声音低了一瞬，几秒之后，才解释道：“但是不全。所有总部不是那么好叫的。特别是那间研究室，每个3A执行官和领导都有且只有一次叫他们服务的机会。”

“特别是这次，想抹去那孩子特定方向的所有记忆的话，有很大难度，研究室要三个机会来交换。过程不好说，但理论上只是把记忆封起来，肯定不如直接删掉保险。”

说到这，教授有些唏嘘：“要我来看，封掉记忆这条路优弊同大。一辈子想不起来还好，要是哪天记起来了，那些在遗忘中度日的痛苦会一朝涌来，最后他会破碎得更快了。”

“那孩子我是见过的，很好一孩子，但是他在清醒中疯了，这种最可怕，喻……怎么都救不了，而我也老得没用了，所以只能这么办。”

教授说完了，稍稍喘一口气，就开始继续敲字“教”ta学习。

匣子安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