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冉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有意偷听的。
去部长办公室的时候，殷冉第一眼就看到门是半开半闭的状态，可能原本合上没锁，然后被风吹开了，里面隐隐约约透露出说话声，忽高忽低的似乎里面的人情绪波动很大。
门都没有关，应该不是在讨论什么机密的事，不过，辞职这种话还是私下讲比较好，殷冉便回头准备离开，但手腕上的“手链”突然亮起来了。
这条不是一般的手链，是他自己制作的，用来“偷听坏话”小玩具，功能就是在一定范围内又在人耳听到之外有人提到“殷冉”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自动开始收音，传给他——这是他精心研究出的最新产品，在那次行动前几天才做好，就一直得意地戴着。
这段时间都忘记摘下来。
殷冉心情复杂地看着这玩意。它还是第一次发挥作用。
为什么里面会提到他？
犹豫一下后，殷冉鬼使神差地连上了他的耳机。
“手链”把录下来的完整对话发给他，音质还是不错的，能清晰听出来是谁。
“……殷冉一样，跟他们耍赖皮去？”
“……”
开幕雷击。
这句让殷冉脸皮微微抽动的话正是部长大人说的。
“我敢说，那狗屁研究院就是在记仇。不就是我以前给他们那帮二缺子的傻瓜主意投过反对票吗？”
“要三个名额，你们听说过这种事吗？！”隔着一扇门似乎都能感受到唾沫星子乱喷：“闻所未闻！他们怎么不说吃多少粒米就要多少名额？等年底所有总部大会，我不给那帮子人全打零分评价我不姓王了！”
这件事可能让部长憋气憋大了，声音都开始冒火。
“但是他们要这么做其实也是占理，说要分三次手术才能确保无漏，那么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里面的一个人发声了，声音理智而温和。
是姜绣，四组组长。
“一边把步骤列得清清楚楚，一边说难难难，要三个名额才能保证……我们给多少个和他们难度有什么关系？但华盛，这种道理我们只能私下说罢了。这是所有总部给研究室的权力，人家定了，那我们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原来里面的“你们”是三组和四组组长。
姜绣接过话来：“老盛，跟总部打申请的我们就先放一边吧，等他们跑来跑去核查完又往上层层审批，那孩子……你手上就只有一个空置的名额吗？”
王部长短促地“嗯”了一声，说到：“修铭，你考虑清楚，确定要把你自己的名额让出来吗？”
“我这把年纪了，遇到外面医学解决不了的问题概率不大，真碰到了……我也未必想需要他们研究室，所以，”施修铭缓缓说道：“给月舒吧。”
殷冉心头一震，再也挪不开步了。
他们说，所有总部有办法，但是被刁难了？
他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迫切地继续听下去。
“那好，现在有两个名额了，我们还要找一个。”
“真是……我的名额已经用了，”姜组声音里带着微微歉意，还有无奈：“咱们亚洲这边五个3A执行官，算上干部队伍一共十个名额，就修铭一个，老盛你手头上还有一个，其他都用掉了。”
沉默半响后，王部的声音里带上了某种决心：“我一会联系下欧洲区一些老朋友，还有其他地方……然后，听天由命，就这样吧，散……”他“了”字还没有出来，就看见门口闯进来一个人，有些急切地插嘴：“我有个想法。”
闻言，屋里头三个领导全都看着他。
王华盛皱眉：“你什么时候又来偷听了？一声招呼不打就闯进来？”
“对不起，但，我真的有一点想法。”殷冉直勾勾看着他：“虽然不一定有用。”
还是姜组先招呼自己的组员：“什么想法，你说说看。”
“那个名额，纪望游也有。”殷冉说得很明白。
王部否决了：“别想了，除非已经转赠，所有离职、死亡的人的名额都会失效，不然我还用想。”
“好了，现在你也给我出去，下次没有……”
“改日期就行。”殷冉打断他，一口气把方法说完：“我是负责老纪的联络员，名额转赠我写出的也有效。现在，我们只需要改日期就行。”
他的话让三人都为之一愣。这个方法……他们确实没想到。
片刻后，王华盛道：“这是违规的。”
“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殷冉道。
部长不说话了，两个组长也没出声。
殷冉知道自己的这个“造假”的想法对于他们这些一辈子效忠于无忧的老人来说有点过分，就安静地等着他们的选择，一边想着拒绝后的说辞。
“我觉得可以试试。”施修铭终于出口了，不过他看的是部长。
“我也赞同修铭。华盛，你觉得怎么样？”姜绣也跟着出声。
良久。
“具体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殷冉刚刚默默把一些埋藏在脑海里的办事流程挖出来，在心里咀嚼了一遍，听到他问起，立刻对答如流：“名额转让我这边起好草后，需要总部也就是您来审批就行了。通过我们这边的系统后，研究室的人只要不拿出来仔细审查，那就是没问题的。”
“我曾经做过一个修改日期的小玩意，我试过，骗过我们后勤系统是没问题的，现在还在这里。”
“如果您觉得可以……”他目光殷切。
当然，要论对这些东西的熟悉度的话他还是比不上比他早混四十年的部长：“你觉得能骗过年底所有总部的调档核查吗？”
“不能。”殷冉实话实说：“但是，我可以承担后果。”
他从口袋里掏出方才趁着人少打出来的辞职信：“您只是被我骗过去了，并且是因为机器问题。”
姜绣目光惊讶：“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走？”
殷冉嘴角轻轻舒展一下：“这段时间太累了，休息一下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走可以。”王华盛捏着他写好的辞职信翻了翻，也没有仔细看，而是看着人，语气开始严肃：“但你想好，按照你的想法，你的档案可能就会留下污点，虽然无忧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以后再想回来……”他轻哼一声，摇头。
殷冉却一脸淡定：“我知道，我说出来就想到了。”
王华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好，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得讲。明天我来到之前，把名额转让弄好，传给我。”
殷冉见他肯松口答应，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好，谢谢领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