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舒同陆泊舟说了好久的闲话，久到他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能说。

都是很稀松平常的话题，但是两个愣是说得津津有味，投入得像俩小孩，白月舒甚至都忘记考虑到后面他们还要在没有水的情况下走十个小时的这个问题。

诸如——

“阿白，喜欢小猫还是小狗，或者是什么动物，以后养一只？”陆泊舟逗他。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我不想养了。”白月舒想起一件事，闷闷地对他讲出来：“前些年我脑子抽风的时候，以为自己喜欢，去订了只自然猫，麻烦，才养了一个月就送人了。”白花一大笔钱，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花的。

自然猫就是没有改写过基因自然繁育的猫，像开盲盒一样，不知道领来的猫丑还是靓，什么性格，会有什么惊喜或者小缺陷。

偏偏白月舒领的那只是个小粘人精，特别娇气还喜欢要人抱，不安于白月舒为它安排的每天吃粮睡觉的“规律”生活，一天到晚绕着他转，偏偏撞到了白月舒那段心情特别阴晴不定还带有莫名其妙的厌世情绪的时间。于是，才一个月就被请离了家门。

铁石心肠的主人任由它喵喵叫也坚决送人，并且再也没让另外的活物进过自己家。

“那……”身边连个会呼吸的都没有，陆泊舟词穷了一下，同时也也更加心疼了，想了想，说：“不养就不养吧，以后我陪着你。”

“拉倒吧。猫能摸吃得还少，你能干嘛？”白月舒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想黏上来的某人。

……从这点上看，他和那一只连名字都没正式起只随便扯了个“小小白”当临时称呼然后就送人了的猫挺像。

……

陆泊舟：“我们回去之后，是不是该准备见见你在无忧的那些前辈们？”

想到白月舒偶然间的描述，又想想无忧偌大的组织和白月舒在其中的地位，身边多了个人肯定是混不过去的。陆泊舟显然很是忧心忡忡：“估计他们不会让我就这样‘登堂入室’。”

白月舒斜了他一眼：“如果你像敷衍我一样敷衍他们，啥事都说记不住，那我们确实可以说拜拜了。”

“……我其实没有敷衍你，”陆泊舟弱弱地辩解一句，接着为了以防万一，马上虚心求问：“不过我记忆缺失是不是M-01的问题还是未知数……算了，阿白，有没有什么能讨好他们的法子？”

陆泊舟就怕他出去后记忆还是没好，再加上……他和M-01中间百思不得其解捉摸不透的关系，可以顺带推测他跟新宇宙没准有点什么联系，然后在这个节骨眼就这么去无忧……嗯，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到时候没准还得看他的白执行官会不会念在他曾经几个吻上替他收个尸。

或者，也可能把他认作是来骗情报还骗色的，再补上几刀也说不定。

白月舒没理解他的想法，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讨好啥？你只要让他们认可就好了。只要你没什么问题，和你在不在一起是我的事，他们不会多说的。”

甚至可能会高兴吧。这些年上到部长下到各组长同事，连经常被“借走”满世界出差的二组组长也必然见面都要叨叨他几句，大意是——多走走吧，交几个朋友，别忙任务了，你一年做得比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多，难道年年拿勤奋员工第一名还拿不厌吗？

反正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所以那些一直被他视为长辈的人应该会松一口气吧。

白月舒如是想。

陆泊舟哀怨道：“你不知道……”

“怎么？”白月舒抬眸：“我不知道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陆泊舟幽幽道：“那我应该着手给自己准备点荆条了，背着去找你。情节轻点就抽我消气，严重的话直接做棺材就地……唔……”

白月舒把他这张嘴捂严实了，没好气道：“就你话多呢。”

陆泊舟无辜地眨眼睛。呼吸喷在手心里，热热痒痒的。

……

陆泊舟看出来越是说些琐碎的事情，安排得得越具体，白月舒就能安心下来。

——他的青年好像很不适应准备分开一会这件事，但是又不说出来，独自一人一直在惴惴不安。

所以陆泊舟便殷切地跟他聊天，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情，也是在换种方式哄他。

效果显著。

白月舒眼皮越来越沉，看起来已经有了困意——一连经历那么多事，虽然在规则下他精神依旧很足，但是不代表他内心不疲惫。

陆泊舟见状，逐渐放缓声音，放慢说话的频率，把话题换成自己的事，尽量不让白月舒思考。

终于，在烈日下的小片阴影中，还算软和的沙子上，没有草地与花的芬芳，白月舒沉沉地阖上眼睛，渐渐睡了。

陆泊舟小心地撑起身子，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他，少说也有一刻钟。

白月舒睡姿很好，很安稳，保持着睡前枕臂侧睡的姿势没变过，面向着陆泊舟这边。

他面色平和舒缓，好看的五官不褶不皱，没有平时下意识的冷淡与疏离感，就轻合着眼，多了几分静谧。

不知道是不是有陆泊舟在旁边的加成，睡着的白月舒展现出来少有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无忧无虑的神态。

陆泊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百看不厌似的，目光都能用贪婪来形容了。

这么好的人，是……他虚虚地伸出手，想抱人，但才抬起半寸就犹豫了，最后缓慢地缩回去。

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

过了一会，陆泊舟缓缓起身，悄无声息地摸出去，落脚无声，粒沙未惊。

甫一转头，脸上满足温和的笑容就收起来，换上了一幅沙漠捕猎者的神态，警惕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