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王爷请安。”绿萝行了一礼后起来往前走去，她瞧着玄墨的脸色，在距离江子然三四步远便停下脚步，媚眼轻眨，道：“正想着要给王爷禀报呢，王爷就过来了。这是刚下朝吧。”
王爷还不曾叫起，这个当奴婢的就自己起来了，连呵斥都没一句，说不是宠婢谁信呀？
还跪在地上洛紫萱瞄见了这一幕，脸色有点难看。
她昨夜才救了宁妃，应该可以以此作为减轻彩蝶的刑罚，只要彩蝶有一口气在，她就有办法将她救回来。
只是，今后她也会想办法离开王府。
“起吧。”江子然环视着四周，再次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回王爷，有人侮辱王爷名声，所以奴婢将人带过来了，正要请示王爷作何种惩罚为好。”绿萝这下不敢再提立规矩一事，免得被洛紫萱捉了把柄。
江子然淡淡地看了绿萝一眼，视线便移了开去，语气带有几分冷硬：“回本王的话。”
嗯？这什么状况？
洛紫萱抬眼，见江子然目光正盯着自己看。
不仅如此，此时反应过来的绿萝也死死地瞪着了她，旁边的人时不时也瞄了她几眼。
所以，刚才那话是在问她吗？
“啊！”洛紫萱后知后觉地指了指原彩蝶，道：“我姐姐来看我，莫名其妙就被你的宠……丫鬟捉起来说要打四十大板。”
江子然轻轻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淡淡道了一句：“走吧。”
这是怎么样？罚还是不罚？
不仅是几个下人不知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连洛紫萱也不知道的。不过她能肯定的是，那句“走吧”肯定是和她说的。
如此机会可不能错过。
“快给彩蝶姐姐松绑，王爷让我们走呢。”洛紫萱赶紧让如意去将原彩蝶扶起来。
此时的绿萝脸色惨白一片，刚才的问话就已经让她没了面子，现在四周不时投来的目光在她看来都是嘲笑。
若真把人放了，那她在王府里头的威信也就没了。
看着江子然快要步出后院门口，她用力咬了下唇，小跑上去。
“王爷请留步。”绿萝深吸一口气，道：“若王爷有要是跟洛女医商谈，那惩罚的事儿交给奴婢即可。”
这话儿说得妙，干脆就把原彩蝶给定罪了。
洛紫萱在袖子底下握紧了拳头，这人怎么还不死心呢？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真要讨个说法了。
“敢问王爷，我姐姐不过是说我有可能成为王妃而已，这就是侮辱王爷了？你不是说所有人都能参与吗？既然这样，那个个都是侮辱王爷了？”洛紫萱说着也来气了，圆眼直接就瞪向了江子然，道：“你这样不是自打嘴巴吗？”
周围的人连同绿萝都因为洛紫萱语出惊人而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江子然抿着唇，眉头皱得更深了，半晌，道了一句：“麻烦。”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洛紫萱脾气来了，声量比刚才还大：“你要打干脆就打我算了，我来受这四十大板。”
玄墨站在一旁，目光在这互盯着的两人间来回走动，心里掂量着自己是要说话还不说话呢？这有人对着王爷大吼大叫的还是首次，他没有经验呀。
“本王不曾说过要责罚你。”江子然首先打破沉默。
“但你要责罚我姐姐。”
“本王也不曾说过。”
“那你……”洛紫萱顿了一下，眨了眨眼，试探地说：“那是不罚我姐姐了？”
江子然脸色写着不耐，但依旧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不曾说过要责罚你或是你姐姐。”
“听到没？”洛紫萱立刻转头看向绿萝：“你家主子都说不曾说过，那你凭什么要打我姐姐板子？”
绿萝现在的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她手指的指甲陷入了掌心也不自知。勉强地抬头稳着微微抖颤的声音，尝试说服道：“王爷日理万机，自无暇管理后宅之事，奴婢在宫中几年，深知这后宅规矩的重要，现在府中……”
“你一个尚未成婚的奴婢说着后宅规矩不觉得可笑吗？”洛紫萱可没耐心听她啰嗦，说：“真要说后宅规矩，你这丫鬟又是什么规矩？主子尚未叫起自己就站了起来，若我没记错的话，我好歹也是这王府聘请的府医，怎么也高你一级吧，你刚才跟我说话一直自称‘我’，大家都听到的。”
“即便你是王府的府医，但我是皇后娘娘亲赐，有着从九品的品阶，对白身之人自称我并无不妥。”面对洛紫萱句句凌厉，绿萝对自己这一点也是有着底气。
“什么从九品，本姑娘还是皇上亲封的六品医官呢。”洛紫萱轻哼了一声：“你见了我还得行跪礼。”
“是该如此。”江子然突然插话道。
“好队友。”洛紫萱转头给江子然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目光又转到了绿萝身上。
“队……由？”江子然刚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呃……
一时间得意忘形了。
洛紫萱见江子然满脸不解的模样，也没了跟绿萝‘争论’的兴致了，想了片刻也想不出要怎么解释，于是打哈哈道：“哎呀，别管这个了，不是找我有事儿嘛，咱们走吧。”
语毕，快步带头走出了院子。
如意等人眼睁睁地看着洛紫萱跑了出去，一个个都愣住了。姑娘怎么能走在王爷的前头呢？这可是大不敬。
她悄悄地看了眼江子然的脸色，小声道：“姑娘晚归又早起，精神头不太好，所以……所以……”
“她刚才精神头可好着了。”江子然道。
如意想起刚才自家姑娘瞪着王爷说话的那声量就想自打嘴巴了。
正忐忑之际又听见王爷说道：“无碍。”
这下，换玄墨呆住了。难不成他家王爷不仅不理会别人是不是规矩，就连对自己不规矩也不理会吗？
这简直能让人好奇的心蠢蠢欲动呀。
他要不要一试？
玄墨给屋檐上的玄金打了个眼色，以唇语说着话。
玄金远距离观察着他的嘴唇，不置可否地白了他一眼。
在说什么傻话呢？你要不要一死？
……
王爷都走了，也说了不惩罚，刚才实施惩罚的两个小厮和几个婆子放下手中的杖棍，就那么看了绿萝一眼，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姑娘？”小丫鬟轻轻地推了一下绿萝。
绿萝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姑娘，你怎么了，别吓我。”小丫鬟想要扶她起来，无奈她软软地跪坐在地上，难以扶起。
“青草，你知道吗，皇后娘娘说，王爷身边没人，我若是现在得了宠，日后说不定还能讨个侧妃。就算有了正妃，好歹我也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人，日子也能安稳的。”绿萝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青草蹲在她的身旁安抚道：“奴婢知道，王爷也是对姑娘极好的，只是被那狐媚子勾了心罢了，娘说男人都是这样，等过段时间没了新鲜劲就又回来了。”
“极好？你也觉得王爷对我极好是吧，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绿萝摇了摇头，说：“只是现在我才知道，那不是对我好，而是无心。”
刚进王府的时候，玄墨公公跟她说王爷院里只能是玄家军进出，她很是失望，只能改往书房里头当奉茶。
她想尽办法去靠近他，却也总不能如愿。
心灰意冷之时失手打翻了茶盏，他只是看了一眼并无责罚，因为这样，她心里头便有了希期。
说不定，他只是在考察她？
于是乎，她便想尽办法表现自己，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过来一段时日依旧无果，她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奴婢这身衣裳可好看？”
他嗯了一声。
从此，她便只穿绿衣。
“姑娘不要灰心，你看从前你掌管后宅之事，王爷不是也不曾过问吗？那些人不服姑娘你管治，去大管家那告状，王爷不也是默许姑娘你责罚他们了。”青草继续劝说：“说明姑娘在王爷心里头的地位并不低，只要过了这段时日就好了。”
绿萝哭着苦笑。
曾经她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刚才看见王爷皱眉说的那句“麻烦”，她心里头一下子就清明了。王爷不是看重她所以对她默许，而是怕麻烦。
后宅之事麻烦，甚至连她的事也是麻烦。
现在想想，这所谓的后宅之事也不过是管管下人罢了，这后宅之中连个伺妾都没有，府中大事都是大管家给安排好，她不过也就指使下人做做事罢了。
“姑娘快起来吧，地上凉，娘说久坐不好的。”青草再次使力，好不容易将绿萝拉了起来，她小声说道：“要不姑娘找皇后娘娘指点一下吧，说不定能有什么好法子。”
“我哪有脸去见皇后娘娘？王爷抱着她回府，可我进府这么久都无法走进王爷三步之内。让皇后娘娘知道，说不定还会责备我。”
绿萝抬袖拭去泪水，哭了一番，心情也平复了些，她握着青草的手，说：“现在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了，这话我也只跟你说，你莫要说出去，日后我定会待你好一些。你先回去烧壶热水，待我沐浴过后再想想法子。”
啪！
青草反手就往绿萝手背甩了一巴掌。
她在听见那句进不得三步之内的话时就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不是王爷的通房，你怎么摆着主子架子让我们伺候你？”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我……”
“我呸！什么无奈之举，你和我一样就是个奴婢，就是个下人，你凭什么让我给你烧水沐浴。”青草狠狠地瞪了绿萝一眼，抬脚就跑了起来，边跑边说：“我要告诉大家。”
“不。”绿萝慌乱地追出去，可跪麻了的脚终究还是慢了几步，眼看青草的身影已离开了视线，此刻的她才惊觉自己刚才犯了个什么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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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