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几秒。

“周……”

“盛……”

两人异口同声喊了对方，话却都意外默契地，停在那。剩余的，只是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就像是平静许久的海浪，在某一瞬间，猛地掀起大浪，毫无收缓的趋势。

盛茸此刻的感觉，便是这样。

在得知周廷可能很久以前就认识自己，那时也是同样的感受。

再次见到他，也没想过，会是在这里。更没想到，他就这样过来了。

周廷的心跳很快。

但在确定了盛茸脸上的错愕后，他开始慢慢让急促的呼吸放缓。

再怎么，也不能吓到她。

安静的走廊里，他们那一方就好似与其他相隔，盯着对方，迟迟未开口。

直到盛茸的手机铃声打破宁静。

她抱歉的眼神望了周廷一眼，周廷轻点点头，没说话。

见他反应很淡，盛茸抿抿唇，踱步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喂，秋闵，怎么了？”

宁秋闵:“茸茸！见到秦校长了吗？”

“见到了，打了招呼，聊了会天。”

听起来，盛茸的语气平淡，兴致也不高，心情似乎不太好？

宁秋闵悄悄嘟囔两声，盛茸以为她说话没说清，问:“你说什么呢？”

“没，没呢。那什么，我先挂咯。”

还没等盛茸说，宁秋闵急匆匆就挂了电话。盛茸只觉很懵，也不知道宁秋闵又在偷偷干什么坏事。

回到周廷身边，周廷刚放下手机，疑惑的目光在她身上。盛茸顿了顿，说:“你，来这里是有事吗？”

周廷嗯了声，声音有些哑:“来这里，有点事。你呢？”

“我，也有点事。”

“……”

一丝丝尴尬。

都在刻意不说正确答案。

不知是谁先笑了声，等画面从远处回来，只看见，周廷低眉笑着，再次抬起时，迎上盛茸戏谑的目光。

“这一年来，你过得好吗？”

盛茸耸耸肩，笑:“从事了曾经很喜欢的职业，都挺好的。你呢？”

“我啊——”

周廷延长了尾音，瞟一眼盛茸好奇的表情：“从被你拒绝后，都不太好——”

“……”

盛茸要说的话噎在喉，属实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

周廷闷笑，觉得好笑:“怎么？”

“……也是没想到，你憋了个大招。”

原本紧张的情绪，被这样一个玩笑就弄没了。盛茸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周廷。”

盛茸的语调转变地格外认真:“刚才，你怎么会在这？可以告诉我吗？”

这个问题，到底还是问了。

周廷收起逗她的心思，凌模两可回答道:“秦校长请的……”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周廷表情错愕了几分，好一会，在从盛茸看着自己的眼神中，确定了盛茸是想得到准确的答案。

他想，那就说吧。

无论结果如何。

周廷转过身，盯着对面自己曾在多年前偷偷看盛茸背影的那个角落，脑海中随即闪过许多，他永远都忘不了的画面。

他闭了闭眼，咽了咽口水，才开始缓缓道来:“盛茸。”

只是喊了名字，盛茸喉间紧了紧，的心跳跟着加速，周遭的空气也在急切地猛烈涌动着，仿佛在替周廷传达，那个他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

盛茸的呼吸很轻，渐渐的，她也侧过身，静静望他的背影，尽是说不清的缱绻目光。

“我认识你，已经很久了。”

“当时你在身后跟着我，我知道是你，才会任由你那样。因为，你上公交我就认出了你。”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这样一想，酸涩的感觉一涌而上。

盛茸狠狠一闭眼，紧绷的唇在无声颤抖着，极力忍耐不让泪水流下。

所以，哪有什么好心收留，不过是，因为是你，才会刻意留下。

周廷自嘲笑了笑：“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你了。可是，你再次出现，我的私心，也让我自私。我只想留下你。”

“可过去这么久，的确，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对于你来说，我们只是认识一天的陌生人，所以最终我还是没能把你留住。”

“过了两个月，得知你在一家花店上班，我再一次克制不住的，想去见你。我去了，你变了些，话多了，笑容也多了。我想，倘若我主动一点，是不是就会有转机。”

“我问你，我们是不是朋友关系，你说算吧。得到这个答案，我只是有些无措，是朋友就很难越界；不是朋友，我们就什么关系也没有。我的贪心想要的，不是这个。”

“之后我们未曾联系。再遇见，是我喝醉的情况下，你吻了我。哪怕第二天你一直在推开我，但我能感受到你的想法。你并不抗拒我的靠近，也不讨厌我，甚至我也才确定，原来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你有心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因此，我好像也有几分理智在不断告诉我，我越想留住你，就是留不住你的。你就像自由的风，有想去的地方，有未做的事，你不应该是困在一个地方。”

“那天在你家，你说，我们各过各自的。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说出这句话，我绷着的心弦却松了许多。大概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吧。”

周廷望不远处的角落，回忆浮现，那些年因为看见盛茸的暗喜，在此刻，化为心底无止尽的酸苦。

盛茸吸了吸鼻子，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周廷没说了，只是肩头轻颤，固执地不肯回头。

为何？

因为，怕。

怕再一次留不住她。

她轻声唤他:“周廷，你回头。”

“你看我吧，别怕。”

盛茸的手抬起，尝试去轻拉他的衣角，同一瞬，周廷听她的，转过了身体。

她的手也有了着落，是周廷顺着向上的手轻抚着她的指尖，在她不可置信的表情里，牵住了手。

周廷的大拇指在盛茸手背上来回蹭着，很痒，指尖颤动，心尖也阵阵痒意袭来。盛茸由着心没有挣脱，任由他蹭着。

周廷垂着眼，“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盛茸的世界红了眼:“周廷，你抬头。”

周廷没有迟疑，抬头的同时，盛茸的眼尾才展开，用温和的声音和他说话:“我们一起，向前看吧。”

周廷细细咀嚼着这段话。

安静一秒后，笑着摇头，等这个答案，就不止一年了。他坚定紧握盛茸的手，说:“好。”

他们仍旧望着对方。

与重逢那一刻不同的是，眼神中多的是坚定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