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兀自朗声道:“听够了吗?还不滚出来!”
这里除了盈盈自己,哪里还有别人?
盈盈恍然大悟。
原来她早已被发现!
盈盈看见柴玉笙转头看向她栖身的草丛。
盈盈瞳孔紧缩,转身提裙就跑!
溪边波光粼粼,不易藏身,盈盈往林中疾跑。
突然,她耳边生风,手腕被牢牢抓住,她身子一晃,后背跌进一个怀抱中。
那人一手扼住她的手腕,一手扣住她的肩膀。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柴玉笙。
柴玉笙的声音在盈盈耳边响起,“你不会武功?”
盈盈刚待呼喊救命,而见山洞口有人影窜动。
柴玉笙“啪啪”两下,点了盈盈的哑穴和定穴。
盈盈感觉身后一凉。
盈盈看见柴玉笙的黑衣身影‘嗖’地一瞬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一晃又出现在了山洞边。
丁立天急奔至山洞口。
丁立天在山洞里拿了那本冰玉功,找不见盈盈,四处寻觅。
“盈盈!盈盈!”丁立天大声急呼。
盈盈被封住哑穴和定穴,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深夜里视野模糊。
柴玉笙寻声锁定丁立天的大致方位。
他拔出弯刀,凌空一劈,一道银芒划破夜空。
丁立天看见刀芒,却看不清人影。
他能感觉到杀手就在附近。
他不敢轻敌,长剑一挥,剑刃映着月光一闪!
两人立即发现了对方的位置,倏忽间两道黑影刀剑相击,纠缠在一起。
盈盈焦急万分,突然身边又出现一个人。
“盈盈,是我。”
盈盈虽看不清来人,但能听出此人是阿辉。
盈盈感动不已。
他们没有丢下我,他们都来救我了!
阿辉解了盈盈的穴道,低声道:“别出声,跟我走。”
阿辉拉着盈盈往山林深处走。
而柴玉笙一眼就瞥见远处两道黑影。
这两人来救那姑娘!他们竟是一伙的!
柴玉笙一个飞身,移至薛正辉身侧。
柴玉笙来的太快,薛正辉吓了一跳,柴玉笙横起一刀,砍向薛正辉和盈盈。
薛正辉一手将盈盈推开,一个旋身飞起一脚踢在柴玉笙腹部。
柴玉笙腹部吃痛,退了一步。
丁立天飞身赶到,喝道:“带盈盈先走!”一语毕,手中长剑已刺到柴玉笙面前。
柴玉笙一个旋身,绕开丁立天的来剑,弯刀疾挥数下。
丁立天见势不妙,退开两步。
薛正辉瞅准时机,拉起盈盈,往山林里逃。
“想跑,没门!”柴玉笙冷笑一声,手腕一压,只听“嗖”得一声,一支袖箭射向薛正辉后背。
薛正辉察觉有暗器,身子一躲,那袖箭射在薛正辉的后腰上!
盈盈刚要惊叫,被薛正辉按住,示意她不要出声。
薛正辉咬着袖子,拔下那只袖箭,继续引着盈盈往林中走。
丁立天截住柴玉笙,与柴玉笙厮斗起来。
刀剑声响彻林中,惊起沉睡中的鸟儿。
柴玉笙反手一挥,卖了个招式,丁立天握剑一挡,胸前失了防御。
柴玉笙运起内力。
“彭。”
柴玉笙一掌拍在丁立天胸前。
丁立天被击飞在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丁立天头晕眼花,深知自己受了重伤,再打下去恐怕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他见薛正辉和盈盈已经躲进深山,柴玉笙一步步逼近。他虚晃一剑,趁柴玉笙抵挡的空档,飞掠开去,瞬间消失在了林中。
柴玉笙对山林并不熟悉,不再追赶,他收了刀,自行骑马离去。
盈盈跟着薛正辉往深林中走,听见身后丁立天唤他们。两人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丁立天受了重伤!
“丁大哥,你怎么了!”
盈盈忙冲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丁立天。
薛正辉赶紧跑过来将丁立天的一只胳膊绕在肩上,将他扛起。
“快、快走……”丁立天又吐了一口鲜血,那鲜血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滴在盈盈的手上。
盈盈不再多言,扶着丁立天的另一只手臂,与薛正辉一起将丁立天抬进了山林深处的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是一个十分隐秘的藏身之地,不熟悉此山的人发现不了这里。
月川茫在洞口焦急等待。她见丁立天受了重伤,连忙上来接过丁立天,扶着他到草席上躺下。
月川茫拉开丁立天的前襟的衣服,胸前赫然一个红的发黑的掌印。
盈盈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掌印,吓得失声惨叫。
“这、这是什么武功!”
月川茫也惊恐万分,只因她从未见过这种伤,更不知该如何医治。
薛正辉已自行上了药,腰上缠了绷带,他扶着墙壁走过来,定睛一看,也吓了一跳。
“这、这莫非是……西域的断肠掌!”
薛正辉只听说过西域断肠掌,中原极少有人习得。
如此罕见的武功,竟出现在掠影,薛正辉直冒冷汗。
盈盈点头道:“对,那个地八说自己曾在西域学武。”
薛正辉道:“既如此,应是断肠掌无疑了。”
月川茫未医治过如此严重的伤病,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她拿出银针,往几处活血化瘀通经络的穴道上扎了几针,丁立天“哇”得一声,吐出一大口浓黑色的淤血来,昏死过去。
三人见状,顿时吓坏了,薛正辉掐人中也不见丁立天醒来。
月川茫拉起丁立天的手腕号脉,发现脉象极弱,断断续续的。
“阿辉,你能不能再回去一趟?”月川茫拉住薛正辉的袖子,恳求道:“山洞里我的床底下,我藏了一棵老山参,那山参或许能先吊住天哥的命!”
阿辉点了点头,道:“你们等我,我去去就来。”
盈盈帮不上忙,在一旁收拾丁立天换下来的衣服。
她心情极为沉重,才一天不到,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
她想起刚才的晚饭,亲如一家的氛围、丁大哥的豪言壮志、众人的欢声笑语、狗哥亲手为自己撕下的那根鸡腿。
这一切她还未来得及细细回味,却已荡然无存。
不多时,薛正辉拿着山参回来了。
月川茫用小锅烧了水,将山参放进锅里煮汤。
月川茫抬头看了看天,已是寅时,“明日天一亮,咱们就进城找大夫。”
薛正辉道:“我们该去哪里找大夫呢?”
月川茫道:“从这里到济州府需三日路程,去建业只需一日,去白城需两日。”
盈盈提议道:“我们去建业吧!”
月川茫和薛正辉皆沉默。
薛正辉道:“盈盈,建业乃南荣东都。我们这些北靖人去了只怕不太方便。”
盈盈道:“可是、丁大哥的病,拖不了那么久了……”
月川茫想了想,果断道:“我们就去建业。白城虽也是大城,但毕竟是北靖的边陲,连年经受战乱滋扰,恐怕难寻能治这病的大夫。不如直接去南荣的东都建业。”
薛正辉思忖片刻,道:“既如此,我回去收拾一下行囊把车套了,明天天一亮,我来接你们走。”
薛正辉起身去准备行装。
月川茫将山参熬了,盛了一碗参汤,吹凉了,去喂丁立天。
盈盈将丁立天扶起来,好在丁立天还有知觉,月川茫的参汤能喂下去。
月川茫喂完参汤,将剩下的山参切片,取了一片压在丁立天舌下。
月川茫又探了一下丁立天的脉象,脉象恢复了些,这才放心下来。
卯时刚过,天已渐亮。
没过多久,薛正辉回来了。
薛正辉道:“我在山下看见死了一个黑衣人,留了一匹马。便将推车用马套了,一会儿你们一齐坐上车去。”
薛正辉说着,将丁立天从草床上背了起来。因他的腰上也有伤,稍一活动,血水殷湿了绷带。
盈盈见薛正辉的伤口再次开裂,心有不忍,关切道:“阿辉,小心伤口。我们一起扶着丁大哥下山吧。”
薛正辉摆了摆手,道:“一点路而已,不碍事。”
三人下了山。
马车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掠影的骏马拉着一架两轮的无顶货车,货车车底仅用几块木板拼接而成。
薛正辉将丁立天平放在车子上,盈盈和月川茫各坐在丁立天左右。薛正辉坐在车架前,一扬鞭子,马儿向建业急奔而去。
月川茫抚了抚丁立天的额头,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给丁立天喂了几口水,见丁立天尚能吞咽,心才稍安。
薛正辉驾着车,道:“盈盈,我看见那黑衣人身前身后各中一刀,你可知是谁杀的吗?”
薛正辉虽有此一问,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
因为那死了的黑衣人的伤口与众兄弟手法极像,应是另一个黑衣人所为。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他们互相残杀。
盈盈道:“死了个那个正是之前跟丁大哥交过手的天十五。而杀他的,就是那日中午来送信的地八。”
薛正辉道:“为何地八要杀了天十五?”
盈盈道:“具体缘由,我也不是很确定。我躲在草丛里,听他们分赃,我猜想可能是地八因分赃不均才杀了天十五。”
薛正辉思忖片刻,道:“这地八能杀了天十五,说明天十五自己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月川茫道:“是啊,他们杀手以武功高低排位次,天十五的武功若是比地八差,地八自然是不服气的。”
盈盈道:“那些杀手之间的相处也未免太凶残了些。毕竟、毕竟他们同属于一个组织。我还是喜欢咱们这个大家庭,有血有肉,相亲相爱。”
盈盈说及此处,三人一齐想到了昨晚的二狗、铁柱等人的死,皆沉默了下来。
薛正辉道:“我们早晚有一天会给二狗铁柱他们报仇的!”
月川茫道:“不错,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盈盈沉默着,叹了口气,她也想报仇,但‘杀人偿命’这么凶狠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于是道:“把、把他们交到官府收押。”
月川茫气笑,恨然道:“掠影本就跟官府是一家,你还指望官府能拿他们怎么样?”
盈盈咬着嘴唇,道:“交、交到北靖官府。”
薛正辉道:“妹子,这种江湖恩怨,还是咱们自己报吧,不管是南荣官府还是北靖官府,只要进了官府,咱们再想报仇,自个儿可就说了不算了。早前就有先例,那南荣的人犯今天押进去,明天就放了。”
盈盈努着嘴不再言语,她只怕说的越多,受的打击越大。
这一切都跟她以前在书里学的不一样。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才是正确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