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笙跟着兰溪来到绣楼,江雨霖已经等在那了。
柴玉笙对江雨霖拱手行礼,道:“江姑娘,找我何事?”
江雨霖道:“刚才我收到天十六和天十九的回信。他们已经得手了。不过,军情紧急,我必须立即将这个消息传送给我们驻守阜州的孙昊孙将军。我思来想去,信鸽、差人都不安全。只能烦请你亲自跑一趟阜州。”
柴玉笙道:“江姑娘,你我之间何必这般客气。柴某定当尽快送到。”
江雨霖道:“事不宜迟,你收拾妥当尽快出发吧。”
柴玉笙点头应下,离开绣楼。
兰溪看着远去的柴玉笙,心里有了算计。
柴玉笙走在松林道上,心中盘算着,从建业到阜州,一日便能来回。梅香是不能从牢里放出来的,先将她关在里面吧。
柴玉笙到膳房领了两个食盒,拎到地牢,放在梅香面前,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明天回来。你自己吃吧。”说罢便走了。
盈盈心道:你出去就出去呗,你跟我说干嘛呢,我又管不着你。
盈盈打开一个食盒,却见食盒里盛着一盘清蒸白鱼,一盘话梅排骨,一盘笋丝,一盘青菜,一碗米饭,一碗银耳雪梨汤,一条滚烫的热巾子。
盈盈呆呆地看着食盒里的饭菜,陷入沉思。
他一定是怕饿死我,坏了他栽赃彦云的计划。
盈盈又看向另一个未打开的食盒,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饭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呢?
玉瑾自从知道梅香被柴玉笙关进地牢后,每日拿着扫帚在天十五房间前佯装打扫,等待时机去救梅香。
柴玉笙前脚刚走,玉瑾后脚就找到马总管。
玉瑾道:“马总管,柴大人出去了,我们去找兰溪求情,让兰溪把梅香放了吧!”
马总管一听,却道:“不可,不可。”
玉瑾急道:“为何不可?”
马总管道:“梅香是柴大人亲自关押的犯人,谁敢放?你可不要没事找事。天十四回来自然会去找柴大人,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给放了,你便得罪了柴大人。柴大人要想拿捏你,还不轻而易举!又不关你事,你何必趟这趟浑水!”
玉瑾道:“可、可是梅香死在里面怎么办?”
马总管道:“那也是柴玉笙害死的,跟你我都没关系!你听好了,在这王府里,不做不错,多做多错!快回去,别搞事!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玉瑾别了马总管,仍是不放心,她转头往地牢走去。
就算不能救人,去看梅香一眼也好。
玉瑾刚到门口,看见兰溪带了张氏李氏进了地牢。
玉瑾大骇。
兰溪去地牢做什么?
地牢除了梅香再无他人,难道……
一丝不祥的预感从玉瑾脑海中闪过。
玉瑾围着地牢走了大半圈,发现了一扇小窗,里面似是有人说话,玉瑾趴在草里,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盈盈听见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心里奇怪,柴玉笙不是出去了吗?是谁来了?
铁门“咔擦”一声打开了,盈盈看见兰溪带着张氏李氏走了进来。
盈盈顿感不妙。
兰溪走到梅香身边,见梅香坐在椅子上,双手未缚住,仅腰上缠了一道铁索,地上放了两个食盒。
兰溪冷笑一声。
还有这样关押犯人的?
你俩在地牢里过日子呢?
兰溪铁青着脸,一声令下,张氏李氏架起梅香绑在绞架上。
兰溪扫视一圈,看见桌案上有柴玉笙写完的招供词,拿起来读了一遍。
盈盈听得冷汗涔涔。
那招供词写得正是她承认自己是北靖间谍,勾引房主,妄图窃取藏宝斋的北靖秘录等罪行。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兰溪冷笑道:“好一个北靖间谍!”
兰溪走到梅香身侧,一字一句道:“柴大人特意交代了,让我好好关照关照你!”
盈盈本以为柴玉笙因为独孤彦云而对自己手下留情,没想到他是不想自己动手,让兰溪替他动手。
如此一来,等独孤彦云回来,只会找兰溪算账,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
好深的城府!
盈盈看向那两个食盒。
原是他们主仆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给我唱双簧呢!
兰溪两指夹起招供词递给张氏,道:“张氏,你将这招供词交给江姑娘。就说柴大人又抓到一个北靖间谍,已全权交由我发落。”
张氏接过供词,领命去了。
兰溪的手拂过一个个刑具,看到了那根皮鞭。
柴玉笙竟连刑具也挑个最轻的!
他既然舍不得动手,那便由我代劳吧!
兰溪妒火中烧,双眼啐着毒火,拿起一根带倒刺的皮鞭。
这支皮鞭,就是当日柴玉笙亲自鞭打云露的那支。
梅香,你这只狐狸精!
你竟敢勾引柴玉笙!
让你尝尝北靖间谍本应承受的伤痛!
“啪!”
兰溪长鞭一挥,鞭上的倒刺扎进盈盈的皮肉里,长鞭甩开,倒刺勾着血肉翻飞喷溅!
“啊——”
盈盈痛得失声惨叫。盈盈两眼泪花滚滚,额头冷汗如雨。
盈盈倒抽着凉气,浑身颤抖不停。
兰溪这一鞭子,竟比柴玉笙的疼十倍!
柴玉笙,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却让兰溪来折磨我……
盈盈看向那两个食盒。
呵,难怪那么丰盛!原来是上路饭。
玉瑾在窗外听见鞭响和梅香的惨叫,心头一紧,她原本还指望着兰溪有没有可能放了她,没想到是去行刑的!
玉瑾无计可施,只能向上天祈求天十四赶紧回来。
紧接着玉瑾又听见梅香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玉瑾不忍再听,悄声离去。
玉瑾跑到荣王府大门口,躲在耳房里,干等着天十四。
她不知道天十四何时能回来。
她呆坐在那里,就像一只座山雕,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闪过梅香的惨叫。
玉瑾泪流满面,口中喃喃:梅香,对不起。
张氏回来时,看见兰溪已经动刑,梅香被抽得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张氏向兰溪禀报道:“江姑娘说了,可以动刑,但别打死了,还要问话。”
兰溪淡淡回应,“知道了。”
张氏上前探了探梅香的鼻息,道:“兰溪姑娘,她的气息很弱,再打下去恐怕扛不住了。”
兰溪心里还没解气,但江雨霖已下令留活口,只得放下鞭子。
兰溪屏退左右,踱步至梅香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冷笑道:“你就是这样魅惑柴玉笙的吗?”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盈盈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她的气息极弱,彷佛随时断气。
兰溪思量万千,突然想明白了。
梅香不知道柴玉笙暗恋她。
原是柴玉笙的单相思!
玉瑾凝望着荣王府大门,望眼欲穿。
她流着泪,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上天。
天十四,你快回来啊!
梅香快死了!
忽然一声马嘶传来。
玉瑾的眼睛陡然睁大!
独孤彦云下了马,大步流星地向园子里走去。
玉瑾喜出望外,飞奔过去,抓着天十四的胳膊,彷佛抓住救命稻草般。
玉瑾呐喊道:“你快去救梅香,她被抓进地牢了!她快死了!”
独孤彦云看了一眼玉瑾,神色一凛,脚尖飞掠点地,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倏忽间,独孤彦云已飞至地牢门前。
独孤彦云疾步走进地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盈盈!
独孤彦云飞奔进去,看见张氏李氏站在密室门口。
“打开门。”独孤彦云喝道。
张氏道:“江姑娘吩咐……”
张氏话音未落,独孤彦云腾起一脚,“哐当”一声,铁门被一脚踢开。
张氏李氏吓得不敢再拦,慌忙逃去禀报江雨霖。
独孤彦云大步走进密室。
绞架上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她耷拉着脑袋,青丝垂在胸前,浑身血污,绿衣被鲜血染得通红,鲜血顺着一道道的鞭痕流到地上。
兰溪扬起手,正要甩向盈盈的脸。
“盈盈!”
独孤彦云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兰溪扬起的手臂,“咔咔”两下,折断了兰溪的手臂。
兰溪惨叫一声,痛得死去活来。
兰溪抱着手臂,看着天十四挥刀斩断了缚着梅香的绳索。
天十四。
天十四怎么来了?
独孤彦云拦腰接住软软倒下的盈盈,一把将她横抱在怀里。
“盈盈,是我,我来了。”
独孤彦云心痛到肝肠寸断。
盈盈努力地睁开眼,她看到是独孤彦云,挤出一个笑容,“彦云,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
独孤彦云眼睛一酸,强忍着泪,柔声道:“我带你走。”
独孤彦云横抱着盈盈走出地牢,径直向天字第十四号房走去。
路上的丫鬟们见天十四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绿衣丫鬟,又惊又怕又好奇,纷纷停下脚步行礼问安。
江雨霖一听天十四劫囚,火速前往地牢。
当她赶到地牢门口时,看见天十四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丫鬟向天庐道走去。
江雨霖追了上来,拦住独孤彦云的去路,大喝道:“天十四,她是北靖间谍!你不能带她走。”
独孤彦云看了一眼江雨霖,语气坚定地道:“她不是。”
江雨霖扬起手中的供词,道:“她已经认了。”
独孤彦云道:“那是屈打成招。”
江雨霖道:“天十四,你再胆敢走一步!你便是包庇间谍!”
独孤彦云眼睛对上江雨霖,一字一句道:“你怀疑梅香是北靖间谍,我也逃不了干系。江雨霖,你要连我一起怀疑吗?”
江雨霖怔在原地。
天十四他疯了吗?
他用自己的名誉去担保那个已经招供了的女人?
他为了救她不惜把自己跟北靖间谍捆绑到一起?
独孤彦云一脚踢开天十四的房门,小心翼翼地将盈盈放在床上。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枚丹药,那枚丹药乃荣王赏赐之物,紫露丹。
独孤彦云将紫露丹放入盈盈口中,盈盈吞了下去。
独孤彦云替盈盈脱去上衣,一共四道鞭伤,血迹呈暗红色,已干涸凝固。
独孤彦云打了水,将棉巾沾湿轻柔地擦拭。
盈盈微微娇喘,秀眉紧蹙。
独孤彦云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的盈盈,他出门前还好好的,他一回来就伤成了这个样子。
盈盈,都怪我不好,我没照顾好你。
独孤彦云拿出冰溪凝脂散,替盈盈上药。冰溪凝脂散清凉止痛,消肿抗炎,不到片刻,盈盈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沉沉地睡了过去。
独孤彦云从柜子里拿出那套存放已久的杏黄色丫鬟服,替盈盈换了衣服,重新盖好被子。
独孤彦云眼底杀气骤起。
从今天起,谁再敢动她,他就杀了她!
独孤彦云脑海中划过一个名字。
兰溪。
独孤彦云霍然起身,准备去杀兰溪。
独孤彦云走到门口,听见盈盈微微咳嗽,折返回来。
他试了试盈盈的脉象,盈盈的气息极弱。
独孤彦云运行内力,从指间将内力输送给盈盈,护住她的心脉。
兰溪,我姑且先将你的命留到明天,明天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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