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燕子飞来(三)

如果,这个记住他名字的厉鬼在阿鼻地狱过烦了,就会通过叫他名字的方式,把他的阳魂索到地狱阴间里面去,这样,这个厉鬼就可以借用他的身体还阳,他就永远回不去了。

“我总不能一直叫你.....”

饶岫玉想了一下:“小猪小猪吧。”

饶岫玉笑笑:“除非你爱死这个称呼了,那倒也可以。”

胖小子:“不许叫我小猪!!”

“哦。”饶岫玉耸耸肩、摊摊手,无奈道:“看吧,说了你又不高兴,哎哎。”

胖小子忸怩了一阵,道:“我、我叫朱竹夏,但,但是,你不能叫我小猪!你要叫我......”

饶岫玉从善如流道:“那叫你小夏,好不好?”

朱竹夏腾的一下脸红了,支支吾吾道:“当当当然可以了,就是不那样叫,就,那样,就可以,随便你。”

“好的呢。”饶岫玉笑笑,心觉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嚣张跋扈,倒也还算可爱单纯,便又叫了一声:“小夏啊。”

朱竹夏的胖脸愈发红了,好似个熟透的圆圆大苹果。

朱竹夏大声道:“你又没事说,又作什麽一遍一遍地喊我??真是烦人至极。”

饶岫玉:“怎么就没事问你了,我正要问呢。”

饶岫玉:“你刚刚说的石像,是什么东西?”

“啊,那个啊。”朱竹夏嫌弃道:“那就是一个脏东西,村里每年十一月份的时候都会摆在村口,有那个,那个辟邪消灾的作用。”

饶岫玉:“哦?这么神奇?怎么辟邪消灾的法门啊?”

朱竹夏看了他一眼:“啊?你不知道吗?难道你不是大梁人?大梁人没有不知道这个的啊??”

饶岫玉在心里祈求这小子赶紧说正事,不要学他一开始说话就满世界的跳脱,活活一个野兔子在他舌头上成了精。

饶岫玉:“小夏你忘了吗?我是鬼啊,怎么会知道。”

朱竹夏:“也是哈,哎不对你怎么还在演,啊,算了,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

朱竹夏:“那个石像,刻的是饶将军,就是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饶家的饶小将军饶岫玉,六年前,圣上派他去北疆平乱,本来是看中了他的战功,让他抢在粮草和大军之前,率一支奇兵,先剐一下单于猛攻的气焰,结果倒好,他竟然自己钻进狼头旗下和大单于暗通款曲,将家国天下、黎民百姓尽数抛之脑后.....”

饶岫玉点点头,赞同道:“天啊,他怎么这样.......”

朱竹夏:“是吧是吧,我知道这个消息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吗,我之前还是很敬佩饶岫玉的,家里也经常和我讲起他的事,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我一直觉得他就是大梁、是天下的英雄,结果,竟然干出这档子事,哎哎哎,我之前还有一个饶岫玉那把彻月刀的模型来着,知道消息后,我十分悲愤地就把它扔海里去了,如今想来,真不知道我那些年都在敬佩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朱竹夏垂下脸,芝麻大的眼睛闪出难以察觉的悲恸。

饶岫玉心中一动,小声道:“对不起。”

朱竹夏抬起头:“你干什么和我说对不起?你又不是饶岫玉,那家伙早就下地狱十八层了。”

饶岫玉笑笑:“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朱竹夏也跟着扯扯嘴角,断然没想到这嘴上没门的家伙竟然还能安慰他:“你难道真能是个好人?”

饶岫玉:“难道不能吗?”

饶岫玉几不可闻地从鼻子叹出一口气,接着道:“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朱竹夏:“后来,后来就多亏了同行的弓大人及时歼灭了叛徒饶岫玉,带着仅剩的几个饶家旧部回京了,这才暂时保住了饶家曾经的名声,饶家军改编进了兵部,再后来又新立出来了一支,叫‘血舌鸠’,在匡将军的麾下。”

饶岫玉听到了生前战友的名字,耳朵一动:“匡尺温?”

“啊,你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朱竹夏道:“这个匡尺温就是饶岫玉的旧友,曾经可要好了,一起上过学,一起领过兵,用过一个酒壶喝酒,睡过一床草席被子,就连六年前那场叛变,他都没有怀疑过饶岫玉,和饶岫玉兵分两路,计划着一急一缓,一前一后,两两配合,谁曾想,饶岫玉通敌的时候,竟然把他那支的位置暴露了,匈奴突然派兵剿他们,害的他们差点全灭,多亏了匡将军反应及时,这才脱困。”

“.......”

饶岫玉拧紧眉毛,没有说话。

“对了。”朱竹夏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我总不能一直叫你狗叔狗叔吧?”

饶岫玉:“啊???为什么又是狗啊??”

饶岫玉感觉自己一醒来就和“狗”杠上了,在梦里当狗,梦醒了学狗咬人,现在竟然还要被小屁孩叫“狗叔”。

朱竹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又”。

饶岫玉比了个扇翅膀飞翔的动作,道:“我叫‘燕子’啊。”

朱竹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

饶岫玉又说了一遍:“燕子啊,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你小时候没听过吗?你娘没教过你吗?”

朱竹夏脸皮薄得很,又红了:“当当当然没有了!!我小时候都是听《高山》和《流水》的,才不会听这种幼稚的东西!!”

饶岫玉抬眉点头:“哦,那好吧。”

没品的东西!

“我回来了!”

“哎,我家的门呢?我家的门怎么没了——”

这时,小眼回来了。

小眼怀里抱着一簸箕花花绿绿的草药,胳膊上挂着几件新衣服,显然是给饶岫玉的。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破门板,又看了一眼自己家中挤满的一群人,最后目光落在坐在炕边的饶岫玉身上。

“这是怎么了?”

......

“哎对对对对,再往左边一点,再往左边一点,哎!过了过了,右右右一点点、点!好了。”

饶岫玉非常安详地躺在一张没腿儿的破椅子上,仰着头,屁股和后腰下面铺着软软的稻草,身上还盖着小眼炕上的小花被。

他已经能正常坐着了,偶尔还能自己起扶着墙、扶着人来站会,饶岫玉觉得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房顶的一只破洞已经被补好,另一只破洞再次探出一个脑袋来。

饶岫玉笑笑:“嗨嗨~”

那个脑袋瞬间红了,就连脑袋的主人都对此恼羞成怒,喊道:“你犯得着我每次看你,你都要嗨嗨~我一下吗??”

饶岫玉晃晃脚,回道:“当然犯得着啊,上次没嗨嗨~你,你就把茅草里的土抖落到我眼睛里面了。”

朱竹夏刚想怒一下,喊一声:那你自己上来自己补啊!

但是想了想,自己已经答应了要当“君子”,就不应该食言,便只好作罢。毕竟他认识和认识他的人里,就只有燕子叔认他能当“君子”,还那么的诚恳,那么的笃定。

他不想让这么一个身负重疾却仍然身手了得的人失望。

朱竹夏缩回脑袋:“那、那自己小心一点啊,我在上面看不见你啊。”

饶岫玉:“好呀好呀。”

朱竹夏一脚丫子把小眼家的门干废了,饶岫玉要求他给小眼把门修好再走,结果这小子连最基本的刨木板都不会,锉刀用几下,木头被他一点一点都快削成豆腐渣了,木板还没刨出来。

“不是,你多大啊,那锉刀刨木头都不会?你在家不干活的吗??”饶岫玉忍无可忍地道。

朱竹夏很是无辜:“我怎么不干活了了??我天天帮我爹烧水呢!!我在家里干活不代表我一定就会把木头刨成木板吧!况且我才十三哎!!我还是个孩子啊!!”

十三?饶岫玉笑了笑,他十三的时候,早已经家族全灭,他早已经能率一支几千人的骑兵和威胁大梁几十年的狼头旗鏖战了。

朱竹夏:“你笑什么笑?你没有十三过吗?你十三岁又在干什么?你十三岁的时候都在家里给你爹妈干什么活了??”

“哎——”

饶岫玉摇摇头,无奈道:“好吧好吧好吧,还是你更孝顺一点,我十三岁的时候,确实没有你为自己家人做的家务事多,嗯,这么想起来,我好像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呢,这一点,我服气,我确实不如你。”

“就是说啊。”朱竹夏洋洋得意地抱起胳膊:“不过,一点也没做也太离谱了吧,你娘不会打你吗,你在家里四体不勤,除了吃就是睡,还啥也不干的?”

“打啊,打的可狠了呢,但是没有办法,我真的做不了嘛,只能天天挨打喽。”饶岫玉耸耸肩。

朱竹夏佩服地睁大了眼睛,他第一次见这种好吃懒做到挨打都愿意的“神人”。

朱竹夏:“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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