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荼在W市的生活逐渐步上了正轨。

她白天在彭颖的SPA馆里学习各种护理知识和按摩手法，晚上如果没有客人预约，她就去彭悯家里学习。

是的，彭悯家。

对于她能够登堂入室彭悯的家，不仅彭颖惊讶得挤眉弄眼了半天，连她自己也很惊讶。

对此，彭悯说：“实验室人多眼杂，晚上经常有人加班。我只是找了个合适的私密空间而已，这很难理解吗？”

“呃……那不然，SPA馆也可以，晚上也没什么人。”江荼对夜里去一个单身男性家里还是有点抵触，她提了一个解决的方案。

“我不会开车。”彭悯十分理直气壮地说。随即用他那欠揍的眼睛上下扫描江荼，“你不会还对你的人身安全之类的有所顾忌吧？先不说你这战士般的体格和战斗力，单从外形上来说，也是我该有所顾忌才对。”

江荼：“……”

总之，没有客人的晚上8点左右，她就会扫一辆共享电单车，吭哧吭哧地跑到15公里外的彭悯家。

彭悯的家在一个离研究所不远的高档小区里，共享电单车停靠点一般和这种富人区没啥关系，江荼停了车还得走好远才能到他家楼下。保安大爷要盘问她半天还要打彭悯电话确认，好像她一个人能把这群有钱人给怎么样。

入户大堂、电梯全都要物业管家帮忙刷卡，门是指纹密码锁，去一趟彭悯家江荼觉得自己闯了好多道关卡。她站在彭悯那个和他本人一样只有黑白两色禁欲风拉满的玄关前，心想彭悯要是敢说她来得迟就揍他。

还好彭悯没有，他只是皱着眉头对江荼说：“抓紧时间，今天晚上你有得学。”

江荼看到彭悯陈列在客厅里的一堆大部头，瞳孔地震。

各种解剖学、组织学、生理学、病理学、生物化学的相关书籍。

“这些是我要学的？”江荼难以置信，“我本科学的可是广告学！这些不都是医学生才会看的书吗？”

彭悯冷笑道：“你不学，你要怎么分辨皮下脂肪与内脏脂肪？你要怎么避开腹壁下动脉和旋髂浅动脉等穿支血管？你要怎么掌握肋间神经和股外侧皮神经位置？你以为吸脂或者吸取肿瘤又想不伤人，就是只吸一丁点儿就完事了？”

江荼：“……”

好吧，她确实想得太简单了。江荼艰难地啃起了大部头，其过程之令她暴躁的程度，难以赘述。特别是还夹杂着彭悯“不如让红噬多吸点脑子给你补补”之类的嘲讽。

11点半，她从彭悯家出来，身上背着一个重达25斤的双肩包。里面除了书，还用保鲜盒装着一些生肉。

彭悯给她肉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这些是我特殊处理过的生肉，动物的基因成分很低。”

“你的任务：一，用红噬剥离这块生猪肉上的脂肪，但要保留血管的完整；二，绕开血管与筋膜，吃了这块牛肉。考虑到你明天晚上来上课的时候肉会腐坏，所以不用拿过来了。拍视频和照片发给我检查，要求各个角度都要拍到，不留死角。”

江荼：“……”

等她背着这25斤的双肩包走到了共享电单车停放点，发现深夜的电单车电量都低，根本撑不到她骑回SPA馆。

她站在路边骂起了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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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馆是彭颖的前夫离婚的时候担心她饿死给她置办的产业，彭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数的，她除了打扮上有点心得，其他的事儿也不懂。收拾收拾，和几个同样爱打扮的姐妹知会了一下，就开起了SPA馆。

早几年SPA馆生意还是不错的，这些年随着经济不景气，顾客越来越少。之前店里好几个美容顾问，两周前，最后一个美容顾问回老家嫁人了，彭颖只好亲自上。

还好江荼来了。

彭颖对江荼真是一万个满意。当然了，免费的谁都满意。她不收江荼房租，江荼给她看店，还能辅导彭思雨做作业。

彭颖一度觉得她对江荼的付出似乎和她得到的不成正比，她之前请的那几个美容顾问，每个月到手保底都八千呢。彭颖试探性地对江荼说：“小江，你这个薪水，你看我给你开多少合适？”

江荼非常实诚：“颖姐，不用了，彭悯那边给过了。”

刚说出口她就觉得这话似乎有些说的有些暧昧，果然彭颖一脸尴尬又了然地哎呀上了。

江荼：“……”

她已经放弃澄清了。反正她应该也没挡着彭悯的哪朵桃花，她相信不会有哪个女孩子能坚持和彭悯坐在一起吃完一顿饭。

这些天她白天学按摩技法，晚上啃大部头和生肉，痛苦得难以言表。她还记得抽空给林绵绵发信息，告知她在W市已经安顿下来的近况，顺便打听刘明全的事。

林绵绵：“他最近在出差，这个星期都没空。”

江荼当然不会傻得直接跟林绵绵说看见刘明全和其他姑娘视频的事，视频而已，又不是捉/奸在床，她相信刘明全有一百种话术在林绵绵那儿圆过去。

而且，她发现，刘明全在林绵绵那儿透露的信息，很多都是假的。

譬如刘明全跟林绵绵说他在H市上班，只是业务需求经常要跑外地。但那天在大排档饭桌上，听得出来刘明全上班的公司就在附近。

她晚上去大排档蹲守了几次，没再见到这个人。

她有些苦恼，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暂时不会和绵绵接触就好了。

“嗷！”江荼捂着脑门，原来是彭悯见她走神了，对着她扔了个笔帽。

“专心！”彭悯说，“你看看你这错漏百出的答卷！你还有心思想别的！？”

江荼：“……”

毕业工作一年了还要考试，她在这个男人的手头实在是吃尽了苦。

彭悯刷刷批改完她的试卷，点评道：“67分，刚刚及格，真不知道你这段日子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江荼很不服气：“我这都属于文跨理了，这么短时间突击学习，能及格已经很不错了！”

彭悯冷笑：“你给我一本你的专业书，一晚上，我能给你做出一张满分卷子。”

江荼：“……”

X的，被学霸降维打击的感觉好气。

彭悯：“明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去市场买一只活鸡，一只活鸭，一只活的鸽子过来。”

江荼抬头看他，彭悯继续说：“我也会带几只小白鼠。明天晚上，我们进行**实验。”

“呃，可是，我只看了人体的组织结构，没有看动物的。”

“没指望你能够不伤害它们。明天你要学的，是有限度的控制进食。”彭悯镜片后的眼波不起半分涟漪，“这是为了科学，必要的牺牲。”

第二天晚上，江荼拎着三只捆好翅膀的鸡鸭鸽子进彭悯这个高档小区门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大爷还难得和江荼寒暄了几句：“你这也不是土鸡啊。”

江荼后来才回过味大爷可能把她当某个业主家里在乡下种地的亲戚了。

江荼：“……”

土鸡是不可能买的！买什么土鸡！好贵的！

但还好这个鸡鸭鸽子的价值并不体现在价格上。

彭悯让她买的都是母鸡母鸭，他说：“先从这只母鸡开始。你试试在它活着的情况下，吸食它腹中的鸡蛋。”

江荼一边在心里骂彭悯这个恶魔导师一边在心里和红噬沟通。

她的呼吸变得又浅又快，很快，她整个人就呈现一种玉一般温润的质感，皮肤底下透着粉润的红。

彭悯着迷地看着她的变化，支在一旁的摄影机忠实地记录着。

红色的肉须挤占了江荼的瞳孔，眼前的所有活物都在江荼眼里带上了橙暖的光。红噬的肉须从江荼的右手食指指尖冒了出来，像是准备捕猎的蛇。

江荼能感受到，眼前的活物让红噬很兴奋。这些天红噬被她压抑得太狠，终于可以出来猎食活物了，它很高兴。

红噬晃晃头，似乎GET到了目标，从一根指头粗的肉须分成三根更细小的吸管。它已经从前几次有限的捕猎中知道了先制服猎物的重要性，两根肉须一左一右分别捆住了母鸡的翅膀，一根扎进了母鸡的肚子里。

母鸡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羽毛翻飞。彭悯大声提醒：“用你的催眠能力制住它！”

江荼之前没有催眠过动物，她一边要控制红噬一边要听彭悯的调配，急得头上出了一层热汗。

好热。

一团火从她胸腔里燃了起来，迅速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脑子像是被煮沸了，周围的环境暗了下来，唯余活物的光团灿烂夺目。

彭悯震惊地看着江荼的变化，她的眼皮上凸起了红珊瑚般的筋脉，瞳仁缩小，盘踞在眼珠里的肉须开始以瞳仁为中心高速旋转。

挣扎的母鸡眼泛红光，安静了下来，彭悯觉得自己快要被江荼旋转的红眼吸进去了，根本挪不开眼。他狠狠将钢笔扎进了自己的左手才找回几分清明。

江荼无法思考，她专注地盯着眼前的母鸡。暖黄的光晕逐渐缩小，鸡的轮廓愈发清晰。鸡身上那些在跳动的血管，内脏，收缩的肌肉，在她眼里分别以相近但又略有不同的橙色或黄色呈现了出来。而在其中，最清楚的，是一根血红色的、玉一般的肉须。

那就是红噬！

红噬顺着江荼的视线，探向母鸡身体里那一团团簇拥在一块，犹如大小不一的葡萄一般的圆形光团。

光团顺着红噬细长的身体进入到江荼的体内，江荼那种脑子像被蒸煮的灼热感降下来了，她觉得好温暖，好舒服……一种长久以来一直得不到满足的焦灼感被抚平，她像是行走荒漠的旅人，终于盼到了一口清凉甘甜的水，她急切地将嘴凑上去，忍不住索取更多……

“江荼！”彭悯大声喊着江荼的名字，但江荼浑然不觉。彭悯拿过一直备在手边的梵音钵，猛地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