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不能让坏人知道茂姐姐的身份。
张桂裳点点头,谨记于心。
徐茂鞭尸,百姓拍手称快,但是某些人却不舒服了。
往常和县令走得近的人家坐立难安,生怕徐茂心血来潮,突然登门造访,趁着她行动之前,豪门富户们聚在一处商讨对策。
“徐茂此举哪里是泄愤,分明是在杀鸡儆猴,警告我们识相点,倘若不如了她的意,动起手来,我们焉有命在?”商户忧心忡忡,他悄悄去瞧了,徐茂下手之狠令人胆寒,实在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主儿。
一想到那个画面,商户浑身寒毛竖立,补充道:“那可是从正午鞭打到傍晚,连续不断,中途水米未进,一直没有停歇,便是最强壮孔武的青年也做不到这般,她将尸首抽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足以说明徐茂手段狠辣,彪悍超人,并非等闲之辈,不若还是舍了钱财消灾吧!”
众人听了后背发凉,其他商户跟着点头,赞同道:“所言有理,朝廷派兵平乱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来的,估摸还要好一两个月,而且说不准……镇压失败,我们不跟她打好关系,以后的日子可就难挨了。”
怀宁大族出身的张炳春听不得他们这些丧气话,一拍桌子止住议论讨扰的声音,斜眼乜视四周,鼻腔里喷出冷哼,骂道:“这么多个大男人,竟然还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众人羞惭地低下头,没办法,谁叫他们天生贪生怕死,嗅到危险,首要冒出的念头就是拿钱消灾,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
虽然说出去不好听,好歹可以保命。
见他们一个二个哭丧着脸,心志不坚,仍然存有讨好徐茂之意,张炳春猛然跳起,甩袖气愤道:“她不过是运气好,利用愚民抢了先机,县令猝不及防,这才给她钻空子的机会。再者说,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嚣张得了一时,嚣张不了一世,任他们张扬,朝廷兵强马壮,他们根本不是朝廷的对手,如此犯上作乱,迟早会被平息。”
“你们这会儿眼皮子短浅,捧着白花花的银子讨好徐茂,来日朝廷平了乱,追究起来,莫不是与反贼勾结的铁证!”张炳春将所有弊端分析透了,恨铁不成钢。
众人一听“勾结”二字,顿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拱手朝张炳春拜下:“张公所言极是,我们想岔了。”
商议半天,各家决定这段时日紧闭门窗,减少外出,夹起尾巴做人,只要别引起徐茂注意,横生事端,就谢天谢地,安静等候朝廷派兵支援。
商户从后门悄悄离开,回家路上,他越想越不安心,准备好一箱又一箱书画金石、奇珍异宝,倘若徐茂真的恼怒了,再送过去也不迟。
要说还是商人老奸巨猾,盘算鞭尸无用,徐茂又想到一个好计策——杀人放火。
在系统允许的规则内,徐茂整理名册,对照人物属性,挑选出一家为非作歹祸害百姓、包庇作奸犯科之徒的人户,道德条呈红色。
这次徐茂学聪明了,没有声张,独自一人提刀前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徐茂敲响张宅的门,稍顷,里面传来困倦的声音:“谁啊?”
吱呀一声,门开的同时,冰冷的刀刃贴上脖颈,守夜仆奴遽然变色,灯笼摔在地上,两股战战,连出声示警、喊人救援也忘了,颤抖着声音说:“好汉饶命……”
徐茂不悦道:“我又未曾蒙面,你打着灯笼都看不出我是女子吗?”
仆奴立即改口:“娘子,娘子饶命!”
“带我去找你们郎主。”
锋利寒凉的刀架在脖子上,仆奴被吓懵,额头汗珠滚落,走了两步才想起叫人,只是他生性胆小怯懦,不敢冒险,忙不迭祸水东引,抬手给徐茂指方向:“娘子别杀我,往这边直走就是,郎主今夜宿在书斋。”
徐茂放开他,径直冲书斋而去。
仆奴摔在地上,吃了一嘴土,眼看着徐茂的身影消失,他才呸呸两下,吐出嘴里沙土,连滚带爬地跑向中庭,急忙喊道:“不好了,有贼人闯进来了,快去救郎主!”
昏黑的房间一一亮起烛火,仆奴们手忙脚乱地穿衣下地,冲出房门。
张炳春尚在睡梦之中,隐约听到嘈杂的人声,被吵醒过来,他不满地蹙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乱成一团,没规没矩……”
下一刻,回应他的是哐啷一声,在张炳春身边伺候的仆人以血肉之躯砸开房门,骨碌碌滚到睡榻旁,徐茂紧跟其后,跨过门槛,单手提溜起半梦半醒的张炳春。
“张公,久仰张公大名,晚辈徐茂特来拜见。”说着,徐茂放下张炳春,调转刀口,对准他脆弱的脖子。
张炳春猝然惊醒,听见徐茂的名字,右眼皮狠狠跳动,霎时间脸色死白,冷汗湿透后背衣襟,“徐茂?你,你要做什么!”
“永昌六年,你醉酒奸污婢女,事后害怕父母责怪,于是将其掐死,投入废井,在外宣称她为逃奴。”
“永昌十年,你姨母不愿将女儿嫁给你,你心有不甘,遂将表妹骗出□□,但是没料到她性烈,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你父亲上下打点,买通官吏,最终判定为意外,仅需赔付银两安抚姨母一家,由此脱罪。”
“永昌十二年,你科举舞弊,调换好友考卷,又畏惧他发现异常,于是派人杀害好友,伪造成失足落水之象,逍遥法外。”
……
桩桩件件,那些尘封的往事重现人间,张炳春惊恐地望着徐茂,牙齿发颤。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年了,你从哪里听来的?徐茂,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栽我!”
徐茂声音淡漠:“是也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张炳春,你心安理得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枉死的人吗?”
“不是我,官府都结了案,是意外,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张炳春急切大吼。
徐茂勾起嘴角,点头说:“原来如此,那你今日死在我手上,也是你命不好。”
张炳春脸皮微颤,身体一直在抖。
他终于反应过来,面目狰狞地扑向徐茂。
一个小女子,武艺再怎么高强,男女力量悬殊,徒手搏斗之时,她终究比男人弱势。
然而张炳春想错了,徐茂不是他印象里的弱女子,仅仅眨眼间的工夫,他就像只小鸡仔似的,整个人落到徐茂手里,任她宰割。
这一次,他算是见识到传言的真实性,后悔莫及。
张炳春的手脚被徐茂轻而易举扭断,他吃痛惨叫,趴在地上,脸面汗水如洗。
他慌了神,忙道:“你想要什么?绫罗绸缎,珍珠玛瑙,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什么都可以?”
张炳春见她态度松动,似是有戏,连连点头,“什么都可以!”
徐茂放开张炳春,抬脚迈过他的脑袋,往旁边的矮凳一坐,悠哉地托脸,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那就你家仆奴的卖身契吧,我要所有人的。”
张炳春犹豫片刻,心里发狠,垂下眼睫掩藏恨意,咬牙点了头,“好,全给你。”
徐茂没等太久,很快,张宅上下所有仆奴的卖身契都送到她手里。
“真不错。”徐茂唇边漾开笑容。
张炳春闻言松了一口气,扬起嘴角正准备陪笑时,脖颈突地刺痛,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徐茂。
“我又没答应拿到卖身契就会放过你,这样盯着我看做什么?”徐茂小声抱怨,掀起他的衣角擦了擦刀身,抱紧盛放卖身契的匣子,抬起张炳春一条腿往外拖。
张宅仆奴惊吓过度,主人身死,他们也像无头苍蝇,逃跑的逃跑,腿软的爬到边边角角藏匿起来,祈盼徐茂这杀神速速离去。
事不遂人愿,徐茂没急着走,她在庭院中央停住脚步,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张炳春的衣服,高举匣子。
“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卖身契,官府记录在册的那些我也会全部销毁,从此你们脱离奴籍,恢复自由身,即便未来追究,责任在我徐茂身上,与你们无关,没了这东西,朝廷也无权强令你们为奴,记清楚了!”她怕奴仆们不清楚,自己死后,官府恐吓忽悠他们重没奴籍,特意提醒。
徐茂打开匣子,将里面一张张、薄薄的黄纸引燃。
众人呆愣,痴痴地看着,眼睛里有火光不停跳跃,良久,响起低微的呜咽声。
“我不是奴婢了,以后不用挨打了……”
“娘,我可以回家了!”
回家,不必再担心受怕,如履薄冰。
一场火,烧断他们身上的枷锁。
杀人放火完成,徐茂解决了卖身契的事情,潇洒离开。
小县城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徐茂夜探张宅的消息迅速传开,外人不知张炳春犯案在身的内情,看上去就像是莫名被杀,徐茂还遣散张宅奴仆,羞辱之意过甚,众人不禁打寒噤,看向徐茂的眼光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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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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