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允生日没几天的时候,苏柚数着日历,才注意到也快过年了。
每天陀螺一样的转,都快忘了年假这件美好的事情。好久没回家了,上一次见爸爸还是没有毕业的时候。父女俩平时电话不多,偶尔联系,苏亭天一直不知道女儿有了男朋友。
跟李渊在一起的时候苏柚也没有跟他说,不确定结果的事,苏柚从来不回家讲。苏柚考虑要不要这次回去提一提,那个让她控制不住去喜欢的人。可想起苏亭天严肃又古板的脾气,又踌躇了起来。
给段允发了一条微信,问他周五什么安排。
段允看到的时候刚开完会,脑子里是刚才会上的各种事情,旁边的廖铭还在口若悬河,他分出一根神经想了一下,知道苏柚的意思,随手回了句,“跟朋友聚聚,你想来就一起,也可以在家等我。”
他没有能陪他过两个生日的女朋友,年年都是跟狐朋狗友胡闹一通,乐乐就算了。
这个日子对他自己而言,没什么意义。
苏柚没料到段允的回答是这样的,上次她见的那些人,以为段允没有多喜欢那种场合,只是看在发小的面子上 偶尔聚一聚。她跟段允的朋友不熟,去了怕是也放不开,“那我在你家等你吧,早点回来。”
周五那天苏柚起的很早,按下闹钟的时候天还没亮,她打算给段允亲手做一个生日蛋糕。
普通的生日蛋糕,通常调好奶油的甜度,打发,烤一个蛋糕坯,切一些水果,简简单单就会看起来漂亮又有食欲。
可苏柚打算给段允做一个栗子蛋糕,单是栗子这一个项目就麻烦的很。剥壳,打碎,做栗子酱,还要处理奶油,加了东西甜度比例就要重新调整,加上蛋糕坯,忙的苏柚一整个早晨都没直起腰,完成了赶着时间去上班。
这个时候开始庆幸幸好段允要先跟朋友聚一场,给她留了一点准备的时间。
段允的家还是那么空旷,没有因为过生日而有什么变化。苏柚早晨做了大半的准备工作,把材料从家里拿了过来放在冰箱里,下班就可以直接过来。做早了时间太久担心会影响口感,她看着手机上跳动的数字,计算着在厨房里忙活。
周五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都不会要求加班,苏柚觉得今天一切都格外顺利,安排的刚刚好。
段允在一片喧闹声中找了个角落歇上一会儿,仰起头,露出洁白如玉的颈子,呼出一口浊气。
寿星今天被灌了,好在神智还在。
有几个是带了姑娘来的,环肥燕瘦,闹完了他,现在腾出时间都在那粘糊,段允都懒的多看一眼。
程可颂让韩夕去唱歌就没再管她,坐到段允身边,“怎么没把苏柚带来?”点完烟又马上反应过来,“你不是又腻歪了吧?”
段允余光里韩夕默默窝在屋子另一边的角落,像一粒不起眼的尘埃,“她怎么还在这。”
程可颂知道不回答就是否认的意思了,吸了口烟,“先这么着吧,脾气软,也是真的好,搓圆捏扁,我省了不少事,过完年再说吧。”
段允轻嗤一声,从果盘里拿出一块西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浸润唇舌,不急不忙抽出边上的抽纸擦干净指尖的淡淡红色。
“我有段时间没见苏柚了 ,到了苏蝶飞那,忙得很,苏蝶飞好像挺喜欢的她的,带的上心。”
“挺好。”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这回怎么这么抠,就给了一个项目,苏柚天天上班那背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你也不嫌丢人。”转念又一想,“你不会给买房置车了吧?就在一起几个月是不是亏了点?”
段允闻言愣了一下,除了一次日本,他好像真没给苏柚买过什么。房子她没住,项目是她公司赚了大头,她混的是个履历,衣服包的后来也不让廖铭送了。
“没。”
“你这人,好歹也是我介绍的,不给哥们儿面子!不过这回时间挺长的,你就说苏柚是不是挺招人疼的,我当初一眼就觉得这姑娘不错,虽然你人不行,但咱这长相姑娘也不算亏了。不过你到底打算再处多久?再长我可就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你嫌麻烦我就不嫌?”段允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程可颂那个八卦的样子。
“可拉倒吧你,抬抬手的事,还是你太挑,玩多了就不知道什么好玩了。嫌麻烦之前那都是谁,一天天展览似的。”说着站起来,找人喝酒去了。韩夕在,他电话都省了,可以放心玩。
韩夕缩在角落里,忐忑不安。
苏柚没来,上次之后她们又约了几次,微信也时常联系,称得上熟络了。没再聊感情上的事,她不知道该不该发个微信问问,韩夕不希望段允是和程可颂一样的人。
段允看起来也确实不像,有几个单独来的姑娘,去跟段允说话他眼睛都没抬。可这种事把握不好分寸,韩夕想帮无从下手,程可颂也没傻到那个份上。
“你今天忙吗?”韩夕还是发了一句。
苏柚回的很快,“还好,段允生日,我给他做了个蛋糕。”
韩夕望向那个人群中央的位置,“那你怎么不来?”
“你去了?”
韩夕给她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我来主要是接人,老业务。”难得开了一个玩笑。
“他的朋友我都不认识,说好了回来单独给他庆祝。”
韩夕安下了心,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
苏柚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又打开对话框,照片中央妖孽一样的男人让周围的人都黯淡了下去,应该是喝了不少,却又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又跟廖铭确定了一下他也是在的,才安下心来,画图打发时间。
段允回来的时候,离生日结束的时间所剩无几了。他没让廖铭送上来,一个人打开电子锁,进了门。
苏柚听到声音走到门口,“怎么样,喝的多吗?”
“还好,没醉。”
段允身上烟味浓了几分还有若有若无甜腻的香气,苏柚帮他把外套脱下来,拧了下眉,进了厨房。
段允去冲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室内温度很高,段允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灰色的休闲裤,头发湿湿的散在肩头,灯一照是亚麻的颜色。
苏柚估计他应该不饿,就没做多少菜,把蛋糕端上来,插好蜡烛,“来,许个愿。”
“一天许两次老天爷会不会嫌我贪心。”
“二十九了,可以跟二十八不一样,老天爷不会计较的。”
苏柚坐的端端正正,端端正正的笑着,柔和而温暖。她没有特意打扮,只是穿了条日常款的连衣裙,素面朝天,比同年纪的女孩子多了些落落大方。
段允的视线落到对面的人身上,“你有什么愿望,分你一半。”不知道是不是蜡烛明灭的光亮,让她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再告诉你。”
段允没有接这句话,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他能有什么愿望,他只是没什么感觉和意义的活着,不缺什么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你许愿了吗就吹了?”
“我的愿望靠我自己就可以,用不上别人。”
苏柚心下微微叹了口气,给他切了一小块蛋糕,“尝尝。”
段允意思意思的吃了一小口,有些意外的抬眼,“哪家店的?”蛋糕不太甜,包含着栗子特有香浓和绵密的口感,出乎意料的味道不错。
“我做的。”
“你做的?”
“嗯,上次看你好像挺喜欢栗子的,所以做的栗子蛋糕,好吃吗?”
“尝一口不就知道了。”说着要走过去亲她,这才是他的主题。
苏柚一把拦住人,“还有礼物呢!”
“礼物?”
“你等会儿。”说着跑去了客厅。
唇齿间栗子的味道还在,视线跟随着小跑的女人,他居然还有礼物。
段允过生日当然有礼物,朋友的,客户的,他家老爷子还有那个一丝不苟没什么感情的哥哥的,都有一份。从女人那的礼物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可桌上的蛋糕,让他莫名多了点探究欲。
苏柚匆匆回到桌前,裙角随着笔直的小腿飘动,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往前一推,“给你,生日快乐。”
段允还坐在那,大剌剌的敞着腿,接过苏柚手里的东西,随意的打开,眼前出现了只泛着金属光泽的镯子,红宝石血一样的鲜红,异常醒目。
“破费了。”
“你喜欢吗?上次出国我特意带回来的,老师傅都夸我眼光好。”
“戴上。”段允伸出手腕,冷白的皮肤,骨节清晰。
苏柚小心翼翼打开镯子的扣子,套上了段允的手腕上,像是把这个人在这一刻套在了自己身边,说不出心满意足。
尺寸刚刚好,苏柚做的贵妃款,既贴合又不会影响手腕活动。
跟她想的一样的好看,不管是镯子还是戴镯子的人。
“我第一次觉得,我还是有些天分在身上的。”苏柚忍不住感慨,在段允的腕骨上,镯子仿佛有了新的生命,那颗红宝石衬得段允的手更白了。
段允低头看,心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苏柚不说,他也能看出来这不属于任何一个品牌,只是为了他而诞生而存在。伸手一把拉过眼前的人,在苏柚的惊呼声中一用力,把人扛到肩上大步迈向卧室。
这一夜的段允体贴的像换了个人,温柔的让苏柚颤抖不已。
镯子在腕间晃动了整宿,带着男人汹涌的喘息和汗意。
苏柚是被电话吵醒的,段允公司有个会,一早就走了。她摸到床头,拿起手机,里面传来段允的声音,“还没起?”
段允的调笑让苏柚脸红了红,清了清嗓子,“准备起。”
“我昨天有个快递在门口,没来得及拆,你找一下,打开,廖铭一会儿过去拿。”
廖铭望向老板脸上那说不出的柔软,觉得毛骨悚然。
今天段总不仅没有因为占用的周末时间而臭脸,反而来的时候多了些意气风发和掩盖不住餍足。他偷偷瞄了眼段允原本光秃秃的腕上此时显眼的镯子,有问题,段总身上几乎不戴任何东西,平时连手表都不是每天都戴。
“哦,好的,我看看。”苏柚走到门口,玄关柜下面有三个快递,“是哪一个?”
“你都拆了吧,到时候让廖铭直接拿。”
段允那边似乎还有什么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段允没说是什么,苏柚没办法通过外观判断,她不太喜欢随便动别人的私人物品,像快递这种更是。找来了剪刀一个一个的拆。
打开第二个的时候,苏柚定在了原地。
苏柚从头到脚瞬间凉了下来,耳边出现了嗡鸣的声音。
袋子里是一条称得上透明的女士吊带睡裙,墨绿色的蕾丝,不是新的,就那么直接放在了快递袋子里连个包装都没有。鼻尖是浓重的香水味还有一些东西特有的味道。
苏柚脸上的血色慢慢淡了下去,这套睡衣上最为醒目的不是它暴露的设计,而是裙子上干涸掉的,男人留下的东西,很多。
苏柚猛的把睡裙扔到地上,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她的身上,昨晚也有这样的痕迹,是段允带着坏笑抹上的。
强烈的恶心感让苏柚难受不已,跑到卫生间干呕了起来。
她想起了床头柜抽屉里的那些东西,想起了那些点点滴滴的不安感,想起了段允面无表情的脸。
苏柚有一种无比强烈的直觉,那些都是段允留下的。
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苍白而狼狈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打湿了鬓边的碎发。
苏柚捂住嘴,想让抽泣的声音消失,让这一切消失。可是抑制不住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洗手池里,肩膀跟着颤抖了起来,整个人都打着哆嗦。她想到了刚才的电话,一会儿廖铭要过来,她不能这样。
苏柚拿起毛巾,把脸埋进去,粗鲁的擦干净泪水,可是擦不掉,眼泪源源不断,她控制不了。
苏柚勉强直起身,磕磕绊绊到厨房,拿了一个一次性手套,一个袋子,走回门口,戴上手套,闭着眼睛,把东西装到袋子里。
她无力的拎着这袋东西,游魂一般走到了最边上的客房,推门进去,把袋子摔在窗帘下面,扑到床上,无声无息。
廖铭来的时候敲了很久的门,没有人开,打电话给段允,段允以为苏柚有什么事先走了,也没放在心上,让廖铭直接进去。
廖铭按了密码,门口有些乱,一个没拆封的快递,还有一个已经打开的扔在一边,廖铭在心里嘀咕,苏小姐看来走的很急啊,没有注意到鞋柜里苏柚还在的鞋子,打开那个没拆封的快递,确认好东西,收拾好门口的垃圾,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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