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转述这些故事的时候,也进一步体会到阿离的人格魅力——一个他乡人,在美国这片土地上面对不公时,却没有丝毫脆弱和慌乱,反而把敌人气得乱了阵脚——正因为她有强大的内核,从不会管那些流言蜚语,才会让他们在她的正直之下相形见绌。
Q一想起来那张“癞蛤蟆”歪斜在同事背上的抓拍就止不住的笑。
没想到,最后这些令他们头疼的“水蛭”,居然被一个外人——不,外国人修理得满地找牙。
“我得说,她是个奇才!各种意义上的。”Q呲着大牙为阿离鼓掌。
Michael欣然附和道:“各种意义上的!”
Q于是锤了他一拳。
Michael笑着还回去一拳。
两个人对视,想起那些滑稽的抓拍,又忍不住敞怀大笑。
笑着笑着,Michael突然一顿,笑容僵住——话说回来,“放假”的这两个星期,他还从未给她打过电话——她是不是把他忘了?她以前那么关心他的,不然怎么也没有给他打个电话?
她专注的事情里,不会没有他吧?
哦不,这可糟糕了——
互相见不到面时,他有一种她要脱离他生活的恐慌感。
阿离就像突然闯入他生活的路人,他以前从未见过她,也从不认识任何一个东方女孩。他和她那么不同,他生怕不看着她就会再也见不到她,然后忘掉她。
“喂?你怎么不笑了?”
Q眼睁睁地看着Michael突然沉默了。他呲着的大牙还没收回来,疑惑地问Michael。
“没什么——”
Michael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地板,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可惜他的脑子僵住了,情绪战胜了理智。他还想给她送礼物呢!可千万别忘了他呀!
她会不会觉得他的国家待她不好,又想回中国了?
还是她疲于应付那些记者,没精力关心他了?
他又有点怕她是他短暂的梦,梦醒睁眼时,她就会消失不见。
Michael胡思乱想,呲着的大牙渐渐收了起来。
Q看着郁郁寡欢的Michael,只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牙也凉嗖嗖的,于是兴致缺缺地闭上嘴。
“你怎么不笑了?”他又不死心地拿手戳戳Michael的大腿,严肃了一些。
“没什么事。”Michael心不在焉,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这些小报记者太可恶了。”他的眉宇间有解不开的忧愁。
要是那些小报害她离开他,那可怎么办!他得想办法保护阿离。
“那倒是!”Q点头,“可恶至极!”他颇为郑重地附和道。
Q隐约觉得Michael大概是心疼阿离遭遇的各种不公吧。
他们都是小报消息的受害者——他自己都被传整容失败,所以留了两个大眼袋在脸上——
不过可怜的Q还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他还以为Michael真像自己说的那样想的呢。
“唉——”
Michael打算为阿离做点什么。他不能再让她受到小报困扰了——她那么热爱大自然的,为什么要让她时时刻刻戴着帽子和口罩?
他还得约她出来聊聊——他得知道她是不是又想回国了,这次她要是还回国,说什么他也得跟着她回去一趟!
他不管!
“话说,我已经好久没见她了。”Michael掰着手指算了算,“可是我也没理由约她出来了。”Michael跳了个话题,有点无辜地求助Q。他知道她忙,所以才给她放假,生怕打扰她——这个节骨眼邀请她再做看月食、听专辑这种事,会不会显得他很呆、很自私啊?
Q丝毫没觉得Michael换个话头有什么问题——为了促成自己的CP,你算是问对人了!
他略略沉思,一拍大腿,还真的给出了建设性意见:“女生都爱和闺蜜待在一起,聊聊天,逛逛街,买买衣服什么的消遣一下。她一个外乡人,现在压力又这么大,身边的女性朋友本来就少,你可以让你的女性亲眷陪她——你知道的,这样你就有机会接近她了。”
Michael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却闪起了希望的光——不愧是你!还得是大他二十多岁的昆西,比他有经验多了!
你别说,好巧不巧,他就兄弟姐妹多。Michael仔细挑来挑去,男的不行,姐妹里的话,大姐已经在照顾小宝宝了,二姐——性格太特立独行,估计也不听他的;和他关系最好、性格也最温良洒脱的姊妹也就是最小的妹妹Janet——珍妮了。
她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人选已经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明天?”明天约她行吗?他要等不及了。
“太快了。让人家休息休息啊!”Q看着Michael不谙世事的样子有点好笑。
“挑一个你们两方都有空的时间,让你的妹妹好好照顾她——有些话没准不用你亲自问呢,交给女生就行,姐妹有悄悄话很正常。”Q深思熟虑道。
“嗯。你想得很周全。”Michael赞许道。
Q咧开大牙笑了,笑得毫无城府。Michael的肯定比任何事都能让他开心。
不行,还得我亲自问。
Michael眼神放空,跟着Q笑,心里却嘀咕。
不亲耳听到她的回答,他不安心。
哦——就像那天偷偷站在阿离诊室门口,偷听祖父介绍他自己一样——他就是担心和好奇嘛,没有办法!
“开工!”Michael神经质地跳下椅子,他等不及要见阿离了!在那之前,就多干点工作吧,否则又该胡思乱想了!
“?”现在吗?刚刚还聊得好好的呀?
Q的大牙又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Michael从椅子上拽起来。
那天Michael忙完就给阿离打了电话,没想到她欣然同意——甚至连问聚会都有谁,做什么事都没问,就接受了。
阿离为了Michael,推掉了旧金山的那两个交流会——她巴不得不去!那个交流会只是个噱头,听说去了还有个某权贵的酒会和记者见面会——让一个医生在灯红酒绿中度日?还来开发布会?不务正业!
权贵想拉拢她,没想到偏偏撞上了枪口,她最讨厌干这些浪费时间的破事!
阿离的果断拒绝让Michael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看,她还要接受了我的邀请呢。
她应该、大概、也许还是想留在美国这片土地上的吧!
他已经提前联系好了Janet,甚至在电话里和她讲了无数遍注意事项,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讲得Janet开始还认真听,后来就呲牙咧嘴——她真想堵住Michael的嘴!要不是隔着电话线,她就真的冲过去“暴打”他了!
“她是中国人,估计也吃不了咱们的午餐,我们要给她准备点中餐……”
“我们可以买点唐人街的好吃的——”
“东方人都腼腆,Janet,咱们这次可不能在泥里打滚了,你也不准用对待我们那样粗鲁的方式对她……
“什么!我哪有?是你们先惹我的——”
“哦对了,千万别忘了要问她还留不留在美国,别让她发现是你故意问的,你也别表现出是我想让你问的……”
“……”
Janet在电话那头无语了。
她的哥哥变得唠唠叨叨,跟她同岁——不,比她还小一两岁还差不多!
“我自有分寸,好吗?”
之前就总听Michael夸她,她对这位东方来的大姐姐充满好奇。
听说她也有一头黑发,一双黑眼睛。我也是!Janet乐呵呵地想,虽然她的眼睛好像不是纯黑色的吧,不过无所谓了。
而且能治好哥哥的白癜风,应该是个很厉害的神医了!看看拉托娅,到现在还在用棕色的粉底液盖住变白的皮肤。Janet也劝过,不如就让Michael的私人医生试着给她也治一治,结果差点被拉托娅暴打——她看不上那个在家里搞怪的土憨憨Michael,自然也看不上他的私人医生。这件事只好无疾而终。
哥哥本来就不用担心的!她气鼓鼓的想。
“哦,她还给你买了礼物。”Michael突然说道:“呃,一只熊猫玩偶。还有……”
他亲自翻那些礼物的时候才看见一个大纸箱,里面有很多玩偶和香氛,还有其他礼物,每件礼物都标好了名字。阿离给他的家族几乎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怪不得之前她说可以拿这个箱子里的礼物送人,他还舍不得呢!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
里面Janet那份特意附赠了从几分到几元不等的收藏版人民币,还有粮票。
“有我的?”
Janet有点儿小惊讶,听见还有那套收藏版人民币乐不可支。
“哦!替我谢谢Amanda!天哪我……”
这下Janet更喜欢她了!哪怕Michael现在说你多了个亲姐姐,估计Janet都会亲热地叫阿离一声“姐姐”。
“你记住没有……”
Michael有点心力交瘁,追问道。
“不用你操心了。最高礼遇!”
Janet那边铿锵有力,就像一位将军向司令汇报任务。
原来不用自己说这么多啊,Michael一口气没倒上来,阿离早就替他都想好了,没想到人都还没见过,用礼物就能“收买人心”呢。
Janet要是听见了,准会腹诽:才不是呢!明明是Amanda的个人魅力好吗?
“好吧,那就先这样……”
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打电话安排了。
Janet没有回应他。
Michael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兴奋的尖叫——Janet还未挂断电话,就迫不及待朝母亲炫耀。
“砰”一声后,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Janet估计半扔半摔地挂了电话,跑到母亲跟前炫耀了!
Michael在电话这头哭笑不得——说来说去,他还是最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希望一切妥当——
他是想找阿离来放松的,虽然Jacet性格温和可爱,不过架不住有一帮活力四射的哥哥们——他担心Janet会拉着他的阿离满院子跑,和他那些兄弟们打成一片,跑到两个人都累了,Janet也忘了问出他的问题。
不行,他还是得控制一下场面!
Michael内心挣扎了一下,又放弃了。
算了,阿离玩的开心就好。
他还是见机行事吧,如果阿离喜欢跑着玩呢……虽然他还从未见她跑跑跳跳,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再疯也疯不过他的兄弟们呢。
希望Janet能拉着他们点儿——
Michael重新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他选的是个家庭聚会的日子,以往他还没有带过女性来家里,除了Diana Ross,阿离是第一个来他家做客的、家族之外的女性。这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他担心阿离融不进他的家庭氛围。
上次Diana来的时候可不一样,首先,她比他大那么多岁,他在她面前是那么青涩,全程都不用他来招待,而是被Diana来引导。Diana一直是他人生中的明珠、导师、灯塔——
再者,那次来是为了讨论他们的专辑。
一同前来的甚至有摩城公司的老板和工作人员,摩城是他的上家公司,他们同Ross一起来的。他们和Jacksons之间根本不涉及磨合相处的事——他们在一起合作了很多年了。
不过这一次,Michael很想给阿离一个好印象。
Michael将一半的脸埋在臂弯里,眼里闪烁过一丝迷茫的光。
也许是因为阿离,让他短暂想起了Diana。
他也曾问过自己,Diana于自己到底是什么角色——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将她视作自己的母亲、姐姐、情人——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她更亲近自己的心脏了。
他也曾经满怀希冀,渴望一段罗曼蒂克史,虽然最后并没有成功——因为他的女神并未“读懂”他的意思。
但她是那么聪明、热烈,怎么会不理解他的意思呢。
可对于如今的他来说,那段隐秘、悸动的感情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而他对她也没有了当初那种“爱慕”之情。他常常忙于音乐,好不容易休息,就忍不住给阿离打电话,接受她的夺命三连问:吃饭了吗?吃药了吗?按时休息了吗?仔细想想,闲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很少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好像有了新的奔头。
Diana似乎也暗指过,她曾捧着他的脸,柔声道:“你是个冉冉升起的新星,是个稚嫩未退的男孩——”
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
如果作为姐姐疼爱你,作为长辈呵护你,我很乐意为之——
可惜以前的Michael很少能听懂,或者说,装听不懂。他爱她的奔放热烈,风情万种,他就是喜欢打电话看看Diana在干什么,跟在她身后;或者在舞台上,和她肆意舞动。
她对他的柔情,让他以为那是爱情的萌芽。
他对她的依赖和信任,让他误以为那是陷入爱河的表现。
可如果抛开男女之情,他们之间却从未发生过一丝一毫。
虽然好像也不是很久没见——今年初夏的时候还见过面呢——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种渴望进一步于Diana发展的心情渐渐消退,甚至归于平静——
除了接受这种变化,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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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录音室的时候,Q看见他面容愁苦,好像有说不出口的秘密。
“恋爱了?”
Q趁着他擦汗的间隙凑了过去,贱兮兮地问道,还带着一脸坏笑,一副洞察的样子。
“什么!”
Michael被吓了一大跳!
“没有?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那双慌乱的大眼睛藏在毛巾后面,只露出上半张脸神经兮兮地盯着他,就好像Q猜对他内心所想一样,神色紧张。
Q没忍住笑,嘴角明显的勾起,转过身和Michael肩并肩。
“不是——”
“Amanda?”
Michael还没有从上一个震惊的问句里缓过来,Q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震得他的心脏又颤了三颤。
“什么!”Michael小声尖叫,抗议道。
“反正不是Diana。”Q侧脸,挑眉,看向Michael,似询问,又像定论。
这次Michael反应不是很激烈,只是沉默着,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探寻于Q,想看看这个老骨头还能说出点什么。
“也不是波姬小丝。”
“不——”
Michael绷不过三秒,长叹一声,“我们为什么会讨论这个问题?”
“我就是好奇,老弟,你知道的,你最近发呆的时间有点儿长了。”
“哦,哦——我,我只是太累了。”
Michael把脸又埋进毛巾,已经擦干的脸又被打湿,他又擦了一遍。
Q看着Michael强装镇定,躲躲闪闪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可他今天就是想挑起事端嘛,原谅他吧——
“那也不是Amanda咯?”
他还不打算放过他。
“哈哈哈,别这样——”
Michael果然害羞了,伸手试图和Q勾肩搭背,而Q已经看见Michael泛红的耳朵尖儿。
“说嘛,是不是?”
Q心里已经了然有了答案,可还是追问着,有时候亲口听到那个人的回答还是不一样的。虽然他看人的眼光毒辣,磕的CP从来不会出错!
“哦,不是,当然不是!”
Michael忍不住嘿嘿地笑起来,几乎不敢抬眼直视Q的眼睛,只好晃来晃去。
“也不是Amanda?你确定吗?”
Q盯着Michael的眼睛,像一头狡猾的老狐狸盯上了它的猎物,Michael感觉自己的内心无处遁形。
“我确定——不是,还没有,不是这样——”
Michael苍白地辩解,他伸手转着Q衣领上的银扣子,试图和他拉进距离,求他放过他,却遭到Q的无情铁手打掉了他那无措的“小”手。
“嗯?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那是哪个?你还有个地下情人?”
Q的眼神多了点玩味,笑意更浓,他不信套不出点话。
曾经不愿意管Michael私事的想法被他抛诸脑后——吃瓜是每个人类的本性好吗!
录音室像这样插科打诨是常有的事,不过这次这把火烧到了Michael本人身上,以往他都是那个吃瓜的孩子。
“不,我没有。但我想我们还不是那样的关系,我不知道。Q,不要再问了,好吗?”
Michael转过身,开始叠起那块毛巾,装作很忙的样子。
可是Q分明看见他四处乱飘的小眼神儿了。
“那你不追她?不追她可有的是人追。”
Q颇有点挑事儿的意味,幸灾乐祸地赶紧追问。
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追阿离,但是她那么漂亮,又那么有学识,还那么有钱,他猜一定会有人追她的。
果然,Michael呲着的大牙不乐了,他叠毛巾的手势一顿,然后又回复如常。
“哦,我知道,我知道。那是肯定的。”
他也打心眼儿里肯定阿离的优秀——又会跳舞、又懂音乐、还是中医,还有个那么有钱的师父,甚至自己本身就很有钱!优质,太优质了,简直人间难得了。
Q看着Michael装在不在意地转身,把毛巾递给走过来的工作人员——他还在强装淡定呢,可是嘴角那缕笑意不知不觉塌下去了。
Q心里有数,他只是想逗逗Michael——叫你不说实话,这就是嘴硬的代价!全世界大概只有阿离和Michael两个人不知道他的心意了。
但凡你见过Michael看着她的眼神,看过Michael和别人提起她时脸上的神采——那满眼的欢喜是藏不住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爱如涓涓小溪,温润而长久。
只有“愚蠢木讷”如阿离会感觉不到罢了。
“我瞎说的。”
Q嚼着口香糖,笑道。
别真把Michael这小子吓着了,他会半夜气得睡不着的!
“我可不了解她的生活,你知道的。”
他和阿离也就真正打过两次照面:一次是在庆功舞会上,一次是那晚深夜的录音室,她送给他茅台酒和瓷杯。
Michael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有没有人追阿离,忍不住轻松一笑——笑容僵在脸上——他更反应过来他被Q戏耍了!
Q就是想看他一瞬间错愕出丑的表情吧!还好他掩藏住了!
气得他拿旁边沙发上的抱枕扔他——
Q一面象征性地躲闪,一面哈哈大笑:“要不要我告诉她你喜欢她?”
Michael果然停手,“别!别,别瞎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你喜欢她么?
Q一面笑,一面心里暗暗吐槽:“你再不知道她就要和别人恋爱了!”
Michael没有骗人——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喜欢她。
让慢热寡言的Michael意识到他喜欢她,还真是一件难事。
什么时候能让他这CP头子看见他俩撒糖呢?光靠他一个人推进他俩的感情也太累了!
很快,Michael左盼右盼,终于到了这周末,他的阿离要来他家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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