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阔蹲在原地没动。

江雁行睡得很熟，唇动了动，没再出声。

江雁行的发丝滑落到嘴边，沈阔拧眉，下意识抬手，又缩了回去。

这个动作好像把他惊醒，他有些奇怪的站起来。

……怪事。

回主卧把门关上，沈阔思索了一下，掏出手机给沈渺打了个电话。

沈渺闲人一个，天天抱着手机玩儿，电话几乎是秒接。

“你也有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呢，”沈渺话又多又密，“正好想问你下个月你生日……”

“那个以后再说，”沈阔打断她说话，“我问你，你是不是跟江雁行说我的事情了？”

“江……”沈渺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Vince？生日之前她都不知道你，她只知道我有个哥哥。”

“怎么？你俩怎么了？”沈渺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幽幽追问，“你俩？”

沈阔啧了一声：“少想点有的没的。”

他顿了顿，补充：“她住我楼上。”

“不是吧？”沈渺大无语，“你不会以为人家是那天看上你了，然后追踪你特地租了你楼上的房子吧？”

神经。

沈阔咬牙，他倒还没自恋到这个地步。

但他也没再说别的，更没提现在当事人就在他家。

“你就放一百二十条心吧，”沈渺嘲弄道，“Vince压根没跟我问过你的事儿，她要看上你了……不，她肯定不能看上你，你那天对她态度那么差。”

沈阔挑了下眉，回想了一下：“我对她态度很差？”

以江雁行这两天的态度来说，应该没生气。

沈渺惊声：“当然了，你们一点礼貌都没有！江姐姐大度，才不跟你计较。”

沈阔呵了一声：“江姐姐上了。”

“她跟你一样大啊，我不叫姐叫什么……”电话那边有人叫了沈渺一声，她连忙挂了电话，“下次再说，挂了。”

跟他一样大……

沈阔转着手里的手机，再次思索了一下。

江雁行。

真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

江雁行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在沙发上睡得差点滑到地上。

沈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房间，江雁行觉得有点丢人，咬牙吸了口气，怎么就没忍住睡着了！

还睡在客厅里，当着沈阔的面睡成这样！

太没形象了吧。

江雁行有些羞恼的收拾好东西，想了想，把平板放在客厅，将网课缓存下来，还是等下载完后回客卧听课。

时间还早，没到午饭的点，江雁行在客厅等着网课下载，然后躲回了客卧。

把课听完，江雁行看了一眼手机。

微信里，方悦发来一条怂恿她霸王硬上弓的信息。

想到今天在沈阔面前趴在沙发上睡着，她就更没脸想什么霸王硬上弓了。

丢人。

江雁行回了个表情包，又继续看下一条。

她划动手机的手顿了一下。

【沈阔：中午不用做我那份。】

发送时间在半个小时前。

沈阔不吃午饭？

江雁行歪头想了想，没从记忆里搜索出这个答案。或许他只是今天不想吃，或许是嫌她做的不好吃？

江雁行想了一会儿，既然沈阔不吃，她也就不做了。

平时忙起来她也经常不吃正餐，少一顿午饭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沈阔那边她也没再去想，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也没办法问一句为什么，干脆就把这三个字改成了‘好的’发了出去。

做饭吃饭的时间空了出来，江雁行打了个哈欠，打算去睡个回笼觉。

今晚至少有三个预约客人，保不齐又要工作到两点，没有精神解牌都慢半拍，掉口碑。

这一觉江雁行没有定闹钟，睁眼时外面天都黑了。

她反应了一下，猛地坐了起来。

18:56

完蛋。

都七点了，把做饭的时间睡过去了。

江雁行手忙脚乱的起来披了一件衬衣做外套，推开门发现屋内没有开灯，沈阔大概是还没出来。

她莫名有些松了口气，放轻动作进了厨房。

正打开冰箱门，身后的灯啪的被人按亮，外面的客厅也明亮起来。

“抹黑下厨？”沈阔打了个哈欠，半倚在厨房门框上，懒懒的竖了个拇指，“高手。”

江雁行拿着手里的菜顿住，解释：“只是一时忘了。”

沈阔挑眉，没再嘴欠，但人却没走。

他就杵在那看江雁行洗菜切菜，去洗米煮饭。

过了十五分钟，他还站那儿，江雁行就有点受不了。

她还能下毒害死他么，至于在这盯着？

江雁行忍了忍，转过身去，看着沈阔。

她盯了一会儿，沈阔被看着也无所谓，迎上她的视线，眉头动了一下。

“你可以，”江雁行没忍住，“去坐着等。”

“哦，”沈阔面不改色，巍然不动，“我在等别的。”

别的？

江雁行迷惑。

沈阔继续说：“好像遇到了比我毕设还难解的难题，我等一下答案。”

江雁行提醒他：“厨房大概帮不了你什么。”

沈阔本来不想说的，但看江雁行神态自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表情，他又有些复杂。

截至目前为止，江雁行其实都很有距离感。

除了要网络密码，也没怎么主动找过他。

在客厅听课也和他保持最大的距离。

如果没有那一句梦话，沈阔也就勉强信了那些生活习惯都是江雁行‘算’出来的了。

但那一句“沈阔”。

他听到了。

“你早上睡着了。”沈阔忽然转移了话题。

沈阔思维跳跃，江雁行习惯了一下，勉强跟上节奏：“不好意思，我太困了。”

“你说梦话了。”沈阔眯了眯眼。

江雁行整个人僵住。

本以为睡着了已经够丢人了，没想到还有更丢人的？

她回忆了一下上午短暂睡着那一小时里她做了什么梦。

想不起来了。梦这种事情，大多数情况醒来十分钟她就忘记了，更别说那就睡了一个小时。

看沈阔这奇怪的样子，江雁行不敢回忆，只勉强镇定的问：“……我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也没有很奇怪。”

江雁行刚松半口气。

“但有点暧昧。”

“……”

沈阔的声音似乎有一分做作的疑惑，目光也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江雁行脑子死机一秒，又争分夺秒的运作。

好半天，她挣扎着憋出一句：“不好意思，做了个梦，对梦里的人说的。”

“嗯？”沈阔挑眉，笑了一声，“我在你梦里干什么了？”

江雁行顿有几分惊恐，脑海里闪过一条不敢想象的可能性：“……什么意思？”

看她克制但又无法克制的千变万化的表情，沈阔第一回欠的很有成就感。

也不是别人没被他嘴欠弄破防过，只是第一次看见江雁行这样镇定冷淡的人也有这样万般惊恐的模样。

很新奇，很有意思。

没有等到沈阔的回复，江雁行努力辩解，又像是自我安慰道：“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梦，我都不记得了……”

“嗯。”

沈阔没再说下去，终于不跟没长骨头似得倚在门上，站直起来，转身走进客厅。

沈阔说，江雁行觉得尴尬又惊恐。

沈阔不说吧，她更觉得惶恐。

江雁行举着菜刀，看着砧板，有种想砍空气八百刀的冲动。

所以到底是说了什么！！！！！

但沈阔已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江雁行唇瓣蠕动了几下，还是哑了炮。

要她追问，她不敢。

江雁行只能战战兢兢的把饭做了。

好在上了饭桌之后沈阔也没再说过话，沉默倒是一个很好的过度方法。

沈阔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刷什么，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放下筷子。

江雁行以为他又要等自己吃完然后洗碗，正要加快速度，却听见他的声音：“Vince。”

“……？”江雁行茫然抬头。

“二百六一问，解答二十分钟，需提前预约。”沈阔大概是翻到了她的网址，垂眸浏览上面的信息。

江雁行安静的等。

等待沈阔出招。

半分钟后，沈阔抬眼，深黑的眸子望过来：“这种问题要怎么问？”

见他只是想了解占卜的事情，江雁行放松了些：“比较多恋爱问题的问法是，我喜欢的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喜不喜欢我，未来三个月我们会有联系吗……之类的。”

“哦，”沈阔把手机熄屏，又说，“也就是说，能问，某个人，是一个怎样的人，对吧？”

这话似乎就开始挖坑了，江雁行眼皮子一跳，不知道说是还是不是：“是……吗？”

沈阔靠在椅背上，有些懒：“给我……占卜一下，我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某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雁行捏了一下筷子，低头吃了口饭。

这样的问题刚刚她也说了，问的多的是问喜欢的人。

沈阔也是要问喜欢的人吗？他有喜欢的人了？

……

对，他好像，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想起这个事，江雁行的情绪忽然就平稳起来，没那么容易被沈阔带动了。

沈阔察觉到这个微妙的变化，首先是江雁行从那张脸变回在KTV那时的神情。

然后，江雁行清冷的音色不再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维持在了冷静平淡的声线上。

“提前预约。”江雁行顿了一下，又补充，“近一周都已经没有档期了。”

沈阔气笑了，拙劣的拒绝理由

虽然不明所以，但江雁行的情绪变化还是可观的。

“行，”沈阔笑了笑，起身把碗筷都端走了，“大师，上班去吧。早点空出档期，我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