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宜苏心想，谁想知道脆骨丸好不好吃啊。

但她也不知道想听肖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她腿上被咬了两个蚊子包，一旁711的明亮招牌下，还有一团小飞虫在上下飞舞。

“肖宥？”

“嗯？”

“你有做过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吗？”

肖宥屈膝靠在墙上，闻言，终于舍得放弃那灰蒙蒙的星空，侧过头看了任宜苏一眼，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任宜苏下意识别过脸。

“算了，当我没问。”

任宜苏抬腿，挠了挠蚊子包，却感觉越挠越痒，干脆在蚊子包上掐了个十字。

她怎么会想到问肖宥这个问题？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小孩，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毫不费力，远超同龄人一大截，他能遇上什么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不早了，回去睡觉了。”

任宜苏将怀里吃剩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抬步往居民楼走，不忘冲身后的肖宥摆摆手。

肖宥待她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弹起身子，跟着她斜长的影子往前走。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他喃喃。

还真是问了个让他缄口无言的好问题。

-

自上次谈话后，任宜苏更加卖力地学习小科目。

航海技术专业不适合女生，放眼全国，女船长也没有几个，可飞行员、航天员这种职业原本也是男性主战场，后来不是一样涌现了很优秀的女性人才？

她能吃苦，力气也大，体育课上和班里男生拔河，她还拔赢了呢，没觉得自己比男生差在哪儿。

彭建看任宜苏态度积极，也就没再劝说什么，只是增加了上课点她上黑板做题的频次。

……

这周末，河明巷众人去了俞城新开的游乐园，任宜苏被李妍拉着体验了人生中第一次蹦极，下来后居然觉得舒爽又刺激，若不是重新排队需要很久，她都想跳第二次了。

肖宥没有跟着一起去，唐予昊换季感冒了，张雪婉让他留在家里照顾他。

周一早晨，任宜苏咬着半片面包，背着书包下了楼，没一会儿，赵小锦也下了楼，她今天睡过了，跑下来的时候头发还散着，连马尾都没扎好。

“苏苏，你给我带早饭了吗？”

“带啦。”任宜苏将一包紫薯血糯米面包塞到赵小锦书包里，“还能把你给饿着？这可是最好吃的口味。”

赵小锦揽着头发扯着头绳，终于把马尾扎好了，抬手就就给了任宜苏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苏，你最好了。”

两人聊天的间隙，身后居民楼墨绿色的大铁门一开一合，肖宥背着书包走了出来，没几秒，铁门又开了，唐予昊走了出来，笑着冲女生们挥手打了招呼。

任宜苏没理他，挽着赵小锦胳膊往前走。

下一个路口是红灯。

等红绿灯的时候，赵小锦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肖宥就站在距离她们20米左右的地方，而唐予昊则像个监视器似的紧跟在他身边。

“啧啧。”赵小锦回过头，小声感叹，“行啊，苏苏，俞城一中两大男神给你做保镖。”

任宜苏看着对面的红绿灯，默数着绿灯亮起的时间。

上天怎么不降道雷把他俩给劈死呢？

互相看不顺眼，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一架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扯上她，已经连续好一周了，每天上下学，他们都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和警察蹲犯人似的，她绕远路也没用。

很快绿灯亮起，机动车道上的车绝尘而去，任宜苏挥手散了散鼻前的汽油味道，迈步向前走：“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我要啊。”赵小锦嘿嘿笑，“诶，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啊，是不是唐予昊想挖肖宥的墙角？”

闻言任宜苏瞪大眼睛：“我和肖宥又没关系，他挖哪门子墙角？”

赵小锦没接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河明巷谁人不知，肖宥对任宜苏很特别。

否则，就以他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冷淡性子，能把唐予昊当贼一样防着，做出天天当保镖护送人上下学的事情？

只可惜任宜苏当局者迷，看不出来。

“你和肖宥真没可能？”她忍不住问？

“没可能，且不说我俩互相不喜欢，太别扭了。”任宜苏摇摇头，“小燕子和尔康在一起的可能性都比我俩大。”

“小燕子和尔康？”赵小锦无奈，“你这磕的都是什么邪门CP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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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肖宥的压制，唐予昊没再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没过多久，他就在老师的陪同下去隔壁市参加物理竞赛决赛，拿到银牌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参加各大高校的保送考试，暂时远离了任宜苏的生活。

一晃秋天就过去了，任宜苏也穿上了冬季校服。

俞城是港口城市，又在南方，冬天不算冷，在宽大校服里多穿一件小棉袄就足够过冬了。

又是一节自习课。

任宜苏在整理错题集，将错题誊抄到错题本上，又找了许多类似的题目，挨个做完对答案分析，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彭建拿着一张纸走进来，先是在班级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用三角尺敲了敲黑板。

“月考成绩下来了啊，咱们班这次考得很不理想，居然没有一个能进实验班的。”

“班长，将成绩单贴到走廊上，等下课了你们好好看看，自省复盘，看看自己到底差在哪，取长补短，多向好同学学习。”

班里的同学一阵哀嚎。

“老师怎么还要贴在走廊上啊？多丢人啊。”

“自己考出来的成绩就不要嫌丢人，也不用怕被别人看，说不定这回丢人了，下回就能考好了。”

“行了，自习吧。”

班长拿起胶带，将成绩单贴在了走廊上，刚贴上去就有不少后排的同学想悄悄出去看。

彭建厉声：“再怎么提前看也改不了你的排名，下课再看，先好好自习。”

说罢，他转身离开，离开之前，他往任宜苏的方向看了眼。

敏锐如任宜苏，当即就知晓，她这次又偏科了。

果然，下课后一看，物理化学两门成绩不进反退，连带着整体排名都下降了两名。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

到了高二，一周便只剩下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安排了热身和跑操，后半节课自由活动，班里的男生相约打篮球，女生要么去小卖部，要么回了教室自习。

任宜苏跑完步流了一身汗，去学校公共浴室里冲了澡，就换好衣服回教室自习，打算把这次的月考卷子再做一遍。

这次的卷子不算难，怎么还是同一个题型反复出错。

下课铃响的时候，班里大部分人都从操场回来了，王霖从教室外走进来，神秘兮兮地敲了敲任宜苏的桌子。

“苏苏，肖学长找你。”

任宜苏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学长？”

“自然是高三1班的肖宥学长了。”王霖用八卦的语气道。

……

任宜苏走出教室的时候，肖宥正站在走廊，他自然也穿着冬季校服，只是在别人身上显得臃肿的校服，他穿起来却依然身形欣长。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他正在看月考成绩单。

任宜苏原本就觉得自己这次考得不好，但被他这么一看，更觉得羞愧了。

“肖宥！”任宜苏冲到他面前，“你找我有事？”

肖宥将视线移到她脸上，“嗯”了声： “我中午回了趟家，钱姨让我给你带把伞，她说晚上放学的时候会下雨。”

任宜苏闻言看了眼窗外，刚刚还是艳阳天，这会儿却已经盘踞了一大片乌云，正在向这边移动，看来雨势不小。

肖宥将伞递给她，任宜苏接过，说了句谢谢。

放学的时候，雨果然下下来了，豆大的雨滴砸在学校主台阶正中间的孔子像上，冬天的雨刺骨冷冽，打湿了任宜苏的裤脚。

赵小锦要去一趟书店，任宜苏跟着一起去，打算再买两本学习资料。

到书店后，赵小锦直奔漫画区而去，她在追一本国漫，每周上新。任宜苏收起伞，走到学习资料区，资料摆满了整个书架，看得人眼花缭乱，任宜苏拿了两本看起来顺眼的物理资料，在手中翻看。

《30天带你物理分数翻倍！》、《高中物理精华凝炼：就这28页纸！》

看起来效果不错。

就在任宜苏打算拿走付钱的时候，一只手从身侧伸来，抽走了她刚选的两本资料。

怎么还带抢人家手里的资料的？

“同学——”任宜苏回头，却看到了最熟悉不过的面孔。

肖宥站在书架旁，蹙眉看着刚刚拿过的两本资料。

“任宜苏，你选学习资料的标准是什么？”肖宥抬眼，“名字必须得起得足够夸张？”

……

雨渐渐停了，残余的雨水沿着屋檐滴答滴答坠落，落在书店老板种的一排绿植里。

任宜苏结完账，和肖宥一起在门口等赵小锦。

她翻了翻袋子里的学习资料，颇有些不满： “你也不至于给我拿一本《保60冲70》，又拿一本《0基础提分计划》吧？”

“我有这么差吗？”

肖宥抖了抖手里的雨伞： “100分的卷子你考61，你说是好是差？”

任宜苏的话卡在嗓子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那成绩单上这么多人，这么短的时间里，还真被他看到了。

真丢脸。

任宜苏还是觉得气不过：“那你呢？你月考物理又考了多少？”

“这次有点失误了。”

任宜苏扬起嘴角，下一秒，又听见肖宥补了句：“只考了97。”

她刚扬起的嘴角顿时落了回去：“……”

行吧，被考97的人嘲讽一下也没什么，0基础就0基础吧。

也许看她不高兴了，肖宥又补了句：“语文和英语没你考得高。”

任宜苏绷着嘴角，没说话。

她又不是不知道，高三的语文和英语难度更高些。

良久，任宜苏抠着手指头问：“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我为什么明明文科更好，却选了自己不擅长的物化生？”

肖宥垂眸收伞，将褶皱一个一个抚平，侧头看了她一眼：“喜欢的不一定擅长，擅长的不一定想要。”

“既然你这么选，那自然有你的道理，别后悔，沿着这条路好好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