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的时候，晚皖随便吃了点，看还没到上课时间，便到图书馆逛一逛。

平时她不这么爱来，才一个月的时间，这里的书她都看完了，学校也一直没有进货新书，她无聊的话，也只能一直重复看。

来到书架第二排，她看了一眼放在最高处的小说，那是她在这里看的第六本书，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本，就算看了整整二十多遍，她都看不腻。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尝试去拿，却怎么勾也勾不到。坚持了好一会儿后，她放弃了，垂头丧气一转身，就看到程肖正站在书架尾处，直勾勾地注视她。

她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后，问：“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两分钟三十六秒。”他毫不犹豫地答。

晚皖定定地看着他，脸色有些难看，她问：“完全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你问我了吗？”

“……”

两人对视了很久，见他还是一动不动，晚皖便转身离开了，她心想：换作是别的男生，一定会帮忙，可这偏偏是程肖，自私的程肖。

“我不介意帮你的。”他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晚皖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头去看他，一下子撞上了他的视线，他正靠着书架，双手放进裤兜里，歪着头盯着她，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是在自豪着自己的身高。

他心想：女孩果然都需要男人。

良久，晚皖一脸不屑地说：“我不借了。”

“……”

原本事情就这样算了，晚皖也不是记仇的人，觉得人家也没有那个义务一定要帮忙，自己也确实没问，但是看他找机会耍帅的时候，她就不想让他得逞。

隔天她一进班，就看到了她座位上放着一本书，刚好就是她想借的那本。

上面还贴着一个纸，用着丑陋的狗爬字写着：“看完了还我，用我名字借的。肖。”

哼，耍什么帅？

某天晚皖放学回家的路上买了冰棍吃，当她还在为今天一整天都看不到程肖而愉悦的时候，她路过一个小巷，程肖就在那里——打架。

他不断地挥着拳头，势力一点都不弱，虽然他脸上已经有好几道伤痕，但对方已经被他打到左眼肿胀，脸部出血，但程肖却不以为意，仿佛已经习惯了。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靠近我们学校。”

说完，他放开对方的衣领，拿了书包就走，刚没走几步就停，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你怎么在这……”他吞吞吐吐地问道。

晚皖一声不吭，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学生，确定他还有在呼吸，接着装没看到地转身离开，刚走没几步，又转回去站到程肖面前，把手中另一只冰棍塞到他手上。

“干嘛？”他一脸不解地回眸。

“敷一敷吧，肿得有点丑。”

“……”

程肖垂着头看着手中的冰棍，不禁冷笑。

晚皖把书看完后，她捧着书来到程肖的班，平时就听到他们班不断地传来吵闹声，但是实际看到他们好像一群猴子乱跳的时候，她有点被惊到，这……确定不是动物园吗？

“你来干嘛？”

在她还在寻找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的时候，一道磁性的声音传入她耳里，她抬头一看，程肖就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不受控地瞄向他头上的伤口，不用想也知道是昨天打架后留下的，发现自己看得有点久，赶紧移开目光，算了，他受不受伤，不关我的事。

晚皖低下头，把书举到他面前，“我……看完了，谢谢你。”

程肖接过书本，发呆了好一会儿后，嘀咕：“你看书挺快的。”

晚皖羞涩地抓了抓头，然后从口袋拿出一瓶可乐，交到他手上，说：“谢礼。”

“可我不喝汽水。”

她抬头，“啊？为什么？”

他解释：“太甜。”

最后，晚皖闷闷地握着可乐回到班上，把它藏进了抽屉。

*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晚皖在家复习到很累，决定出门放松一下，她步行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进去挑了几包零食，好让自己念书的时候可以吃。

刚要到柜台付钱，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他穿着白衣褐色皮夹克，正慌张地翻着口袋，从收银员的脸色里看得出已经不耐烦，他却迟迟找不到钱包。

“我来吧。”她上前轻声说道。

程肖转身一看，一低头，晚皖已经绕到他旁边，把自己的东西也放上柜台，说：“这个也要。”

他看着她的侧脸，有些许的尴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付了钱。

“谢谢，明天我把钱还给你。”

晚皖拿了东西，把他的东西递给他，边走边说：“真不用，当作我还你借我书的人情吧。”

跟在她身后的程肖停顿了一下，他的手依旧放在门把上，扫了一眼便利商店内部，然后转身准备进去。

“你去哪？”

“买可乐给你。”

“你不是没带钱包吗？”

“……”

程肖默默地又退了回来，一直低着头，完全不敢抬起来。

晚皖很想笑，但又觉得不要那么明显比较好，吸了吸鼻子，勉强忍住笑意后，找了借口：“我赶着回去复习，先走了。”

“啊？哦……好，别累坏自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说。

晚皖点了点头，随后扬长而去。

*

某天，晚皖去超市买家里用品的时候，刚好经过零食区，就看到程肖把推车推到架子旁，一伸手，把一整排的零食都扫进推车里。

晚皖看傻眼，一时忘记这种情况要赶紧走，不然场面会很尴尬，但都来不及了，还在笑嘻嘻的程肖抬头找其他零食的时候，就对上了她的眼，也呆住了。

“呃……”

“你一个人吃得完？”

“一个星期内。”

“……”不怕长胖吗？

晚皖不再理会，心想走为上计，她来到了水果区，慢悠悠地挑着苹果，不知何时，程肖已经来到她身后，盯着她。

“你也挑几个给我吧。”他说。

“你没长眼睛？”

“……”没想到你说话还挺刻薄的。“我不会，我每次都挑到烂的。”

晚皖悄悄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绑好放进推车后，拿了另一个纸袋，边挑边说：“如果苹果很轻，这样的水分很少，要挑重的。表皮粗糙的会比较脆，也会比较甜，这种网上搜一搜就有了。”

程肖呆滞了几秒，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那么长的话。”

“……”

两人结伴去付钱，程肖买的比较少，毕竟自己不大会做菜，只顾着买些零食，反而晚皖的推车里都是食材，程肖等了很久才轮到他。

“你自己住？”

“我跟我妈，她工作比较忙。”

“哦。”他应了一声。

“你也一个人住？”

程肖脸色忽然暗沉下来，回答：“我准备搬出来。”

“为什么？”

“我跟我爸关系不好。”

晚皖不再追问，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再问下去就不合适了。程肖也不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收银员，好像在催促她似的。

都付好钱后，两人肩并肩走出了超市，程肖接过她手上沉重的袋子，说要送她回家。

“我可以自己回。”晚皖试图抢回去。

“天快暗了。”

“来得及。”她的意思是来得及赶在天黑前回到家。

“来不及。”

“……”

见他执意要送给自己回家，她只好作罢。走回去的路上有点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在晚皖的家比较近，这点尴尬她还是熬得过来。

“谢谢你送我回家。”晚皖客气地说。

“当作你帮我挑苹果的谢礼。”

“嗯，路上小心。”

“好，明天见。”

程肖回到家后，马上切了苹果来吃，原本要留两片给父亲，却忍不住自己吃完了。

这是有史以来，他吃过最好吃的苹果。

*

周六，晚皖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被之前打工的咖啡店老板叫了过去，她顶着黑圆圈来到了工作的地方，要不是旧交情，她不会选择过来。

老板捧腹大笑，“你熬夜念书了？”

“……”真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好啦，今天工资会给你多一点的，要不是今天假期，我才不会叫你过来，我这不是缺人手吗？”

好吧，我也算认命了，偶尔赚点小钱也不错，可以买点贵的东西吃。

她把肮脏的碗碟洗干净后，意识到有客人进来，她擦了擦手，走到柜台，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像秋日的天空一样明澈的眸子。

“程……程肖？”

“……嗨。”他勉强的弯起嘴角，对她招了招手。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打工的？还是这只是巧合？但这里离学校还算有点距离，他是怎么过来的？

晚皖脑里浮现一堆问题，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点，露出招牌笑容，问：“要喝什么？”

他仰起头看了看菜单板，“冰美式。”他低下头，盯着晚皖陷入思考，补充：“多一份芒果奶昔。”

点单完毕后，晚皖就绕到后面冲咖啡，程肖站到一旁等，低头滑着手机，时不时就瞄了几眼晚皖忙碌的背影。

饮料做好后，晚皖把两杯饮料举到他面前，他淡然地接过冰美式后，指了指芒果奶昔，“这你的。”

“啊？”

说完，程肖就转身离开了咖啡店，晚皖留在原地发懵，一时不知道要这么处理手中的芒果奶昔。

“咋了？”老板这时从后方走了出来，推了推晚皖。“这谁的？”

“哦……有人请的。”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嗯？到底是谁看上了我们的金牌服务员啊，嗯？”老板马上抓抓住重点，不停地调戏。

晚皖冷眼地瞪了过去，捧着芒果奶昔，躲到厨房后面享用去了。

*

那天，晚皖因为熬夜念书，累坏了身子，在班上差点昏倒，老师就让她去医务室补个眠，她本来是拒绝的，但是老师答应会把私人笔记借给她看后，她才乖乖听话。

医务老师看到是晚皖也没有很惊讶，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找了最靠里面的床躺下后，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还打呼。

两个小时后，晚皖醒了过来，她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弱弱地叫了一声“医务老师”，见没人回应，便下了床，却没想到，一个遍体鳞伤，脸上都是血的人站在门口，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脚跟还敲到了桌角，她疼得叫出声来。

程肖听到声音便往她的方向看去，疑惑了一下，再搞清楚状况，摇着头走了过去，把她扶到床上坐下。

“你笨不笨？”许久，他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晚皖感到很委屈，明明是他满脸是伤，站在那边，无论是谁都会吓到吧？

“你又打架了？”

一句清晰的重点擦过他的耳朵，他抬起头来注视她，然后又别过头去，很明显他选择了“无可奉告”。

“高二了，懂点事吧，再来就要上大学了，不可能上了大学还在打架吧？”晚皖低声劝着。

见他没反应，晚皖也不再多说，自己又不是他的谁，他们也算不上是朋友，只是认识的同学关系罢了。

她下了床，饶过他出了医务室，不忘落下一句：“医务老师应该是去上厕所了，你再等会儿。”

程肖淡淡地颔首，“我知道。”

林夕头也不回地离开，但却不知道，医务室里那个男生微微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