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窗边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纯白色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一切，讲台上的老师端坐着等待时间流逝。

周围的同学们在安静地阅卷，视线始终停留在试卷上题目上，紧张如针即将戳破马上要爆开的气球一样的氛围在教室里蔓延。

而在教室的一角里，林柚垂眼看着手中的黑色水笔，又看了看干干净净的答题卡，陷入了维持几秒的沉思。

原因无他，在预备铃响起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不同声线交谈的声音。但那声音太过模糊，如同雾里观花般只能听个大概但是听不真切。

他只能模糊地听到【黑色水笔和……卡的友……会面】这几个字，但是再多就听不到了。

在那一瞬间，林柚思绪翻飞，然后在注意到监考老师和同学们平静且毫无异色的表情下终于确定了一个结论。

他终于疯了吗？

林柚神情淡定地得出结论后注意到身边有什么动静后看着身着白色卫衣金色碎发的少年礼貌地敲了敲门，走进来时还朝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早上好，我的名字叫江成，是烟缘灵也是你未来的同事。”

林柚：“………”

林柚低头看了看白花花的试卷，突然想起来一句“先生，我大抵是疯了。”。如果刨除掉后面的话，他觉得和现在他的心里状态差不多。

嗯……先考试吧。

反正现在纠结自己疯了还不如把试卷填好，然后利用空闲时间再思考这个事情的解决方法。

这么想的同时，林柚看到了最不愿意发生的一幕——莫名出现在教室里的金发少年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而周围的人视若无睹。

对林柚来说其恐怖程度不亚于四点起床结果发现是周六、闹钟忘订迟到了。

负面情绪笼罩林柚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低着头看着试卷，差点就硬生生把自己憋死了。

江成走过来时只能看到同事攥着黑色水笔的动作逐渐加大，像是想到了什么后在距离林柚一米时停止了脚步，想了想摆了摆手：“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先来找林柚同学聊聊天。”

有恶意的人也不会说自己有恶意。就算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存在也有可能存在着恶意。

“其实，是因为答题卡和黑色水笔的事情，所以才来麻烦你。真的不好意思！！”

江成马上双手合十，给林柚鞠了九十度躬，抬起来的那双眼睛投来的视线是不用去注意就能感受到的真诚和歉意。

林柚闻言，一点都没放松而是缓缓将视线平移，慢慢地挪到江成的脸上后顿了顿，看着江成的金色碎发有些疑惑。

不是说是烟缘灵吗？

在林柚的印象里，烟缘灵应该是身着红色拿着笏板笑眯眯的半透明色灵魂而不是……面前发色如金色麦穗般元气满满的少年。

应该说不愧是他的想象吗？

江成没有捕捉到有关林柚的情绪波动，于是略有些忐忑不安地抬起头，像做错了事的小朋友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不做的？”

“没事。”

话音落下，林柚看着对面的江成突然表情像加了灯泡一样变得亮的吓人，就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谢谢！”

江成松了一口气道谢，在看到林柚微不可查地点头时扬起了一个更大的笑容，手一挥，热情四溢地说：“那我们开始吧！答题卡和黑色水笔的见面会。”

林柚：……所以是那几个字吗？

—

【你好呀？能不能麻烦你和黑色水笔说一声晚安啊？】

一个略有些活跃的声音凭空响起。

林柚愣了愣，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说什么，只能用万能公式往里套：“你好。”

【哇，真的能听到诶。你好你好……】

“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林柚想了想，虽然潜意识还是觉得这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但还是在一旁目光灼灼的江成注视下无声地在脑海里问。

这样他们能够听到吗？

林柚拒绝思考如果他在安静的考试场所贸然出声，会迎来什么样的视线注目——如果真的要这样做的话，那他只能不好意思面前的这几人了。

还好，江成像是有读心术般在旁边比了个OK。

果然，答题卡下一刻给出了答案。

【啊……是这样的。试卷写完之后我的使命基本上就达成了，能和黑色水笔合作一场真的已经足够开心了。即使是最后一次，它也在认认真真地规划着我的未来嘛。】

【但是一直没有办法和黑色水笔说一声晚安，感觉身为好朋友它肯定会失落的。能不能拜托您和水笔说一下？先提前谢谢啦！！】

答题卡很活跃，它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充满了阳光和灿烂的感觉，像是捧了一把把的烟花在怀里的声音。

林柚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只是感受到了藏在字里行间的悲伤感，于是侧了侧头想说什么，但因为不知道幻想中的答题卡到底在哪里，只能微垂着眸看向答题卡，说。

“真的很抱歉，但要不要再试一次，不然可能会很久很久都会觉得遗憾。”

答题卡刚想要道歉的声音一顿，在听到这话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感情波折，刚才快快乐乐的声音变得有些委屈：【因为等不到和黑色水笔道别——】

黑色水笔又刚工作完，不好意思在它忙的时候道别，可能会添乱QAQ

“我在前排，收试卷的时候你可以好好和朋友道别或者我走的时候把黑色水笔留在这里？”

【真的吗？够吗时间够吗？】

答题卡的声音又精神起来，听起来活蹦乱跳的。

江成眼睛微弯，阳光满满地露出笑容：“够的。本来你们就是借助计算做出来的平台进行交流，所以当然能够进行较长时间的交流了！”

不然他们这个任务就毫无意义了。

【yeah！！！告别派对！！告别派对！！谢谢你，林柚。】

答题卡高兴地在林柚看不到的地方在本体内蹦来蹦去，走来走去，开始思考着怎么样给自己的好朋友一个惊喜。

—

“叮”

“考试开始，请考生正式答题。”

答题卡马上说：【不打扰你了，林柚。我先走了！我先去准备给我的朋友的礼物啦！拜拜，祝你的答题卡上没有空白都是黑色印记。】

林柚：“。”

林柚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在即将提笔的时候迟疑了几秒，江成见状福至心灵般解释：“因为答题卡和黑色水笔的灵力没有那么旺盛，所以一般没法显现在你们面前，所以才借助计算的平台显露出部分的灵识，以此达到可以进行交流的方法。”

“不过，一般情况下还是很难显现。应该是很希望见面，所以才使得性格内向的答题卡灵显出灵识吧？”

压力突然变得好大。

林柚深吸一口气，看着干净的试卷、一旁凑到一起的答题卡和黑色水笔，手中的笔一瞬间变得很重。

那么一瞬间，他总感觉如果答不好试卷就像是辜负了什么不存在的存在一样，顿时写不下去了。

等——

他这样算不算是打扰了答题卡和黑色水笔的见面，那不就是………

“……………”

静心静心。

学习学习。

提笔写字，林柚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再去关注任何事物，仔细地伸着每一道题目，从题干上找线索，然后再去文本里找相应的语段。

渐渐的原本迷茫疑惑的情绪变得平稳下来，握笔的动作也更加自然。

—

作为一个临时上任的烟缘灵，江成现在没事干，就开始打量正在写试卷的他的第一个伙伴或者说是同事，在注意到他眼底有些青黑的眼圈和闻到身上已经淡下来的薄荷叶香时若有所思。

能够看出来林柚很认真，写出来的字也是能够看出专门练的——应该是他的语文老师要求他们班的学生每个人都要每周练字，所以才练出来的。

江成有些漫无目的地思考，脑海里回想着刚才林柚在面对他时的平静神态，有些奇怪地琢磨：不对啊，正常人看到他们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存在不都会吓一跳或者兴高采烈吗？怎么林柚没什么反应啊。

如果林柚知道江成的想法，可能会很平静地说：“每天睡四个小时。有些时候已经不是很想去想了而是单纯觉得什么事情都能够发生。”

比如他其实是玉皇大帝什么的。

共同点其实还挺多的，他每天睡四个小时，皇帝也睡四个小时。他每天要写一叠卷子，皇帝也批奏折。他每天要看着一堆的问题要去解决，皇帝也是这样。

四舍五入，他也可以是皇帝。那么，再四舍五入一下，他可以是玉皇大帝。

当然，更主要的是现在比较重要的是考试，尤其是在林柚经历过国庆加中秋假期的每科七八套卷子后这些就更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先把月考考完。

如果考差了就要获得更加新鲜出炉的试卷了：）

—

考试很快在林柚的奋笔疾书中写完了，中午也随之而来。

铃声响的那一刻，林柚听着在那个瞬间突然响起来的炮竹的声音，有些惊讶随后将文具收拾好，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等待后面的人收试卷。

然后嘴角微微上扬地听答题卡和相对冷静但依旧体现出对答题卡很照顾的黑色水笔的谈话。

在听到最后一刻告别的时候，听到黑色水笔很小声一句：【早就知道了。】

答题卡疑惑地诶了一声，黑色水笔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淡淡地说：【下次再见。】

【嗯嗯，下次再见！！】

林柚：………其实也不用这么伤感，因为他们马上要考周考了。应该还是能很快就见到的呢：）

这么想着的林柚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突然想到自己真的有点像分开他们的那什么一样………

这种想法过于具象化，导致给林柚的印象留的过于深，直到恍惚中听到有人问他：“考得怎么样？”时他下意识地说：“还好，就是感觉自己在当王母娘娘，专门充当拆散别人的人。”

“…………”

话音刚落，两人都沉默了。

谢钰表情复杂，沉默后问了句：“林柚，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或者找人倾诉一下？”

我没病。

林柚下意识地想反驳，结果在看到一旁同样好奇探头的江成，将这句话咽回肚子里，重新措辞：“没事，只是做试卷有些头晕。”

“嗯，那你注意。”

谢钰确定林柚没什么问题后打开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