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野将钥匙插入门锁中,随后快速扭转几下,门开了。他匆匆走进家中,随手将零食丢在桌上,接着像没力气似的倒在了沙发上。烦躁的闭上双眼后,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个女孩的一瞥一笑。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动心了,并且还动的彻底。
此后的朝与暮,此情埋于心底,无计可消除。至此后的每一天,他总会找机会骑着自行车前往小卖部。无论是情是阴,有雨否。
渐渐的,少女也习惯了这个男孩的存在。他们的交流并不多,来来回回也就几句话,但对于陈远野而言,能与她见面已是有幸。
与往常一样,少女正在帮他扫描价格。再次看见一堆泡面时,少女蹙眉轻叹:“弟弟,你还在长身体吧?少吃点这些”。突如起来的关心,让陈远野措不及防,一股暖流沁心,让其内心无边的田野开出了一片花海。其实他家里还有一大堆零食,很多他都没拆过。毫不夸张,他的房间如今像一个小型的超市。他挠挠头发:“好的,姐…我知道了”。他本想叫姐姐,但是似乎又过于不合时宜。
少女抬头,眉眼带笑:“一共四十。不过弟弟,你每天买这么多零食,能吃完吗?”
陈远野怕心思被看穿,急忙回话:“别担心,能吃完的,姐”。扫完钱后,陈远野提上袋子,站在门口,思考几秒后,他迅速转头笑着和少女挥手告别,少女莞尔一笑同样也挥了挥手。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陈远野紧张的双手冒出了丝缕汗水。
经过这次事情后,陈远野来到小卖部不再只会挑选零食了,他也会买些学习及生活用品。每次少女都会贴心的帮他抹去零头,尽管他多次拒绝。
日子久了,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他也终于有勇气询问了少女的名字。原来意中人名为穆佳佳,是穆大爷的女儿。至于她为什么会顶替家父之职,原来是因家父身体抱恙,从医院出院后一直在家中修养。后又整日忧心于店铺,无法安心养病。故她前来了却家父心愿。
聚散有定,人生入梦。穆佳佳要走了,她要回到她母亲那边,并在那边继续读完大学。
那天,穆佳佳仍如初遇那般翩若惊鸿,但总有些许事物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改变的。在陈远野进入小卖部的那一刻,她开口唤住了他:“弟弟,我明天下午就走了,我父亲身体好转起来了,转眼也快开学了,我也该回去读书了”
陈远野的脚步停住了,他握紧了衣袖,含情脉脉的双眼突然暗沉了下去,他极力显得无所谓,但眼中透出的那抹悲伤就像秋水般深沉。他缓缓抬起头,这次他不再回避她的视线:“我们还能再见吗?”
穆佳佳: “嗯?为什么想见我?”。其实对于穆佳佳来说她与陈远野不过也只是萍水相逢,充其量来说,他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弟弟,仅此而已。
陈远野深知一切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绯红染上眼尾:“我想见你,没有原因”
穆佳佳怔住了几秒,但她的面部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波动。巧笑倩兮间她抬眼:“我在韶光大学读书,离锦瑟市很远,如果不是必要,我是不会回来的”
陈远野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她,看着那张在梦境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穆佳佳回避了陈远野的眼波流转,只是淡淡留下一句:“弟弟,好好读书吧,还有,你要少吃点零食。”
穆佳佳走了,陈远野并没有来送她,他们甚至都没有好好告过别。天上的明月也有阴晴圆缺,陈远野始终相信如今的离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
一晃三个月过去,陈远野几乎每日都会前去小卖部向穆大爷打探穆佳佳的消息。但穆佳佳总是以忙于学业为由,一直没有回来过。此后陈远野拼了命的学习,只为在将来某一天能与她共步在同一所大学。他的老师见到此情此景,很是欣慰,想着这孩子总算是没有浪费他的天赋。
但叶华年察觉到了儿子的不对劲。在外人眼里,陈远野看似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变得爱学习了罢。只有陈母发现儿子变得不爱笑了,他的眼眸总是无止境的凄凉,整个人犹如浓云压顶,薄雾缠身。作为母亲本想给孩子一份温柔慰藉,奈何陈远野始终不肯透露一个字。
不知为何陈远野开始写起了日记,细看便可知,其实每一篇日记都是无法寄出的信。笔下的每一个字都是对她思恋的载体,但苦于日日思君不见君,所以也常常悲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也想过去找她,车票钱于他不过是鸿毛一片。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他知道冒然前去只会给她增添困扰,况且他以什么身份去呢,小卖部的顾客?弟弟?无稽之谈。
盛夏忽已暮,浅秋正渐浓。绿意消散,枫叶初染,初秋的画卷悄然展开。陈远野背着书包,穿过繁星似的落叶,就在此时,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陈远野突兀的停下了脚步,他的手几乎微微颤抖。穆佳佳感受到炙热的视线,回头时,双目不可避免的交叉在一起,穆佳佳先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便甜甜的笑着对他挥手:“好巧啊,弟弟,我们又见面了”
陈远野仍觉得自己处于梦境之中,他快步向前,直到那股独属于她的香味伴随秋风萦绕在他身旁,他才确定眼前之人正是断肠思恋的人
他眸中情绪翻腾,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好久不见”。穆佳佳褪去了些许稚嫩,打扮上更显知性。她的头发剪短了,发丝微微散落在肩膀上,身着一件黑色大衣,脸上似乎还擦了一点胭脂。清冷得像初雪,不再有了之前的阳光。
穆佳佳:“怎么感觉你长高了不少”
陈远野的视线死死锁着穆佳佳似乎要将她看透看穿:“我一直记着你说的话,没有再吃零食了”
穆佳佳浅浅一笑:“真听话啊。对了,你要去上学吧,快去吧,不要迟到了。”陈远野怎么会想离开她呢,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月亮,又怎会想将她重新归还于人海之中。穆佳佳就像毒药,明知其药性,但总是让人不可避免的沉沦于此。
陈远野:“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穆佳佳:“我的父亲老毛病又犯了,我回来照顾他。”
陈远野:“那你多久走?”
穆佳佳:“后天吧,我向我辅导员请的假是后天。”
陈远野点了点头,三天何其短暂,他想要的是一直陪在穆佳佳身边,但能再次见到她也已是之前不敢奢求的,他也懂得知足。看着身后的校友几乎是小跑进入学校,他明白时间不早了
他将书包往肩上靠了靠,低头看着穆佳佳:“我先走了,要迟到了”
穆佳佳点头后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弟弟加油,一定要好好读书。”她笑了,笑的无比灿烂,似乎有了之前的影子。
陈远野不舍的挪动了脚步,与穆佳佳插肩而过之时,他的内心如潮水般涌动,枯死的花田终于在秋季等到了夏日迟来的一场雨。雨水滋润了他这几个月以来所有的等待。
忽的,风袭来,吹落了几片花瓣
穆佳佳轻轻叹息一声:“花落了”。似乎在为生命的流逝感到惋惜
陈远野扭头看向穆佳佳,风吹起少年的衣袖:“我好想你”,但这时正好一阵汽车鸣笛响起
穆佳佳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陈远野浅笑了,回过头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挥手:“姐姐,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我也是”穆佳佳望着陈远野的背影温婉一笑
故人终归,落花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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