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像优优那样的女孩

S市的四月,天气微凉。

李优临窗而坐,饶有兴致地看着电子书。她像往常一样,化着淡淡的妆,穿着中规中矩的白色上衣和黑色裙子,显得又老气又没有活力;只有那张完美的侧脸,让人看过之后爱慕不已。

然而,眼前这个李优,长发披肩,美丽优雅,不正是男孩们学生时代暗恋的那个女孩的模样吗?她看书看得津津有味,时而轻轻蹙眉,时而微微一笑,特别是那微微一笑,足以让人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这个时候,微风有如神助般地轻轻吹过,吹乱了女孩额前的碎发,她抬手拢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她的美丽。她轻轻地撩着长发,手指从发根游走到发梢,一顺到底,像拍广告大片似的,就差拿一瓶洗发水再说句广告词了。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肩膀上,轻轻地挑了挑肩上的衣服,里面的吊带衫若隐若现,而那细细的白色吊带,像水蛇一样撩拨人心。这大概就是性感吧,美而不媚,露而不low。

“先生,想吃什么?里面请!”

直到服务员过来招呼他,我们帅气的David刘才回过神来,像做了亏心事之后被人发现了似的,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约了人,她就、就坐在那儿。”

他迅速调整情绪,大步走到李优身边,恶作剧地扯掉她的发圈,乌黑浓密的长发立即散开,不幸的是,这不是广告大片,有一缕头发好巧不巧地落到了她面前的豆浆里。他想抢救也来不及了,只能干笑着拎出来,手忙脚乱地帮她擦干净。

“那个,我觉得,你披着头发会好看点,所以就……优优,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没事,晚上回去洗洗就好了。”

李优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拿起发圈,正要扎头发,却被David刘抢先了一步,他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替她扎着头发。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明明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对方非要替你做。优优,替你做这样的小事情,我很高兴。”

“不是,我有两三天没洗头发了,怕弄脏了你的手。”

刚刚所有美好的想象,所有美好想象带来的快乐,全部因为这句话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我们帅气的David刘只好强颜欢笑着说:“没关系,我去洗洗手就好了。”

也许,这就是强行撩妹的后果吧!

David刘一边洗手,一边叹息:“都说恋爱中的男人处处表现自己,恋爱中的女人时时打扮自己,怎么到我们这里的时候,前半句还在线、后半句就掉线了呢?”

从来没有见过像优优那样的女孩,明明有弯弯的眼睛,上扬的嘴角,笑起来的时候明媚动人,连天气都会被她感染,突然变好了呢。但他却难得见她一笑,很多时候她就静静地坐着发呆,眼睛里写满了忧郁,周围的空气里也弥漫着悲伤的气息;而且有些时候,那双眼睛里甚至写着绝望,绝望得让人心疼。

她的心里一定藏着很多故事吧?或许曾经受过伤,至今依然无法走出阴影。他曾经试探过、猜测过、剖析过,但都被她阻止了,她没有不高兴,只是严肃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但并不是每个过去都愿意被人揭开,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试探我、猜测我、剖析我了!”

David刘回到座位上,脸上还有点尴尬,李优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豆浆油条、包子饺子都推到他面前,说:“快十点了,赶紧吃吧,我们一会儿去书城逛逛,我想买两本书。”

“好。”David刘应着,神情沮丧,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失落的气息。然而,他的表情如此明显,李优却视而不见,或者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有人说,在爱情的道路上,最大的过错是错过。但David刘却不这么认为,至少在他走的这条爱情道路上,最大的过错不是错过,而是无动于衷。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把心都掏给她,无奈她连机会都不给他,总是一面淡淡地说着“别闹”,一面继续专注自己的事情。

李优有目的地逛着书城,一会儿在电脑前检索,一会儿在书架前翻阅,一刻也闲不下来。刚开始,David刘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她走到哪,他跟到哪,还一个劲地压低声音讲笑话。

“我突然想到一个笑话,关于书店买书的。某日,一美女去书店买书,对老板说,请问这里有巴金的《家》吗?老板说,我们这里是书店,不是小区,再说家也没有论斤两的。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我再说一个笑话,也是关于书店买书的。有一天,猪八戒去书店买书,对店员说,给我来本育儿的书,你猜接下来怎么样?哈哈哈,店员直接给他拿了一本养猪指南。哈哈哈,养!猪!指!南!哈哈哈,笑死我了!”

尽管David刘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但在这样安静的书城里,还是显得格外喧闹和刺耳。

附近的人纷纷向他投来厌恶的目光,他急忙弯腰致歉,厌恶声很快就变成了惊叹声:“哇,好帅啊!”

果然,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好看的人做错了事情,道个歉就能获得一片称赞;而难看的人即使做了深刻的检讨,也不免落下一个“丑人多作怪”的恶名。

这时,李优低声说道:“大为,我想看会儿书,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去外面逛逛吧。”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海洋公园的吗?”

“对不起啊,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外面太吵太闹,还是书城安静一些。”

“那,晚上还看电影吗?”

“电影票都买好了,当然要看啊。”

“好吧,我们改天再去海洋公园,今天就安安静静地畅游书海。我有一本特别想看的书,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读一读。”David刘随手抽了一本小说,然后就近找了两个位置,一个自己坐着,另一个替李优留着。

David刘一共谈过三次恋爱,前两次都是女友追的他,所以总是她们在迁就他,把他惯得都快忘记什么叫做“珍惜”了。这一次换他来迁就对方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落差或者不对的,反而有一种“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自然感。

看着李优安安静静地坐在身边,他内心还是挺高兴的。虽然没有长发披肩,也没有微风吹过,更没有吊带诱惑,但是她的侧脸是真的很美啊,够他看一百年了,哦不,一千年,一万年!他侧着身,撑着脸,用迷弟一般的目光注视着那张侧脸,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姑娘,每次看到悲情的故事,都会被牵动、被带入,然后陷入感伤的漩涡里无法自拔。她喜欢男主角这样的人物,要样貌有样貌,要成绩有成绩,要家世有家世,的的确确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最重要的是,他明明是个高冷的贵公子,却带着一身的孩子气,认定一个人就绝不放手,爱得执着,爱得热烈。

而对于女主角这样的人物,她是不大喜欢的。因为女主角实在太敏感了,而且自尊心也太强烈了,她一再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既“虐”自己又“虐”爱她的人,所以才会有不断的误会和不断的错过。但是,她又没有办法讨厌女主角,因为在所有家庭背景悬殊的爱情里,处于劣势的一方似乎只能用强烈的自尊心支撑自己继续爱下去。

还好,结局是美好的,即使哭过、伤过、痛过,都是为了证明真爱的存在。李优突然联想到了自己,也是一样的敏感和多愁,也有一样强烈的自尊心,一样喜欢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有一个完美的男主角爱着她,可是她知道,她不是女主角。她很想好好爱他,很想和他相爱着一直走下去,但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总是不断地提醒她,她不爱他,这不是爱情。

在爱情方面,李优其实是个白痴。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个缺爱的人,不懂得被爱,更不懂得去爱;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更是将自己彻底推出了爱情这个圈子。当她遇到David刘时,他步步靠近,她便步步退缩;他一再靠近,她便一再退缩,直到他说出那句话,她才停止推开他的动作。

“漂亮的女孩没人保护是很悲哀的,所以让我来保护你吧!”

恍惚中,她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某一天,当年对她说这句话的那个人,模样依旧青涩稚嫩,却无比诚恳认真地说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话。从那以后,她的生命被点亮了,多了许多精彩的故事,与此同时也多了许多忧伤,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一直如影随形地纠缠着她,令她烦恼不已。

“优优,你怎么啦?怎么哭了?”

“没事……我只是……被小说感动了……男女主人公经历了重重磨难之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为他们感到高兴!”

“原来如此!这是什么小说?给我看看。”

“时间不早了,电影也快开始了吧?我先去结账!”李优起身,拿着两本商务英语书,向收银台走去。

David刘看了看那小说的封面,上面写着七个字:谢谢你还在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约约感觉,她还在等一个人,或者还有一个人在等她。他不由得哂笑,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了呢?那些伤春悲秋的言情小说,那些关于爱与宿命的玛丽苏故事,不都是骗小姑娘的把戏吗?谁信谁就傻了!

他们看了一部喜剧电影,David刘全程都在笑,笑得肚子疼,而李优只是安静地看着,半点笑容都没有。像她那样的女孩,大概就是传说中“笑点极高、哭点极低”的人吧!然而,与这样的人相处,过程也许会比较辛苦吧,因为让她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让她哭却是轻而易举的。

看完电影,她说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家洗洗睡了。一路上,她沉默着,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也好像写着“不要打扰我”之类的话,让人不敢轻易随便地惊动她。

两人第一次约会就搞得这么尴尬,David刘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要知道,他可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情场小王子啊!没想到,他所有的恋爱经验,所有的撩妹技巧,在她身上几乎都通通失效了。

“你回去吧,今天早点休息。晚安!”

“优优,那个,我有点口渴,可以去你家喝杯水吗?”虽然这句话显得很套路,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刚喝了饮料,那么大一杯,怎么这么快就渴了?”

“对呀,刚喝了饮料,那么大一杯,还真有点尿急了,我能上去方便一下吗?优优,人有三急,憋不了的!”说完,他抢先进了防盗门,然后“蹬蹬蹬”地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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