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虚幻与美好爱情

切原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幸村,就是在与越前同时遇见的那天。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过见面。倒是因为那次和越前的相遇,切原经常去那个咖啡馆。而切原不知道,他正像不久之前的幸村一样,坐在同一个地方,想念同一个人。

下了班绕远路来咖啡馆坐会儿,已经成了切原生活里的一部分。平常地喝着咖啡,平常地看着窗外的世界,平常地等待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然后离开。

每日都很平常,没有看见多余的人,没有遇到多余的事,没有再出现像某次一样让人惊心动魄的纠缠。

不过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切原接到了五月底要出差到英国的公司上级通知。这一去就是三个月,也就是说这在东京的平常生活要被打乱了……并且最重要的是,切原一点也不喜欢吃西餐。

但是呢,作为一个后辈,凭着出色的能力得到上级的信任,是让很多前辈都羡慕嫉妒不已的。所以切原可不能耍大牌,他只能乖乖准备去英国。最后几天顿时就变得忙了起来,要熟悉关于英国的各种知识……尤其是英语,当初立海大的前辈谁不知道切原小朋友最苦手的就是英语?

不过现在的切原至少没那么任性和幼稚了,用成熟的心态去面对一切困难,然后克服。于是五月份一开头,切原就开始狂补英语。每天抱着英语单词书、对话练习书狂啃,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为了不至于太枯燥,切原买了英语原版的网球杂志《Tennis》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让苦逼的切原惊喜得跳起来。

——网球王子越前龙马复出,参加今年的英国温布尔顿网球公开赛。

抱着英语书泪流满面的切原激动了,看来老天都在给他提供动力呐……现在,英国,他是非去不可的!

有了这一层动力,切原更加不怕吃苦了。怎么说也是当年的网球好手,领悟能力也是高于常人的,所以怎么能败给一门小小的语言?于是在切原坚持不懈的攻克下,他的英语终于有了质的提升。

临近五月末,切原自信满满地买好了飞往英国伦敦的机票。在出发前的最后一天,他再次来到了那个咖啡馆。

美丽的咖啡馆还是老样子,安静地在那里等着每一个熟悉的人到来。温馨的灯光照耀在每一张桌椅上,干净的桌面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在入夜之后走进去,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好的仙境。

「切原赤也。」

正当切原准备坐在老地方同样安静地品尝一杯香醇的咖啡时,他听到了一个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转头一看,一个褐发的男人眯着眼睛笑着站在自己身后。

这个人切原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青春时期的他们还打过一场网球呢,而且切原被这人打击得不轻,他是完完全全输了。

「不二周助?」

不二淡淡地笑着,嘴角带着一丝让人背脊发凉的诡异。切原禁不住退后一步,低声问道:「真是好久不见呢,有事?」

「嗯,有事想和切原君说一下,不知切原君现在有没有时间?」

看着让人完全捉摸不透的不二,切原还是点了点头。

「有,那我们……坐下说吧。」

转身走向靠窗的位置,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咖啡杯里升起的热气在眼前周旋,很久之后,不二才出声。

「有一件事,总觉得,要告诉切原君呢……」

——莫名其妙却吸引人的开头。

切原顿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即将要开始发生了。

*******

喧闹沸腾的球场上,有微风轻轻拂过。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来,将墨绿发青年白皙的脸庞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

手冢静静地站在对面,遥望越前。

嫩黄的小球从手上抛落,又弹起返回到手心,被紧紧握住,然后再次抛下……重复不停的动作,很有规律,一下下,一声声,似乎能控制人的心神——

而手冢的确被控制住了。

他的心跳随着那起伏的小球规律一致地波动着。呼吸之间,除了风的气味,草地的气味,还有那墨绿青年身上传来的清甜气息。

或许是……幻觉?明明隔得这么远,为什么能感觉到气息?而且心里又为什么觉得……是那墨绿青年发出来的?

或许是……曾经将那抹墨绿拥在怀里过的缘故?那曾是墨绿少年,耀眼琥珀的金眸,稚嫩美丽的脸庞,白皙美好的躯体……曾在他的怀抱中,有过美妙的声音,有过火热的结合……那双纯净的眼眸,曾流下晶莹却带着不甘的泪,在嫩白的肌肤上滑过,在他的手心停留过。

而今,却是一切都不复存在。

那晚或许也是幻觉?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他与他再次同站在一个球场上,以对手的身份面对彼此。

手冢冷静的心中,在那一刻忽然生出了一丝后悔——

早知道,不该来参加这个比赛。若是多一点细心,知道你也会在的话,是绝对不会来参加的。

记忆里美好的幻觉,与眼前残酷的真实,重叠在一起。交缠着,糅合着,又撕扯着……强烈地冲击手冢的心脏。

「呐,部长,开始吧。」

是少年骄傲的声音。

诶?手冢一愣。

眼前站的是……墨绿少年?拥有高傲的眼神,和不输给任何人的实力,在球场上拿着球拍指向他。

「部长,我要打败你。这样就能比过不二前辈了,我也要让不二前辈的眼神,放在我身上。」

少年在说什么?夏日的阳光下,熟悉的U-17球服……那一身装束,是他们回到了过去吗?

——记忆到底在干什么?重现那些无法追究的……细节吗?

*******

「……比赛结束,获胜者——越前龙马!」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喝彩,很多人开始激动地叫着越前的名字,也有一些人不甘心地叫着手冢的名字。

一脸汗水的英俊男人从一开始的呆愣,到最后接受结果恢复平静,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脸上的表情没有不甘或是后悔,相反,是一种满足之后的酣畅淋漓。从半跪在地上,到慢慢站起来,手冢平静地看向越前。

「龙马……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谢谢……还有,对不起。」

越前沉默地看着自己曾经的部长,随即笑了。同样带着汗水的脸上,是一种如青春少年般的纯净美丽。耀眼的琥珀色眸里,闪烁着漂亮的光芒。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墨绿发下的表情完全显露在阳光之中,美丽至极——

「呐,部长,请继续加油吧。」

手冢轻轻一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脚步一步一步拉远与墨绿青年的距离,手冢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一个墨绿少年——

当初很多误会,兜兜转转,分分离离,在最后,终是要回归到安宁。

他想,少年当初的愿望——

一定会实现的。一定。

*******

「恭喜。」

领完奖,说完感言,然后应付了一下记者,回到休息室的越前,一进门就听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德川的声音。

嘴角勾起,越前用围在颈间的毛巾擦了擦刚洗完的脸,然后低声道:「谢谢德川前辈。」

「不过你离法网冠军还是很远。」

「知道,所以还要继续拜托德川前辈啊。」

「……」

面无表情的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停留在越前身上。

墨绿青年的表情里带有明显的疲惫,看来那一场与曾经的部长的战斗,除了体力的消耗,还有心灵上的跨越。

「……看来,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吗?」

「唔?德川前辈想知道些什么吗?」

「越前龙马,你的每个表情,我都能看出来。」

「哦?德川前辈这么关注我啊……看来我真的要报告点什么了。」

「我在意的,只是你的网球。」

「呵——」

越前扔下毛巾,戴上了自己的白帽子,轻声笑。

他真想扯开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看看他的真实想法。在意他就直说啊,真以为他越前龙马还是那个迟钝的小鬼吗?

恋爱白痴什么的,他绝对不要再当了。

「德川前辈还在我前面,所以,我会继续在意的。」

「……」

「给大叔打电话吧,我没带手机。」

「已经打了,迹部景吾也知道了,他说晚上等你回去了再打给你。」

「诶……猴子山大王啊,我累死了,没空接,你帮我随便报告一下吧。」

「……」

看着德川隐隐有些裂痕的表情,越前毫无顾忌地得意地笑了出来。

「德川前辈……你还,差得远呢。」

——因为不再那么迟钝,所以你们的心意,我都看得懂哦……笨蛋前辈们。

*******

今日伦敦无雾,阳光晴朗。切原走在去某个地点的路上。

一边走,他的记忆忍不住回到了温布尔顿的网球赛场上。

那日,他憧憬的墨绿少年如王子一般,耀眼回归。

那日,他喜欢的墨绿少年如王子一般,打败所有人,拿到冠军。

尽管已过去很多年,记忆里稚嫩的墨绿少年已变成现在成熟的墨绿青年,但那身上依旧耀眼的光芒和吸引人的气息,却从不曾改变。

依旧像王子一般,得到全世界的宠爱。

其实会伪装的,不止是一个天才。

每个人都会的。

谁说笑才是最好的伪装?不,悲伤也是。

那日的切原,完全处在了震撼之中。

因为他眼里看到的墨绿青年,没有任何的悲伤。

那么与青年曾有过的那一晚呢?

——是幻觉吗?

那时甜美纠缠的躯体,如哭泣般的呻吟,从身体深处涌出来的巨大悲伤……切原深深地陷落与迷恋,还有心疼。

他毫不犹豫地占有着那时墨绿青年脆弱的神智,引发美妙的乐曲。他如当初为网球疯狂的魔王一般,将那具躯体完全掌控。

——那晚是他记忆之中最美好的一晚。

如今看来,却完全像一个幻觉。

恰巧的相遇,恰巧的离别,恰巧的拒绝……命运的大手似乎故意在捉弄他,让他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区别,分不清故意与真心的界限。

……真是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

而切原其实不知道,某些一开始的欺骗,只是为了满足某个小小的心愿。

而后因为不忍,因为不成熟,所以走入牵扯不清的纠葛。

要说是谁的错吗?

但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又怎么去分对与错呢?

每个人都甘愿付出,又怎么去分少与多呢?

每个人祈求的都不一样,又怎么去抉择圆满的结果呢?

——你喜欢我吗?

有些话,不论回答与不回答,不论肯定与否定,都会让每个人有不同的记忆。而这些不同,不管是幻觉或是真实,都无法作为未来的依据。

一开始选择的,就是相信。

那么,一直相信下去吧。不要后悔。

*******

再次见到越前,切原的心里有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他们在邮件里约定的地点是咖啡馆。似乎是有意选择的,就好像回到了东京,回到了那个最初开始的地方。

「越前,我其实……只是想再问一次,真的不能和我交往吗?虽然我知道你曾经喜欢手冢部长,但是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切原说完,不敢再去看越前,手指紧张地握住了咖啡杯,连炙热的温度都完全被忽略了。

当初在东京被拒绝,是在切原意料之外的。

明明都问了后不后悔,明明那应该是会答应的态度……可是,这样的幻想,看起来是理所当然,仔细一想,却是完全不可能的吧。

果然……是自作多情了吗?

「我不讨厌你。然后,我要纠正你的一个说法——我以前喜欢的,也不是部长。」

诶?切原瞬间抬头看向越前。

青年墨绿发下的表情带着歉意。

「但我现在,已经有新的……喜欢的人了。」青年的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仿佛明悟了什么一般,淡然而又温柔,「和他经历了很多,无法不动心。所以,要跟你说对不起了。」

太过让人惊讶的话语已经让切原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而越前的表情很坦然,似乎只是在说一件英国人经常聊的有关天气的事。

但是……无法相信,真的无法相信。

当初那个墨绿少年,喜欢的不是他的部长手冢国光?

如果说那少年的喜欢是假的,那么另外一个人……会是谁?

切原忽然想起,之前与越前交往的不是自家部长吗!?难道……难道这才是真相吗!原来当初一开始就看错了、一开始就误会了吗?

那么……当初到底又是谁欺骗了谁?

——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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