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对不起，我不能再束缚你了。」

「部长……」

……

你说要离开的那天，没有再叫我的名字，而是「越前」。

我知道你是在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

被当作不二前辈也好，和你发生不应该有的关系也好，我都没有想太多，那个时候只想在你身边——以恋人之名。

原来我从未放在心上的虚名，有这样一天我竟也会如此在意。

何其可笑。

*******

再见到曾经的部长手冢国光，是在越前意料之外的。因为来这个咖啡馆也本是无意，只是想着手冢曾在这里出现过，停留过，这里有他的气息，有他坐过的座位，有他喝过的咖啡……心里顿时就有了奇怪的想法。

——进来看看吧，这样是否也算拉近了距离呢？

手冢点好咖啡就走向了越前这一桌，幸村果断坐到了越前身边，把自己那个座位给手冢。于是在两人面前坐下的手冢，淡淡的，面无表情。

越前从惊讶地站起到平静地坐下，眼神再也没离开过手冢。幸村看着越前的侧脸，不由得扯出了一抹苦笑。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常，笑道：「好巧啊，手冢君。」

手冢朝幸村淡淡地点了点头：「你好，幸村君。」然后看向越前，说道：「好久不见，龙马。」

幸村很明显地看见越前的身体在此刻颤了一下，表情瞬间黯然，然后垂下了眼，低声道：「部长，请你叫我越前。」

服务员恰好在此时把咖啡送上来，手冢微点头说了声谢谢，却没有回答越前。而幸村基本就能猜到了一切——

即使只是一个称呼，但在喜欢的人看来，从越前到龙马，还是从龙马到越前，都是有天差地别的。

咖啡的香味在三人之间蔓延，幸村没有了再喝的心思，看着热气慢慢淡去。温度逐渐下降，三人也都没有再端起咖啡杯。

「部长的比赛，很忙吧。」

认输的似乎只能是越前。因为幸村没有立场来打破僵局，而手冢又是先被越前喜欢上，拥有完全的主动权。所以，先说话的，只能是他了。

幸村顿时觉得好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他看见手冢的眼神变得明朗起来，不再平淡无波。

「不是很忙，也不急着在一个赛季争冠军。」

手冢最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很是从容。幸村看着手冢，一直看着，像越前之前一样再也没离开。然而那并不是好感的眼神，是讨厌。他讨厌这个叫手冢国光的男人。

从前年少，大家都为网球拼搏，为梦想奋斗，所以不在意拉拉扯扯的爱情。然而现在已陷入此中迷局，心境微妙，几乎是草木皆兵。尤其幸村，更是苦中难言了。

所以，无法不去在意。

无法不去讨厌啊。

*******

「部长要去德国了。」

「龙马，你会放弃吗？」

……

我知道你放弃的不是爱情，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放弃网球。你只是需要时间，来跨越心灵的阻碍。

若不能心无旁骛，便无法在梦想的路上走得更远。

所以我不愿给你牵绊。随意你是否爱我，仅仅只要能让我在你身边。

但手冢国光凭什么能不管一切地去追求他的梦想？

他不知道你还在原地为他痛苦吗？

他不知道你因他有心魔所以无法得到成长吗？

他真的是一个引导者吗？

曾经我一直很欣赏他，作为一个部长，他为你做的，是何其的伟大，真是让人感动。

但现在，我只觉得，他是最伤害你的人。

所以，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也想在你身边。

——只要能给你一点治愈和温暖。

*******

「手冢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幸村终于抢在越前准备回应手冢之前先说话了。身边的墨绿青年顿时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疑惑。而手冢也有些惊讶，看向了幸村。

「请问。」

幸村笑了，英俊的脸庞上不是不二隐藏真实自己的笑容，也不是迹部蔑视一切高高在上的笑容……而是从他自己内心发出的，嘲讽。

「龙马在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位置呢？」

越前愣住了。

手冢也愣住了。

「精市。」越前拉住了幸村的手，低声道：「你在说什么？我和部长已经没有关系了。」

手冢看了一眼越前，沉默着喝了一口咖啡，才对幸村说了一个简单明了的日文单词：「支柱……」但语气之间却还带有不确定，瞬间就激发了幸村心里某种临近爆发的情绪——

愤怒。

「哈哈哈……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冷笑话呢。最近东京的天气还不错，手冢君是不喜欢阳光明媚，所以要说一个冷笑话来寒碜人吗？」

越前看着有些激动的幸村，微微张开了唇，眼神迷茫——他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了。

「为什么要说跟网球有关的事呢？龙马他已经不打网球了，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有，你和龙马已经算是陌生人了，为什么还要过来打招呼呢？就因为你曾经是青学的部长，而龙马是你的部员吗？这样的理由太劣质了，真让人觉得可笑……手冢君，你，真的很让我讨厌。」

如同利箭一般的话语直接攻向手冢，而越前更是被幸村的言辞吓到了……他从未见过幸村带有攻击性的样子，一直以来，幸村永远是温柔言语，温柔微笑，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世界上还有比幸村精市更温柔的人吗？越前曾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

可是今天……

「幸村君，让你讨厌了，很抱歉。但我只是很想……」

「很想什么？呵呵，那么你告诉我，支柱是什么？青学的支柱？青学已经不属于你了，也跟龙马无关了，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就不要再牵扯过去！龙马的未来现在属于我！」

幸村丝毫不给手冢反驳的机会，拉着越前的手腕站了起来。因为幸村的态度实在有些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已经引起了不少人向这边看了过来。幸村觉得，这个地方，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我们走吧，龙马。」

看着愣愣的墨绿青年，幸村在赌——赌他不会被他讨厌，赌他不会输给手冢国光，赌这七年的陪伴不是没有一点作用。

或许，他会输。

但或许，他也会赢。

*******

「越前，我要离开日本了。请你也不要放弃网球。」

……

部长，我给不了你回答，因为我做不到。

还记得在关东大赛之前，我输给了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

那一天我的心情真是糟糕，我也知道我不是神，不可能会一直赢得比赛。可是那个时候，在输的那一刻，我还是感到了痛苦，甚至想要放弃。

而之后参加U-17时，输给了德川和也，我却没有觉得失落。

输了就输了，我一定会再爬起来。我一定会赢，因为这就是我的网球。

可是在部长的心里输给不二前辈时，我却觉得好失败。

为什么部长要给我希望之后又让我失去呢？

在网球上我有信心打败不二前辈，可是在部长你的心里，我却永远无法有自信。

而因为如此，我打败不了这样的自己……所以，不得不放弃。

我的网球，离我越来越远。连自己都打败不了，还谈什么打败所有人。

所以，我想离开曾有你们的世界，离开臭老头，离开越前龙雅，离开与网球有关的一切……

部长，你以为，我甘心认输吗？

*******

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幸村走，但心里有个地方告诉自己不要走……越前痛苦地皱起了眉，握紧了幸村的手臂。

手冢无法再与幸村辩驳，只能紧盯着越前，同时站起来拦在了两人面前。

「龙马……」

「请叫越前。‘龙马’不属于你，手冢国光。」

「幸村君，请让我和龙马说话。」

「抱歉，请你叫越前，作为曾经的部长，却这么不懂得尊重别人吗？」

「部长……」

「龙马！我有话要说——」

——啪！

拉住越前手臂的一瞬间，手冢的手就被幸村拍打开了。随即，幸村再次扬起了手，用了不小的力道招呼了一下手冢冷静的脸庞。

清脆的声响让越前和手冢同时愣住了，而旁边的人也都被吓到，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幸村紧紧握住了越前的手，将他拖入自己怀里，然后温柔地轻吻了一下那柔软的墨绿发丝。

「手冢国光，你不需要有任何话对龙马说。」

这是幸村带着越前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