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缎月说不必寻她,但是李越之还是准备去后山看看。
如果有打斗痕迹或许能找到和缎月有关的其他线索。还有……
烛关行。
他倒不是不相信烛关行没有逃出来的本事,只是……
“这里是你家吗?”
背后传来人声,李越之警惕地转过头。
来者穿着一身青衣。
“孔雀?”
“我有名字,我叫宋禾息。”
“你不是死了么?”
“你才死了呢。小爷我智勇双全,哪有那么容易死。”宋禾息没好气瞪他一眼,又说:“那蛇妖是这么告诉你的?”
“算是吧。”
他不仅说你死了,他还说你的忘恩负义出卖我。
李越之看宋禾息那青色的外衫上全是血,默默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宋禾息感受到他的视线,忙扯了扯衣袖,挡了些血迹,解释道:“我也不想这副模样来接你的,但是一路上遇到的妖怪太多了。”
“你是来接我的?”
“帮某人一个小忙而已。”他从身上拿出只耳坠。
那耳坠居然和缎月耳朵上那只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还没有燃烧前的青铜色。
李越之确认后,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宋禾息容貌生的俊朗,眉眼温和,鼻梁高挺,嘴唇弧度微微向上,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像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不过和缎月沾不上边,缎月黑发黑瞳,面部骨骼感很强,眼窝深邃,侧脸非常锋利,盯着某个东西不说话的时候眉眼间总有股杀气。
李越之颇有些头疼,他当时是出于善意救了他一命,没曾想给自己惹上大祸。现在山里时局大不相同,缎月不在身边,他不确定要用什么样的身份和这只孔雀妖灵相处。
宋禾息见他迟迟不答,也没催促,蹲下身逗了逗小蛇。
李越之训练过小蛇,如果不是特别危急的情况,它都不会乱叫。
小蛇虽然没出声,但显然也不太喜欢这只自来熟的鸟,一直向他呲牙。
李越之看着他的头顶,向他说:“走吧。”
宋禾息立刻站起来拍拍手。
“但是走之前,我要去后山看一眼。”
宋禾息泄气地把手往腰上一叉。
“你去那边干嘛,进山来的大妖都奔着那边去了,我可不去。”
李越之看他一眼,语气一转:“那可真是可惜,刚才跟那蛇打斗的时候那颗内丹落在山上了,要是被其他妖怪捡了去,可要出大事了。”
烛关行昨天说的那话应该有一半是真的,他确实把缎月的内丹从孔雀这里抢过去了,不然缎月也不会跟他要。
宋禾息一听,果然有些犹豫,他抓耳挠腮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但是我们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找不到的话就要立刻撤出去。”
李越之向他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在树林外围,只有一些比较低等的小妖,被宋禾息散出点妖力吓跑了。
等进入树林深处,起初微微的冷意变成了寒意包围了他们,脚下的土地上有些湿润,像是刚化了雪,周围鸦雀无声,寂静得有些诡异。
宋禾息坚持自己要走前面,往里深入一段距离之后,他又要转过来问路,李越之揪住他的衣领猛地往后一拽。
一条黑影从上方飞速的掠过,堪堪擦过宋禾息的鼻子,又收了回去。
不远处的树上站着个黑影,手里捏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
“烛关行?”宋禾息盯着那模糊的黑影怪叫一声。
“不是他。”李越之顿了一下回答道。
他刚刚看到那黑色身影和那颗相似的内丹,也一瞬间以为那是烛关行。
但是烛光行身上的气息不似这般阴冷腥湿,而且他肩背挺阔笔直,而那黑影的肩极窄且下垮,形体极为诡异。
他心里有点微妙的感觉,比起面对未知的危险,他倒更希望那个人就是烛关行。
那黑影从阴影中走出来,步伐柔软如海流,一双极大的眼睛,墨黑的瞳仁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感的苍白,隐约可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头皮光滑,隐约可见发光的复杂纹路,数条墨蓝色章鱼触手从宽大的衣袖中探出。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红色圆环状斑点。
李越之一看见那粘腻的章鱼触手,瞬间有点反胃。
“凤凰骨,在哪里?”他一开口,林中仿佛有无数重叠的和声响起。
“捂住耳朵!”宋禾息在他身后叫道。
李越之蹲底身子捂住了耳朵,但还是有些余响钻进里他耳朵,他瞬间感觉有只手伸进了他脑子里乱搅一通,他难以控制的回想起在谭底看见的情景。
宋禾息立刻化为本体,朝天尖啸一声,清脆的啼叫声瞬间穿透整片树林,盖过了刚才的余音。
李越之猛地回神,扶着旁边的树干甩了甩头。
宋禾息变回人形,拉过李越之:“你没事吧,这章鱼妖的声音能扰乱人的精神,趁机窥探记忆,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我没事。”李越之有点不适的扭了下肩膀。
他从那裂谷河地下进来的吗,李越之心中这些年一直对谷中的那条河有疑虑,看其深度,不可能和外界的的水源没有联系,应是通向哪里。
这水妖出现在此,也算是应证了他的想法。
“他不是水行妖吗,他找这凤凰骨有何用?”李越之问。
“自然是为了牵制火行。”宋禾息说着,身上已经燃起一层薄薄的灵火。
“你……”
李越之心里很没底,这章鱼妖的招式诡谲,现在血月仍没有消失,宋禾息没有缎月的的内丹帮助,不知他自己的功力还剩下几成。
那章鱼妖垂在衣摆边的触手变形伸长,向李越之飞来。
李越之飞身抓住头顶的枝杈,身体猛地向上一甩,叫那触手扑了个空,宋禾息立马甩出两根羽翎,将那根触手定在了地上。
李越之上树站定,举弓搭弦一气呵成,对准了远处。
剩下的触角又向高处的李越之伸去,宋禾息立刻迎了上去。
离弦的剑传来破风之声,分毫不差的对准了那妖的咽喉。
“扑哧”一声,箭头应声没入,插在了重重缠绕在章鱼妖脖子上的触角外。
李越之又立刻拉满弓对准了那章鱼妖的眼睛,三支箭同时飞出,章鱼妖躲闪不及,被其中一只箭贴着眉骨划过眼睛,另外两剑刺穿了他的触手。
宋禾息借势占了上风,凭借身上那点灵火,勉强压制着章鱼妖。
李越之头上已经出了层薄汗,臣影虽不如别的神兵重,但为了保证杀伤力,弓本身的质感也轻不到哪里去。
他的肋骨还没与完全愈合,拉弓时腰腹收紧,不可避免的拉扯到了伤处。
脚下的树突然晃动起来,小蛇跳到一边,对着树下的土地狂吠起来。
那树粗壮的根系突然断裂,整棵树被顶上了天。
李越之踩住主干猛地一蹬,借势在空中拉开臣影,朝那不停震动的地面射出一箭。
那地面停顿一下,像流沙般把那支剑吸了进去。
李越之神色一凛,这是土行的妖。
“小蛇!躲远点!”
小蛇扭头就跑,迅速跑到一个高处的石头上,警惕的盯着这边的情形。
李越之落地,那妖立刻遁地而来,所过之处,山石破裂,尘土纷飞。
山里是土行妖的主场,李越之不敢和他硬碰硬,背上弓,翻身上树,飞速的在树间穿行,每刚离开一棵树,那棵树就在他身后被连根拔起后摧毁。
那妖速度越来也快,李越之自觉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李越之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只覆了火灵力的箭。
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自己是否能控得住这只箭了,他飞身跳到小蛇在的那处石台。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拉,手中弯弓成满月,蓄势待发。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响起:
“溯……火,长……殷……”
李越之猛地睁开眼睛,指尖一松,那淬火的玄铁,以石破天惊之势,刺进了那前进的土堆里,随后发生了爆炸,火光冲上云霄。
爆炸的火浪瞬间掀翻了低处扭打的宋禾息和章鱼妖。
李越之没料到这箭的威力这么大,对迎面而来的火舌来不及躲避,烈火攀上了他的双腿。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
身后有人突然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扯上了天。
火舌瞬间吞没了他脚下的的岩石,他恍惚间看见有层黑雾裹在自己腿上,但是一眨眼就消失无踪。
那人带他飞远了些,落到旁边的一片空地上。
“之之哥,你不要命了!”清脆的少女生声音朝他喊道。
那只白皙但掌心有些粗粝的手,还紧紧抓在他小臂上,少女杏目圆睁,秀气的眉毛也配合地高高扬起。
小蛇顺从的躺在她怀里,兴奋地狂甩尾巴。
他看着眼前熟悉却不完全相同的脸,鬼使神差地伸手掐了面前的人脸一把。
“你干嘛呀,之之哥!”
少女立刻收回手,狂揉那一块的皮肤,动作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是陈镜?”
“那不然呢。”少女依旧狂揉着自己的脸。
陈镜是李越之在人间求医的时候认识的……小孩。她那时还没有李越之胸口高,现在却已经高过他的肩头了。
“你……”脑子里有太多问题,李越之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显然陈镜也是。
陈镜收起玩闹的神情,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刚刚动静太大,怕是把方圆十里地妖兽都引了过来,先离开这里。”
李越之在浓烟中搜寻宋禾息的身影。
陈镜见他没有走的意思,问他:“怎么了,之之哥?”
李越之一摇头:“没事。”
陈镜召来把重剑,抱着狗跳了上去,让李越之扶着他的肩,御剑飞到了树林的上空。
身后的李越之突然出声:“出山之前能不能,在山上再转一圈。”
“行啊。”陈镜虽有点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为了保险起见,陈镜御剑飞行的速度极快,离山的表面也比较远。
李越之站在剑上默默记下这片山群的走势和结构。
他看见在那后山的山坡中间,刚刚的爆炸场还要往上一点的位置,有一个巨大冰坑,冰坑里全是已经成了冰雕的妖物尸块,已经堆积成山。
再往后就是刚刚那片因为禁制坍塌的山壁,在那废墟上密密麻麻的站着些人,正和两只大妖对峙着。
李越之的目光在那两只大妖身上梭巡片刻,收回了目光,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对陈镜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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