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渝把顾尧账号删除后，两人默契的都没再提这件事，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和，然后步彤就发现了问题。

一天的时间内，除了在家中解决早晚饭，时渝都不会在外面让他出来。

时渝上课他就只能缩在意识空间中玩光球，下课就看着时渝一如往常的写试卷，对于少年在校园里做的所有事他都只能旁观。没有参与，也就没有话题，步彤再次意识到对方生活的枯燥，日程也变回最初的三点一线。

步彤逐渐与外界断连。

时渝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对方想要的他全都会给买回来，步彤只需要待在家里照单全收，他如愿成为对方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

要是在现实，步彤偶尔也会想要体验这种被圈养的生活，不过最多一周就会厌烦。

他可以短暂地停息，在享受追逐的过程中小憩，但步彤永远会拥抱自由和激/情，平静只是人生的调味剂。

在他生长的二十几年，最初的压抑是他爱玩天性的引索，被拉进游戏世界对于步彤来说也只是更新奇的体验。

步彤还是想通关的，他喜欢玩，但没想一直停在这儿和NPC玩双人游戏。

但他好像玩过头了，步彤抱着系统发誓：“我再也不乱来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任务，只走剧情线。”

系统懒得理他，也没挣脱他的手：“你最好是。”

注意到外面已经到了午休时间，步彤看着时渝收拾好桌子上的试卷，放置纸青蛙的玻璃罐在窗边折射阳光。

那天时渝要回纸青蛙后特地买了个透明玻璃罐保存，放在桌面抬眼可见的地方。

目光触及到玻璃罐，步彤收回视线，他此时的状态和那只纸青蛙毫无差别，同样被隔离在看似透明的封闭空间内。

步彤皱眉，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可至今为止他都不知道顾尧在高三的哪个班级，联系方式又被删除，想要碰面只能靠偶遇，但时渝又不会放他出来。

他再次提出和之前一样的要求：“我要去吃凉粉。”

食堂是最能出现巧合的地方。

时渝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盖上笔盖，把写完的试卷合上折叠，碎发遮住眉眼：“放学给你买回去。”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步彤还是坚持：“我现在就要吃二楼的凉粉，你之前都没买。”

他就是想用个不能反驳的借口拿到可能和男主见面的机会。

时渝不为所动，他低着头，睫毛遮住阴翳的瞳孔，嘴唇微动：“不行。”声音很凉，还带着丝偏执意味，“我给你买回家不好吗？”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想着顾尧呢。

时渝坐在座位上，烧灼感从胃部涌上喉咙，他拿出水杯润了润嘴唇，仿佛这样就能压下肺腑肆意侵占的酸涩。

少年抿了抿唇，咽下口中冰凉的水，然后拧上水杯，离开教室。

晚自习后，时渝还是去二楼买了碗凉粉打包带走。

中午被拒绝之后，步彤就不再和他说话，看到对方的举动还是很淡的笑了下。

强加在步彤身上的意图，说到做到。

时渝坐在餐桌前，从塑料袋中端出凉粉，打开盖子，甜腻味萦绕在呼吸中。

他的表情淡漠，语气却是轻和的：“出来，你要的凉粉。”

步彤对凉粉不感兴趣，他本就是找个借口，但他还是出来了，毕竟现在能活动的时间越来越少：“你不能这样，时渝。”

步彤顿了下。

他捏着勺子搅动凉粉，把佐料混在一起，融在混沌不清的凉粉中：“我也算个完整的人格，你不能就这样关着我，我也需要和社会接触，拥有自己的生活。”

他尝试和时渝讲道理，采用柔和攻势，委婉一点。

时渝见他不动凉粉，想了想，明天还是买点辣菜吧，听见步彤的话，没有反应：“你是我的副人格，不用别人接触。”

只需要把目光倾注在他身上。

步彤不知道对方的心理活动，抬了下眼，把塑料勺子扔在桌上。

这人不再是以前那副好说话的模样，变得偏执，固执己见，隐约可见疯魔的影子，被占有欲吞噬。

步彤没再说话，桌上的凉粉一口没动，意识缩回空间里。

塑料勺子被重新拿起，时渝含住舀起的凉粉吞进喉咙，一个人吃完被步彤搅散的凉粉。

房间的窗户被严实关紧，窗帘隔绝窗外月光下的静谧景色，床上的少年睡得并不安稳，眉头拧着。

系统要省下能量进入下个世界，只能等时渝睡着后分出一点隔绝对方的感知，少年的眉头舒展开，睫毛颤抖。

它看着陷入沉睡自动缩回意识空间的时渝，催促道：“快点快点，找到手机去看看那天游戏里的好友申请还在不在。”

少年睁开眼，顺着床边滑倒地毯上，背靠床沿缓了会儿。

线上和顾尧有关系的也只有那天被时渝晾着的游戏好友，现在只希望他没清除申请记录。

步彤伸手，往枕边放手机的地方摸去，探了个空。

步彤顿时精神了，直起腰转身，掀开枕头，往常躺着手机的地方空荡荡的，他捏住被角一掀，也是空的。

系统还在盯着时渝防止他清醒，一边又想着步彤的进度：“还在吗？”

步彤整个上半身趴在被子上，脸向下砸进被褥，声音被捂住，闷闷的：“手机都不在了。”

时渝的心思过于细腻，想到一切可能发生的并加以阻止，他预料到时渝会趁他睡着出现，于是把所有能够和外界联系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系统气笑了，它就没见过这么狗的人，只能说不愧是他：“仔细找找，肯定还在家里。”

步彤也觉得肯定在家里，不然还能放到哪里，在家里就一定能找到。

床边的少年鲤鱼打挺越起身，摸到卧室的开关按下，室内瞬间洒下一片暖光照亮四角，步彤想了下，走到书桌前手指扣住抽屉边缘，用力往外拉。

抽屉没像他预想的那般上锁，轻易就拉开了，里面除了一些杂物和学习用品，什么都没有。

来回翻了几遍，一无所获，步彤又溜到衣柜前。

衣柜是老式的推拉柜门，步彤推开前半部分的玻璃门，隔间里整齐叠着衣裤，稍大一些的空间挂着外套。

步彤伸头探进去，衣摆被顶起，整齐的衣物被白皙纤长的手翻乱，一层层摸过去，衣柜被找个透彻。

折腾了前半部分，步彤又去翻后半段，后面柜子里堆着被褥床单，伸手把被褥抱起搬上/床，他整个人都要埋进衣柜里。

“怎么样了?”系统的视角只能看见他钻进衣柜，有点急。

步彤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收回手，倒在地毯上：“没找到。”

他又不信邪，折返回前面把衣服全掏出来，柜子空了，上衣裤子堆了一地，卧室被翻个底朝天。

步彤趴在地上的衣服堆上：“卧室找遍了都没有。”

“那就去客厅。”系统也没办法，恨不得亲自帮步彤找。

步彤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管，眯起眼：“他是真想藏，能让我们找到？”

系统想到之前被收手机的时候，也是它和步彤观察好几天推测出的具体/位置，它觉得对方说得对：“那不找了，出去碰运气。”

系统拿着剧情，扫描几遍，但剧情内容也是跳过没用的地方，它此时也找不到男主的位置，只能按照顾尧的习惯推断。

顾尧是个夜猫子，晚上精力旺盛，白天到学校倒头就睡，通常都是通宵一整晚，不是在和小弟聚餐喝酒，就是在网吧游戏到天亮，要找他也好找，老城区夜里营业的餐馆网吧也就那几家。

步彤撇嘴，躺在衣服里没动，刚才折腾那会使得他现在一根手指都不想抬。

“快起来！”系统看他这样气得牙痒痒，光球忽明忽暗。

对着空气挥了一套乱拳，步彤艰难的翻身落在地毯上，拱起腰磨蹭起身。

客厅昏暗漆黑，靠里的那侧房门打开渗出暖光，室内的摆件隐约照出轮廓。

步彤把房门一拉，赤脚走进客厅绕到茶几旁套上拖鞋，捞起搭在椅子上的薄外套披在身上晃荡到玄关。

手放在把手上，用力。

没拧开。

步彤惊了，抬手按上墙壁上的开关，客厅透亮，灯光洒在门前。

垂眸盯着那道锁，朝着房间内部的把手下赫然出现个锁孔，灯光照不进洞口，黝黑深邃。

系统也惊了：“连门锁也被改了？”

时渝是铁了心的不让步彤越过他和外界接触，在意识里，在现实中，都把他彻底的关了起来。

“……”

步彤有些烦躁，抓了把头发：“艹，现在更没戏了。”

在门前研究了几分钟，步彤捏着从垃圾桶翻来的面包袋子上的铁丝轧带，绕了几圈伸进锁孔上下搅动。

铁丝卡在锁芯，随着手上的动作缴上关卡，步彤顿了一下，系统也盯着锁孔屏住模拟的呼吸，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锁孔内传来“咔哒”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