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折柳想着想着便越发烦躁起来，翻出家里的小零食来啃。

姜某人真可恶。

余折柳感觉自己有些头晕，困得头晕。健康监测芯片也在提醒他该睡觉了。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身体，而后去自己房间里的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一番准备睡觉。

不论如何，夜晚总是美好的。

余折柳躺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太早睡觉，因为他总感觉自己只要晚睡一会儿，今天就会变得更长一点。

但是他却很喜欢做梦。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不管是对未来的预知梦还是对**的折射梦。

他闭上眼睛，等待清醒意识沉入深海。

……

余折柳决定收回自己以前的想法，他不想做预知梦了。

昨天他梦到了和之前云轨车上睡着时看到的画面相类似的梦境。

很不幸的是，醒来之后他居然牢牢记住了一个没有前因后果的清晰画面：

一个做工粗糙的机械手雷就在他的手边，虽然不认识那个型号，但是余折柳却下意识地知道，只要轻轻用力，拔出插销，里面的炸药足以把周围三十米以内的一切炸毁。

一般而言，当他能够看到清晰的未来画面时，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画面上描绘的事件必定发生，他所进行的每一步挣扎都只会更快地导向那个唯一的结果。

必定发生……也就是说，他过去的一切都会被这一场无可避免的袭击或战争所摧毁。

余折柳闭上眼睛。

期待直觉给出一个能够解除他的惶恐的答案。

……

不是今天。

再次叩响别墅大门时，余折柳的直觉忽而给出了一个没头没尾的回答。

“余医生，请进。”

苏莫成站在门后，与之前几天的举止近乎于一模一样。

余折柳忽然疑心苏莫成是不是每一次与他见面时的动作都如精密仪器测量般精准。

“姜先生，今天在客厅里回访吗？”

踏进别墅的大门，一般都是空无一人的明亮客厅里坐着一个余折柳熟悉的姜姓男子。

苏莫成如之前一般自行退下。

“是的，这样余医生就不用爬楼梯和穿过走廊了。”姜玄宫语气恳切，认真地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

“多谢姜先生，您的信息素紊乱有好转吗？是否需要一些药物辅助达到昨天会诊所讨论的效果呢？”余折柳也顺势扮演起一个合格的回访医生。

“余医生，请坐。”

姜玄宫的肢体语言和语气都表示着这个要求不容拒绝。

12蕾帕。

“谢谢。”

15蕾帕。

余折柳特地找了个离姜玄宫不近不远的地方坐着，只是这个位置坐起来的感觉不怎么符合余折柳的心意，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客厅的整体风格偏向于典雅，用色和谐且讲究，饱和度较低。

摆放在客厅的家具纹饰精美，所用的布料触感柔软，里面的填充物既有支撑力，又足够有弹性可以贴合人体随意变化。

但是余折柳还是觉得不舒服。

“关于信息素紊乱，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监测的数值也已经稳定下来，至于药物辅助，目前来看是暂时不需要了。”

姜玄宫坐沙发上还不忘保持背挺直的姿势，余折柳看着都觉得难受，但是这让余折柳也不好意思直接瘫沙发，只能跟着一起保持坐姿。

“情况稳定下来就好，姜先生，那按照医院规定，之后我还会再回访一到两天，确定情况不再变化后便会停止回访。”

“好，那这两天就要再麻烦余医生了。”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算不上麻烦。”

今天结束得很快，余折柳恨不得自己可以直接传送回家里躺下休息。

但是讨人厌的姜某人再度开口，“余医生平时比较喜欢什么，这次诊疗快要结束了，想送些礼物给你作为感谢。”

余折柳向来不喜欢收到除了好友和家人以外的陌生人送的礼物。

收下。随意。

余折柳的直觉对他警示道。

是了，如果姜玄宫真的有什么不能直说的目的，这次礼物里应该会藏有线索。

“姜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礼物，我其实没什么个人偏好。”

“好，那么，”姜玄宫不知什么时候叫来了苏莫成，“就把这个礼物当做一个特别的惊喜吧。”

希望别开到炸弹，余折柳心里默默吐槽道。

“这……”

“余医生，你就收下吧，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小小的心意而已。”

“好吧，谢谢姜先生的心意。”

余折柳收下这个礼物，并在坐上云轨车之后把礼物丢到了包里。

如果不是今天，那么，姜玄宫的狐狸尾巴要到哪一天才会藏不住呢？

他其实有点想把这个包装精致的黑色礼物盒打开看看里面有啥，但是直觉让他最好回家再拆，毕竟这种公共交通运输工具都是有监控的，万一那个礼物不适合在公众场合打开，那可就……

明天还要再来一趟，为什么今天就把礼物给自己了，余折柳产生了一个疑问。

算了，不想了，先睡到终点再说。

余折柳闭上眼睛。

余折柳睁开眼睛。

今天下班下太早了，他现在还不是很困，有点睡不着。

以前这种轻度的感知失调，顶多会在出院后第三天回访一次，哪里会回访这么多次。

不会真的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于是姜某人这个折腾自己吧。

但是想想昨天晚上的梦，感觉自己梦到的未来好像和姜某人的关系不太大——虽然他奇怪了点，但是应该还没有反人类到摧毁一个区域主星的居住区吧。

……

余折柳回了家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过，午餐是从医院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味道中规中矩，主要胜在发挥稳定。

回到自己家之后，余折柳才感觉真正放松下来。

黑色礼物盒摸起来类似于皮革质地，但是肉眼之下看不见明显的皮纹，十分光滑。

余折柳戴上了医用无菌手套，并穿上了医用一次性手术服。

解开盒子上绑着的暗金色丝带，再打开盖子，余折柳发现里面是一个用深红色的礼品纸包起来的小包裹，大小类似于一个5cm×5cm×3cm的长方体。

余折柳用扇闻法闻了一下包裹里的味道，并用气味收集试管收集了一小管。而后戴上净化效果极佳的空气面罩，并把通风装置打开。

拿起这个包裹，下面压着一张手写的信笺。

余折柳把手写的信笺放在内口朝上的盖子里，并开始小心拆开包裹。

包裹是纯粹用折纸技法来固定的，并未使用胶带等额外辅助物进行固定，因此余折柳拆开的时候得足够小心才能把纸张完整地展开。

里面装着满满一包花瓣，余折柳很怀疑刚刚的香味就是这些花瓣发出的。

散落的花瓣铺满了盒子，被花瓣掩埋其中的礼物也显露出来。

是一个玫瑰金色的圆环状物体。

余折柳没有称呼它为手镯，是因为从拆开后这个圆环状物体便开始了缓慢地自行变形。

他直觉信笺里应该会有线索。

信笺的左上角画了一朵线性玫瑰，开头与结尾相连，简约但美丽。

“用隐喻、类比和引用来折叠与压缩意象；用光影和色彩来立体平面；用直觉叩问。

当你闭上眼睛时，你会看见什么呢。”

非常经典的谜语人。

那个玫瑰金圆环已经顺利完成了变形，是一只镂空雕刻的鸟，有着锋利的可折叠飞羽与尾羽。

没有什么具有特征性的结构，这只小鸟看起来像是那种动画里的可爱动物，外表无害，声音婉转且心地善良。

它或许会出现在白雪公主的窗台上，会落在灰姑娘的衣裙旁，在小红帽走过时站在树上叽叽喳喳，在睡美人尚未苏醒时飞过城堡上的枝杈。

但是这只小鸟却锋利到有足以切割人体组织的尾羽和飞羽。

而余折柳却并不打算现在就闭上眼睛感知这些究竟代表着什么。

信笺的结尾特意提到的闭上眼睛，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若是对他的个人**信息了如指掌，余折柳反而不会感到意外。星际时代的科技远比以前先进，但个人**并没有得到更好的保护，而是随着人们与网络的联系加深而逐渐变得不再如以前那般**。

所以以姜玄宫的身份，查到余折柳的个人信息与聊天记录并不困难。

但是姜玄宫居然知道余折柳从未向其他人提及的闭眼询问直觉的习惯。

这意味着余折柳之前几天的行为可能导致应急计划的执行出现问题。

并非是指傅月容与段酒旗的那部分会出问题，而是他自己负责的心理准备会出问题。

姜玄宫对余折柳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余折柳目前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不小的动摇。

忍耐。

等待。

余折柳的直觉难得地多说了几句提醒。

现在慌张只是纯粹的自乱阵脚，这是一场不对称博弈，情况如此，他必须保持理智与冷静，等待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

一直等待到他知道得更多，拥有得更多的时候。

而在此之前，先好好睡上一觉吧。

……

睡了午觉之后，余折柳起床打算去拜访一下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