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淼站在门口，胃疼的感觉再次袭来，脸色发白，头上渗出几滴冷汗。

他身上这个‘识别恶人’的buff是有距离限制的，刚才在监控室里看着曹宁事也没，此刻站在门口buff的减益作用又出现了。

泷淼心想：在脱离游戏前，自己要问狗系统，能不能把身上的buff摘除。不然碰见一个恶人就胃疼一次，作为整天和恶人打交道的警察，这辈子都要遭罪了。

毛正阳见他神色古怪，抬手轻轻拍了拍泷淼的肩膀，用磁性的声音安慰道：“不用担心，一会进去我作主审，出问题都由我来负责。”

泷淼脸色古怪，并不是因为担心。一回生，二回熟。他早已在游戏里进过一次审讯室，不过上一次是以嫌疑人的身份进去的，没想到第二次，居然是以审问嫌疑人的警察身份进去。

他看着那双温柔的蓝绿色眼睛：“小毛警官，你刚才为什么愿意帮我。”

泷淼刚才在监控室里公然对抗上级领导，还是刘队长这种眉宇间都带着威厉的领导，这种行为简直可以称得上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可是小毛警官居然愿意挡在他身前，替泷淼求情。

因此泷淼此刻虽然遭受着肉|体上的疼痛，可心里却是甜蜜蜜美滋滋的。

毛正阳笑得温柔，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他抬手一边帮泷淼整理警帽一边说：“上次我们两个去宾馆，你一眼就能看出老板有问题，你这么厉害，我当然相信你的判断。”

毛正阳把手搭在泷淼肩上：“而且我也觉得，曹宁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我相信我的直觉，更相信你的直觉。”

他转身伸手，修长的手指握住门上银色的金属把手：“我当警察的那天就发过誓，不会再让罪恶为祸人间。在没确定案件真正的凶犯之前，我不会就把曹宁这么容易放出去的。”

——

监控室房间里，刘毅和王主任两人站在一起，定睛看着监控屏幕。

王主任见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转头冲刘毅说：“刘队长，你刚才的做法太欠考虑。他们两个可都是刚工作没多久的新人，怎么能直接参与到这种大案的审讯当中呢。”

王主任压低声音道：“咱们两个同事一场，打交道这么多年，我老王给你透个底，你最近的升职调任马上就要下来，这个时候可不能犯糊涂，让别人抓了把柄！”

看见王主任言辞恳切，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刘毅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道：“谢了兄弟，不过不用再替我|操心，升不升职对我来说无所谓的。”

王主任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无奈叹气道：“你啊……”

——

面积不大的审讯室中，四面墙上都被贴上灰色的隔音软包，让人进来后顿觉世界的嘈杂小一个分贝。

嫌疑人身后那面墙上，挂着一面黑屏红字的时钟显示器，用来提示审讯人员时间的流逝。

泷淼抬眼看见房间角落里的摄像头，挑了挑眉，知道刘队长和王主任正在旁边的监控室里看着两人的反应。泷淼伸手摸了摸受令耳机，深吸一口气，祈祷自己一会别在耳机中听见刘队破口大骂的声音。

审讯全程录音录像存档，要是真被骂了，这面子丢得真成案底了！

曹宁抬眼看过来，突然笑了，嘴上胡子随着笑容抖动：“警察同志，我们确实有缘分，又见面了。”

泷淼没理会他，跟在毛正阳身后，抬脚走上摆着审讯桌的高台。

这是一个从地面凸起的长方形台子，长有2m，宽1米8，高度大约20多厘米。台子虽然不高，但是坐在上面的警察却可以俯视看向对面，给受审的嫌疑人一定的心理压力。

泷淼坐在有电脑的一边，打开文档，准备开始记录。

毛正阳开口，先是一套例行说辞：“你有保持沉默权、委托辩护人的权利……”

泷淼表面上专注敲着键盘，实际上注意力一直放在曹宁身上。他明明被当做嫌疑人，此刻坐在红木椅子上，神色却显得相当轻松。

“曹宁，你看见我身后墙上写着的字了吗？”

毛正阳身后的墙上写着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坐在受审椅子上的嫌疑人只要抬头，就避免不了看见这八个字。珠红色的大字，笔锋之间饱含锐利，如同悬在罪犯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们的精神每分每秒都遭受凌迟般的折磨。

曹宁愣住片刻，回过神点了点头，配合道：“警官，我看到了。”

警帽上的警徽泛着冷光，毛正阳轮廓分明的脸冷峻坚毅，他沉声道：“我接下来会问你问题，你所有的回答都会被如实记录下来。我向你保证，你说得每一句谎，都是在添加法庭给你从重量罪的筹码，都会让你罪加一等。”

毛正阳眼神坚定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罪恶：“我现在问你第一个问题，夏燕是不是你杀的？”

曹宁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杀人偿命，就算在这里坦白罪行，恐怕最终也难逃一死吧。”

毛正阳放缓语气，带着劝说的口吻道：“现在坦白罪行还不晚。如果你认罪态度良好，在量刑时会从轻考虑，让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但是如果你继续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负隅顽抗，我们警方也依然会找到你的罪证。这个案子社会影响这么恶劣，到时候你才是真的难逃一死。”

曹宁不说话，只低着头，一双手紧紧攥着，指节都被攥出青黑色，他的身体在颤抖，整个人像是一座将要爆发的火山。

毛正阳和泷淼都没说话，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曹宁。

审讯室里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突然曹宁整个人像是松了气，吐息之间，火山变为死火山。他抬起头，一双眼睛平静无波，一字一句道：“没有，我没有杀人。”

就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泷淼心中叹气，看来这招不管用。

泷淼感觉身旁坐着的小毛警官身体一瞬间绷直，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浑身的气势不再隐藏。

泷淼知道毛正阳要开始发力，采用各种刑讯手段审问曹宁，一点一点磨出真相。但是，泷淼心里很清楚，曹宁和皮德海一样，他们不是普通的罪犯，在心里出现‘吃同类’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们就丧失了所有的人性。

这种恶人，极度自私，冷血无情，采用正常方法很难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泷淼看见曹宁身后墙上，红色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如果没办法在剩余的时间里让曹宁认罪，这个恶人就会正大光明的从警局走出来，继续为祸人间。

自己必须要快！

泷淼从兜中掏出一张塑料卡，开始在手中转动。白色的塑料卡在五根修长的指缝间翻飞，仿佛有生命一般，灵巧无比。

曹宁平静的眼神里出现一丝波动，注意力被泷淼手中翻飞舞动的卡片吸引。

毛正阳眼睛中尽是锋芒，声音中带着严厉：“曹宁，我们收集到目击证人的证词，有人说在夏燕被害当晚，看见过你的车驶入小区。”

曹宁回过神，把目光又转回一身墨蓝色制服的毛正阳身上：“我那晚回家去接孩子，接完孩子就走了。”

毛正阳加快语速，紧紧相逼：“你几点接的孩子？几点离开的小区？”

曹宁回想一下道：“我晚上九点去接的孩子，接完孩子就走了，大概九点十五分左右离开的小区，我们小区门口有监控，警官先生，你可以去看看监控。”

毛正阳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立刻道：“那晚夏燕和你起了争执，坚持要离婚。你气不过，送走孩子后又偷偷回来。你知道小区只有门口有监控，又清楚小区里的地形，所以你躲避小区里的监控，偷溜回来，用离婚当做借口骗夏燕开门，然后杀了她。”

曹宁摇头：“没有，送过孩子之后，我没有再回去。警官，你说我杀了人有证据吗？”

蓝绿色的眼睛盯着曹宁，嘴角轻微扬起：“曹宁，你没有否认那晚你和夏燕起过争执。”

曹宁没有吭声，眼皮下垂，目光盯着地板一动不动。

毛正阳：“你和夏燕因为什么要离婚？”

曹宁盯着地板平静道：“感情不和。”

毛正阳道：“和你借高利贷的事情有关吗？你一个名牌大学的老师，为什么要借这么多钱？”

曹宁不说话。

毛正阳继续问：“你和夏燕那天晚上吵架时都说了什么？”

曹宁依旧不吭声。

泷淼从掏出塑料卡起，双手就离开了键盘。他仿佛成了一名表演纸牌魔术的近景魔术师，手中的塑料卡就是他表演的道具，在修长白皙的双手间来回飞动，时隐时现。

此时见曹宁不再说话，拒不配合的模样，泷淼左手中指顶着塑料卡开始转牌，塑料卡在中指尖上飞速转动，像是一个指尖的陀螺。

寂静的房间中，塑料卡转动产生的‘沙沙’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曹宁被声音吸引，抬头看向泷淼，突然笑道：“不如让这位警官来问我问题吧，我也许会回答。”

灯光下，泷淼那张俊美的脸仿佛在散发着光，一双桃花眼毫不畏惧迎上曹宁的目光。

毛正阳看见曹宁一脸期待，眼睛紧紧盯在泷淼脸上的模样，立刻生气厉喝道：“曹宁，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毛正阳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覆住，他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人，泷淼冲他笑笑，转头冲着坐在对面木椅上的曹宁，说出他进入房间后的第一句话：“好啊，那我来问你问题。”

泷淼一双桃花眼里闪过狡猾：“你觉得你强大吗？”

曹宁被问的一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泷淼中指尖塑料卡停止转动，他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塑料卡的两边，盯着曹宁的眼睛说：“不明白是吗，那我就给你展示一下。”

四只修长的手指用力，塑料卡片被折得弯曲到极致，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碎成两半。

泷淼扬手，断成两截的塑料卡落在曹宁脚边，曹宁怔怔看着碎成两半的卡。

“生命就是这样坚硬又脆弱，所以在摧毁的时候才会让你觉得强大，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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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转牌